“狐族在哪个方向?” “我好像迷路了。” 那语气又轻松,又真诚,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 师姐们个个力拔千钧,气吞山河。 他真的很装。 可他真的很成功。 鹿妖母子毫无戒备,热心地为他指明了方向。 他的速度很快,因为狐二同样匆匆往回赶。 到达狐族领地后,他轻巧地绕过守卫,打晕家丁,用迷幻术套出了狐三的住所,脚步轻快地闯进了院子。 那是一个很舒适的院子,一眼就能看出布置的用心。 柔软的草地铺了满园,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粗壮遮凉的树,树下有一个秋千,正在晃呀晃。 秋千上的小狐狸闻声回头,粲然一笑。 我就这么猝不及防撞入了一双黑溜溜的清澈眸子里。 “柔柔。”狐三歪了歪头,耳朵抖了抖,忽然跳下秋千,兴奋地张开双臂跑过来。 我看着她的笑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杀了她,将它制成傀儡。 黑炎君抬起手。 不可以! 黑炎君放下了手,他看着它,心里有些不解。 为什么会这样? 呼吸间,我已经被抱了个满怀。 这真是一个有冲击性的熊抱。 我晃了晃身体才站稳。 一股有压迫的大妖的力量转瞬而至,狐二风风火火地闯进院子,兴奋地看向狐三,又警惕地看着我。 “你是谁?” 他在试探,他分明早就从叶争那里得到了“确实消息”。 黑炎君还未张口,狐三就着急抢答道:“柔柔是我的朋友!” “ 二哥你不要这么凶,会吓到柔柔的!” 黑炎君微微一笑,“你可以告诉你哥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很聪明的提问方式。 狐三立刻就倒豆子一样,将她偷偷潜入剑阁的事事无巨细地讲完了。 她说,她为了进入剑阁,不惜委身光宗的人做了灵宠,这才没有被发现,她被挡在禁林外差点被冻死,还好是我救了她,可是族人们找过来了,她不得不离去,被强行摧毁了契约,从此再也没能进去过。 我就知道,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回忆起来了那只小狐狸。 我哥还是记性不好。 小狐狸明明是真实存在过的! 狐二听了这个故事,当即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他抱着小狐狸在怀里揉了又揉,才找到我单独对话。 他威胁我,让我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好好陪着狐三姑娘玩儿,要哄得她高兴,否则饶不了我。 这正中黑炎君下怀,他笑着,满口答应。 可是,陪一个神叨叨疯癫颠的小姑娘玩儿? 送走狐二,黑炎君面对用亮晶晶眼看他的小狐狸。 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怎么玩儿不是玩儿呢。 他带着小狐狸捉迷藏。 还无耻地让心智不全的小狐狸捉他这个飞檐走壁的人类。 他借口这个幌子,光明正大地逛遍狐族,重点在他们的藏书馆和长老院附近徘徊良久。 我清晰感觉到,他那种胜券在握的兴奋随着游戏时间的延长逐渐平息,变得有些焦躁。 怎么找不到呢? 他坐在路边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是叶争骗了他? “抓住你啦!”小狐狸从草丛里窜出来,兴奋地扑到他怀里,露出柔软的肚皮。 黑炎君顺手在它柔软的肚子上摸了一把。 我的理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别碰她啊你这登徒子!! 黑炎君突然屈膝,小狐狸不受控制地滚在了地上,又化为人形,趴在地上抬着眼睛笑眯眯看他。 “摸摸头呀柔柔。” 第二次这样。 他这样想着,突然唤起了我的名字。 我立刻紧张起来。 他发现了? 他等了一会儿,活动着灵活的四肢,看着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求摸头的小狐狸。 他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拿开你的脏手!” 我大吼一声。 吼完我就愣住了,我好像……重新掌控了这具身体。 我笑出了声,蹲下身子轻轻揉了揉狐三的头,“狐妹,不要趴在地上了,我们去玩点别的吧。” 狐三兴奋地跳起来,“好啊!” 她拉着我的手,“我刚才赢啦,我的奖励呢!” “你想要什么奖励呀?”我问她。 “再摸摸头。” 我感觉心里也被她毛茸茸地扫过,又软又痒。 这样的可爱,跟黑炎君那种刻意装出来的根本不一样。 “对了,狐妹,你知道狐族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宝贝吗?所有人都很在乎、很看重那种的。”我拉着她的手问。 “有啊!”狐妹快速点头。 “真的吗?”我眼睛一亮,“是什么?在哪里?” 狐三嘿嘿一笑,指着自己,“就是我啊,我娘亲说了,我就是整个狐族的大宝贝,他们会会永远保护我的安全!永远爱我!” “原来是这样啊。”我掩下心中不快,“你这样可爱,确实值得。” 说完这句话,我的眼睛猛然一花。 再回过神来,我又回到了不能支配的状态。 黑炎君重新占据了我的身体。 抛下狐三,兀自走得飞快。 不对! 我刚刚在做什么! 我是在套狐妹的话吗? 我究竟在兴奋什么,失望什么! 那、那该是黑炎君随着探听到的消息在兴奋、在失望呀! 刚刚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灵魂心法对我的利用,竟能达到这种境地! 