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将木偶妥帖的放置在桌上,也站起身,抬眸对上白木熙躲闪的眼神,“提线木偶,又称悬丝傀儡,不能自主行事、受人操纵,一切都被掌控在提线人手中。” “当提线人放下勾牌,傀儡就会失去生机。” “对于死物来说,其实并不谈及悲哀与否,但如果是有生命的东西呢?” “次次被他放下的‘勾牌’所带来的后果,于我来说,可不仅仅是失去生机那样简单。” “那是铡刀,那是所谓的惩戒。” ‘白木熙’双手紧紧攥拳,呼吸声随着‘黎清’的最后一句话而变得万分沉重,但他的眼神不再闪躲,而是直直对上‘黎清’的视线。 虽有颤动,但他不敢躲,也愧于去躲,毕竟他已经躲了太久。 曾经使‘白木熙’无法安眠的满室血红,现如今更是被染成了梦魇,他没法爬出来,永远不可能,也没资格。 但现在,他好像又做错了事情…… 对于有着那种过往的‘黎清’来说,自己送他提线木偶,大抵是与伤口撒盐、暗地嘲讽的行为没区别吧。 “梨子,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有缘碰见,我们儿时的木偶又被…所以想求一个回来赔给你,我真的没想过要……” “我知道。”‘黎清’打断了‘白木熙’焦急解释的话语,“我没生气,就是……” 平缓的话语声顿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子里控制不住的联想那些他早该无感的事情。 可能,还是这只木偶与曾经的他太过相像的缘故吧,所以才会无端让他挑起这些个令人不快的话头。 “……你不必紧张,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这只木偶很精致,劳你费心。” ‘黎清’语速快了些,说完便转身,走去床榻前,开始慢吞吞的整理被褥。 一切话语被堵在喉头,‘白木熙’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黎清’最后也算肯定了他送来的礼物,但有了之前那段对话,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思来想去,‘白木熙’只得泄气的垮下肩膀,愣愣的看着躺在桌面的精致木偶发呆。 再栩栩如生的做工,也挡不住无神的死气沉沉。 而正在铺床的‘黎清’其实也并不专心,他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让身后的人别再自责,是他无端挑起令人烦心的话题,‘白木熙’却并没错处。 提线木偶这把‘盐’并未撒在他的伤口上,反而是借由这股风,全部扑向了‘白木熙’。 但是……他需要‘白木熙’这份深入骨髓的自责,太需要了。 他想尽快完成他的计划,真的很想,所以他在等,耐心的等,等‘白木熙’去将那部分完成…… “我真的不怪你,那番话只是针对白付裕,不喜欢的也是曾经的我自己,而不是木偶,你别放在心上,这只木偶就放在我这里吧,挺漂亮的。” 又是一句夸赞,以及宽慰,但‘白木熙’内心仍旧感到沉重——尤其是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后。 “……我知道,但你总不能拦着我责怪我自己吧?” ‘黎清’叠被子的动作一顿,停滞半晌,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被褥,缓缓转头,就看见了‘白木熙’那副笑得比哭都难看的神情。 瞧啊,得到他的愧疚实在太简单了。 ‘黎清’将紧攥成拳、用力到发颤的双手藏在身后。 简单到随意说一句真到不能再真的实话,就足以再添上一把火。 “……”但‘黎清’还是没再开口,他别过头,错开了与‘白木熙’对视的目光。 ‘算了吧,已经足够了,再等等,不差这段时间了,所以不用逼他,迟早会的……’
第155章 摊牌之前先亲一口 另一边,自从发现了那块巨石就是石像的头颅,又测算了大致方位后,白木熙心中就有了乘算,他在池底找了一圈,确定没见到黎清的身影,便即刻越出池水,前往地道入口。 黎清是在石像头颅后方消失的,藤蔓也莫名枯死,岸上大概是不可能的,也不在池水中,那就只能是地下,而祠堂石像的后方就是枯井。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白木熙脑子动得最快的一回。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地下祠堂,便直奔石像后方的枯井而去。 …… “唔……” 黎清低吟一声,悠悠转醒,感觉身上有些凉意,浑身都湿漉漉的。 他脑中的情绪似乎还停留在过去那个时候,不安、恨意、急迫又转为想通了的稳定,后知后觉升起一股不忍。 很复杂,黎清从没体会过如此杂乱的情绪,故而被冲击得迷蒙,脑子混沌不堪。 他恍惚的睁眼,闪过的是‘白木熙’强颜欢笑的面庞,在一眨眼,才发现是幻觉。 眼前昏暗,隐约能看见上方的井口,但这个视角,却莫名让黎清有一种恐慌感。 他手脚发凉,鬼气抑制不住的乱窜,就如同上次他探身看向井下时的状态一样。 身体发沉,导致黎清动一下都很艰难,身下不知是何处,并非坚实的井底,而是像线织成的网状结构,富有弹性,更让他使不上力。 若不是黎清现在的状态不对,他一定能发现,自己身下的网,就是由细线交错编织而成的。 但黎清现在顾不上思考这些,他颤抖着向井口伸出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酸涩到发胀,眼眶通红,却没有液体流出。 