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昭帝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敲了敲。 看向下面的大二三皇子。 “你们三个怎么看?觉得是赔还是不赔?” 众臣停止讨论, 看向站在前面的三位皇子。 见他们三个没有主动出来说的,崇昭帝开始点名:“老大?” 大皇子纠结道:“儿臣觉得, 若是赔偿, 有点憋屈。” 崇昭帝:“老二。” 二皇子:“大周礼仪之邦, 对方如果姿态足够有诚意, 大周赔付一些无妨。” 崇昭帝:“老三。” 三皇子:“与大哥一样,我觉得不赔为好。” “好。” 崇昭帝扫了他们一眼, 淡淡道:“朕给你们两天时间仔细想想,两天后,呈上折子,朝上辨答。言之有物,不要叫朕失望。” 这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上,把国与国之间的摩擦当做考题,对皇子们进行考教。 “是,父皇!” - 东苑。 学堂下学后。 方太傅以单独补课为借口留下了曲渡边。 两人去了侧殿。 方太傅:“今日朝堂,陛下就南宁国知县被大周百姓打死一事,该如何处置,询问了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 “这算是陛下第一次正式给他们出的考题,皇子重视,朝臣也重视。殿下,你觉得这赔偿,该不该给?” 曲渡边盘腿坐在他对面,单手托腮,另一只手里空杯子抛来抛去,想了想说。 “其实我们怎么想都不重要,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父皇。” “嗯。” “我大周与北疆和南宁都有接壤,而南宁和北疆之间却山脉作为天然屏障,这对我大周而言弊大于利,容易陷入两面夹击之境。” “现如今,前几年北疆各部的动乱,在阿湘公主和老侯爷的联手下,镇压了下来,虽然还是有骚动,但勉强算是平稳。加上现在夏宏夏将军也在那边镇守,所以,北疆那边的局势,起码这几年都不用担心。” 方太傅铺开一张纸,在上面圈出了三个圈,分别代表着大周、南宁、和北疆各部。 曲渡边凑到他身边看,颇感兴趣。 这是方太傅第一次给他讲国家大局,虽然他插不了手,但一定是要了解的,活在古代王朝,不懂大局,选择闭目塞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南宁皇帝野心勃勃,登基以来已让陛下几次不虞,镇南关屡次发生摩擦,两方百姓已然跟生死仇敌般,这次打死知县,只不过是往常情绪的积累突然爆发。” 曲渡边敏锐道:“您的意思是,大周要和南宁开战了?” 方太傅笑了笑:“老夫在先帝时期,被任命为太傅,教导过你父皇。我是眼见着他一步步长起来的,对他的性子很有几分了解。若是再晚个十年八年,陛下年纪上来了,他会求稳妥。” “但现在,陛下还在壮年。” 没有哪个有野心的皇帝,不想让自己的功绩在史书上多添一笔。 曲渡边:“您的猜测可没有正经依据。” 方太傅挤眉弄眼:“要不要跟老夫打赌?” “不要,您都坑我两次了,这次我跟你一个想法。” 曲渡边笑眯眯给他倒了杯茶:“您喝。” 方太傅哈哈大笑:“小狐狸。” - 大皇子府。 大皇子正在苦思冥想。 一张纸上,还是完全空白的。 幕僚窦顺说:“大殿下,要不我来写,然后您觉得可以的话,用自己的话再写一遍,如何?” 大皇子瞪眼:“那岂不是作弊了?” 窦顺:“……” 他微笑。 您小时候学堂作弊的次数还少吗? 大皇子似乎是看出他想说什么,尴尬的咳了咳,道:“那是小时候,现在我都成婚了,是男人,得有担当。而且我这不是正在想吗,你少搭腔,打扰我的思路。” 窦顺:“殿下,明天上朝陛下就要问了,您再没思路就来不及了。” 大皇子:“我再想想,晚上想不出来,你就熬个夜帮我写吧。” 窦顺:“………” - 另一边。 三皇子来到二皇子府上。 他来这里串门。 二皇子此时正伏在案前,周围已经有很多看起来废弃的纸张了。 三皇子四下打量:“二哥,这么努力。” 听见他的声音后,二皇子这才恍然惊醒似的,连忙把周围收拾了一下。 “三弟,你随便找地方坐吧,我这儿实在是太乱。” 他摇头叹息:“不是努力,是实在是没头绪。你看,我都浪费了这么多好纸,明天怎么说还是没想出来。” 三皇子:“我其实也没头绪,这不是来你这里散散心。” 其实他已经写好了,但是总觉得其中差点什么,所以才想着来这里转转。 二皇子:“你也知道,我当时在殿上选的赔,但是没想好是赔银钱,还是赔什么,真是头痛。” 他按按太阳穴,随手扔了一沓写过的纸,“伴读写的也无用,我分析过了,没有参考价值。” “确实如此,”三皇子点头,扫过二皇子扔过来的纸的时候,目光落在某处,忽的一凝。 他抽出来最中间的那张,看了片刻,眼睛隐约亮了起来,压住声音里的激动:“二哥,这张纸,我能拿回去吗?” “哪张?” “就是这个。” “这有何用?