番外·柔柔篇 我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我突然开始质疑我自己,我还是澹台柔吗? 突然共享了黑炎君记忆的我,能被随时拿出去利用,利用完再收回去的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傀儡…… 黑炎君提到过的。 他会制作傀儡! 我也是傀儡吗? 可我相信我是存在的,但我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黑炎君是一个巨大的,难缠的敌人。 他实力莫测。 冷静、要冷静。 我只有一个优势。 他不知道我在观察,在思考。 他不知道。 我可能还“活”着。 要冷静地等待,只要还活着,就有回环的余地。 狐二从未停止过对我的怀疑,总是时不时地在左右试探。 每当这个时候,黑炎君都不愿意应付,直接把我丢出来顶上。 我逐渐摸索出规律,我可以最大限度的按照我的思维行事,但在黑炎君在意的问题上,我的情绪、思维和意识完全被他支配。 似乎在他眼里,“我”是他身体中的一部分,只是他将这部分闲置在一角,只有需要的时候会拿出来用一用。 所以,刻意发出那种甜腻的声音,是他认为那应该是我本身会发出的声音,与他无关? 思及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柔柔,你听到了吗?”狐妹揽着我的胳膊。 “我们要去试练塔了!” “从里面出来之后,就意味着我再也不是小孩子喽!” “我可以自由地出去玩儿喽!” 不,根据我的观察,以狐族对你的关照程度,你很可能没有那么大的自由。 我偶尔也会刻意去询问,为何狐妹的情况明显有异,狐族又对她如此重视,却无人提出为她诊治呢? 可得到的消息总是平平无奇。 只说狐妹出生时撞坏了脑袋,这是娘胎里出来的恶疾,治不好的。 妖界的艺术水平这么差吗?区区先天顽疾,怎会治不好? 我不信,带着狐妹去后山玩耍,采了一箩筐的草药回来,熬制了满满一大碗精魂汤。 在剑阁,这是专门给那些脑子不够用的小弟子们用的。 喝了能开智凝神。 “这东西好苦,我能不能不喝呀!”狐妹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委委屈屈地撒娇。 “不行,必须喝,”我对待病患一向严肃,“这对你有好处。” 狐妹嫌弃极了,她捏着鼻子一口饮尽,脸都苦皱了。 我眼疾手快地在她嘴里塞了颗蜜枣。 她才止住了难受。 我仔细观察她的情况,询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狐妹闭上眼睛深吸气,用力感受,然后丧气地垂下肩膀,“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不死心,又给她盛了一碗,“你这是陈年旧疴,用药量得大,乖,再喝一碗。” 狐妹却是左右闪躲,说什么也不肯了,她趁我不注意,找了个空挡钻出药房,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我端着药碗陷入苦恼。 为什么没有效果呢? 明明大家都有用啊。 晚饭后,我找到在山坡上看落日的小狐狸,她化作原形,晚风吹动她柔软的毛发,余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 我默默坐过去,情绪有些低落,“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狐妹看着红彤彤的太阳,她的眼睛轻柔明亮,并未因此染上半点阴霾:“没关系的柔柔,没关系的,傻傻的也很开心呀!” 她突然面向我,做了个鬼脸,把我吓了一大跳后飞快地窜下山,追逐着巨大的落日奔下山去。 “谁让你给我吃那么苦的药!” “我决定三个时辰内不理你,还有两个时辰,你不许找我说话呀!” 漫山遍野都是她恶作剧成功的哈哈大笑。 我回去后默默撕掉了改良的配方。 没关系的,狐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她开心就好了,这苦口的药不喝也罢。 懂得事情多,以后若被我背叛,也转头忘掉最好。 黑炎君在将狐族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妖族之眼后,对跟狐族虚与委蛇的兴趣大大降低,但在听说要去试练塔后,他又重拾期待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过。 这样的我才能在见到剑阁的人后保持从容。 比如没在见到叶争时当场翻脸,也没有在见到我哥时失态。 可能在我哥眼里,我成熟稳重了许多,他甚至欣慰于我的改变。 我也有些人骄傲,你看啊哥,我没有让你失望,一直在尽力地保护自己呢。 我目击叶争与黑炎君借着身份之便说着别人听不懂的信号。 又见证他与我哥的关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真的很难相信我哥会有和叶争相互扶持的一天。 那比让我亲眼见证黑炎君跟小狐狸在草地里心无旁骛地打滚儿玩耍还要震惊。 虽然那没发生过。 在我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我哥是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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