恐惧与强烈的不安感包裹着他,疼痛感丝丝缕缕的缠在身上,分明没有伤口,也没东西伤害他,神经却像条件反射似的,身处在这种环境下,就开始不断传输着痛感反馈给大脑。 他想出去,他不想待在这里……他讨厌身上总是黏腻的潮湿感,他不想承受这没由来的疼痛,却无论如何都没法躲避。 只能仰视井口那一小片空间的感觉很熟悉,熟悉的无望。 ‘我不该有出去的念想的,我本应待在此处,直到将自己的罪孽赎清……’ 黎清向井口伸出的手蓦然垂落,迷茫的眨了下眼——他想不起来了,自己要赎的罪,究竟是什么? “黎清!” 一道刺眼的亮光骤然从井口照下,黎清被晃得闭上双眼,紧接着就听见一人焦急的连声呼唤。 “梨子!我看见你了,还好吗?能听见就回我一声好不好?” “我……”黎清的声音沙哑,白木熙又一声接着一声的根本不给他插空的机会,自己又喊不过,只能无奈闭上了嘴,费劲的抬手挥了挥,希望对方能看见。 白木熙确实也看见了,便不再焦急的高喊,只是仍旧对他念叨着,让他别怕,自己马上救他上来之类的话语。 黎清垂下手臂,听着上方白木熙絮叨的声音,精神似乎渐渐回笼,鬼气乖乖被收回,温度蔓延至指尖,虽然身上还是湿漉漉的难受,但那丝缕莫名的痛感消失了。 也不知是手电筒的那束光驱散了黑暗的缘故,还是那人的声音再次将他从异常状态中拽了出来。 “梨子,能看见绳子吗?” 迟钝的黎清被白木熙的话唤回神,他停滞了片刻,才慢吞吞的拖着沉重的身子爬了起来。 白木熙通过手电筒的亮光能隐约看到黎清的动作,见他如此迟缓,也不说话,不由得更加忧心。 黎清缓慢的将绳子拉过来,绑住自己的腰部,确认系紧后便双手攥紧绳索,拽了两下,示意白木熙自己准备好了。 白木熙感受到拉力,便暂时放下了手电筒,双手接替将绳子向上拽,不过须臾,黎清就被他拉了上来。 他俯身单手搂住黎清将他抱上来,帮他解开了腰间的绳子,就开始紧张的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 “我没受伤……”黎清哑声开口,声音发虚。 白木熙蹙起眉头,第一反应就是摸上黎清的额头和指尖,幸好,不算很凉。 但看他这浑身湿漉漉的,白木熙也担心他感冒,便从背包中取出一条毛巾,为他擦头发,“先换身衣服吧,别着凉……” 白木熙正说着,黎清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向前蹭了两步,将额头抵上了他的肩膀。 白木熙的话语声霎时顿住了,他顺势环住黎清,将他抱在怀里,轻抚他的脊背,柔声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累了?” 黎清蹭着白木熙的肩膀,摇了摇头,似乎又嫌不够暖和,便将脸埋进了他的颈侧。 “……我怕,害怕我上不来,也觉得我不该上来,但是我又不想留在下面,我不知道,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黎清语序混乱的倾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抑制不住的讲述,但白木熙依旧不时应声,针对他每一句的无措轻哄。 直到最后,黎清说累了,他抓着白木熙的衣角,吸了吸鼻子,同时大概是倾诉够了,也清醒了些,才恍然惊觉自己将方才看到的、还有上一段关于花梨木食盒的记忆全都零零散散的抖搂了出去! 若是仅仅说了他自己的记忆也就罢了,还好解释,关键是他所说的内容也包括白木熙的那部分。 如果白木熙因此记起点别的,比如他的死亡时间,那不就露馅了…… 黎清手一紧,猛地从白木熙怀里抬起头,惊慌无措的看着他,“我,那个……” 黎清支支吾吾的,还没组织好语言,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搞懂为什么他生前的记忆中会有白木熙的存在。 而且他们之间的纠葛似乎还很复杂。 就在黎清不知所措,还在疯狂想借口搪塞时,白木熙就突然凑了上来,在距离他仅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专注的盯着他看。 黎清的思绪卡壳,愣住了,但没躲,只是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想开口问他做什么,但只是刚张了口,白木熙就动了。 白木熙倒也没做什么,只是在黎清通红的眼尾处吻了一下而已。 吻了一下,而已?! 黎清猛然回神,慌忙后退两步,一手捂住方才被亲吻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 白木熙看着满面震惊的黎清弯唇一笑,面上看着淡定,心中其实也像打鼓似的无法平静。 他看黎清眼眶通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像针扎似的痛,所以一个冲动就…… 况且,他也给黎清留了躲闪的时间,但等了好几秒,黎清都异常乖巧的站在原地没动,本就心怀鬼胎的白木熙哪里再忍得住。 那么,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只能摊牌! ……但是,果然还是先想措辞吧。 曾单枪匹马炸游戏场的木头先生此时内心已经慌成了狗,并在超负荷的思考该如何告白才能最大限度的让小豹子心动。 而黎清这边还完全没反应过来,脸颊已经染上了一抹绯红,耳尖更是红透了,整个人都快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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