上面连结论都没写出来,”二皇子蹙眉说,“你随意吧,若是还有其他能激发你灵感的,也一并拿去。” 他惯常都是这样,不怎么争抢,也不怎么拔尖要强。 大皇子和三皇子看彼此不顺眼,却都能跟老二玩上来。 三皇子也不跟他客气:“多谢二哥。” 语罢匆匆离去,甚至忘记了把书房的门关上。 二皇子坐在一地纸张里,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扯了扯唇。 - 次日上朝。 三位皇子阐述南宁赔偿与否的问题。 大皇子曰不赔,大周即便是百姓,也不容得南宁践踏,若是赔偿,岂不是有失大周国威,令百姓寒心。 且不论是不是他写的,语气铿锵激扬,赢得部分武将的赞同。 二皇子曰赔,大周礼仪之邦,不应计较细枝末节,既然我方有错,赔礼道歉便是,至于南宁其他无理要求,可以无视。 三皇子曰不赔,先是赞同了大皇子说的话,然后补充道:“但是不赔,或许会激起南宁怒火,引得对方开战,此时开战正理在对方,不在大周。不管是赔还是不赔,大周都必须占据正当理由。” 看似端水的回答,却叫崇昭帝龙心大悦,在乾极殿大赞三皇子思虑周全。 大皇子十分不爽的看向满面春风的三皇子,后者嘴角扬起,回以微笑。 “其实我也是在大哥回答的启发下,刚刚想出来的。” 大皇子皮笑肉不笑:“那你真棒。” 在大皇子看来,三皇子跟他同样选择‘不赔’,就是在同他打擂台,现在三皇子获得夸奖,那他就是输了一筹。 二皇子站在自己的位置不声不响,跟平常一样,从来都不参与长兄和三弟的争锋。 - 大周没有立即赔付南宁,一拖再拖。 南宁皇帝越发不满,多次发来国书,表示谴责。 与此同时,南宁和大周接壤处冲突越发严重,两国矛盾越积越多。 曲渡边一直在等开战的消息。 一个月后,南宁皇帝愤慨无比,在国书中骂道: “南宁只求赔付,尔国君王竟忽视至此,简直无耻至极!” 随后一力压下不可开战的反战派,以‘平民愤’的理由准备对大周开战,动作非常迅捷,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崇昭帝突然答应赔付,赔偿南宁国黄金千两。 随行使臣甚至是某位德高望重的宗亲,显得大周的道歉来的诚意十足。 南宁皇帝一时哽住,开战的理由没了,国内的反战派瞬间反扑。 他只得暂时把自己的野心按捺下来。 谁料,大周送黄金的使臣走到南宁的边境,其中那位德高望重的宗亲,竟突然被南宁的百姓杀了,手法极其残忍。 崇昭帝大怒,在国书中骂道: “大周愿和解,为表郑重,准备数月,千里赔付,尔国君王却杀大周使臣,实乃不义至极!” 大周群臣俱感耻辱,群情激愤,随以‘伐不义’的正当名义,宣布对南宁开战。 南宁皇帝:“……” 狗东西,戏真多。 他们南宁的百姓能越过重重防卫杀你大周的宗亲?这瞎话编的谁能信? 大周的皇帝真不要脸! - “这就是战争‘师出有名’的必要,它很重要。若是征伐不义,大周便是正义之军,若是被征伐,那在道义上就弱了三分。” 听完方太傅的叙述。 曲渡边,“所以那个倒霉的宗亲……?” 方太傅:“哦,陛下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给他派的这个差事,他还以为是好事、肥差,想贪一贪。” “他的死就是为了成全大周的‘伐不义’,至于怎么死的……活和死,都有千百种办法。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不会有人在乎这个。” 曲渡边:“那这场战争会打多久?” 方太傅思忖:“短则一月,长则半年吧。” 曲渡边看向窗外的木芙蓉花。 有一枝低矮的花枝,斜斜伸进了窗内。 “应该会赢的吧。” …… 崇昭十六年秋。 大周与南宁开战,战况焦灼,三月不休,夏宏持令秘潜镇南关,统镇南关三军分系。 是岁飞雪。 京都城内覆盖了一层薄雪。 八百里加急的快马驰骋而来,马上之人一入城门便大喊: “大捷——!镇南关大捷!!” 曲渡边推开窗户,趴在窗沿上看落雪。 崇昭十六年冬。 镇南关大捷,南宁国败,献质子于大周,使臣入周谈判。
第86章 东苑, 学堂。 四五六七和织仪围坐在小桌子前。 个个都穿得很厚实。 今天外面的风实在是太大了,雪还飘着,所以他们中午没有回皇子所, 曲渡边也没回顺宁宫,拉着方太傅一起,在侧殿吃火锅。 等着风小一点再回去。 火锅在大周叫暖锅, 因为往锅里放食物的时候会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所以取了个谐音, 也叫古董羹。 他们一人一个超小铜锅, 中间摆的都是是肉片和有点蔫吧的蔬菜——冬天能吃上新鲜蔬菜颇为不易。 方太傅看着他们一副冷到不行的样子, 笑呵呵说:“侧殿的炭盆放晚了, 等会估计会暖和点。” “太傅,你快也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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