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查了!” - 京城汇聚着整个大周的权力者。 能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混下去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手段。 七皇子再上朝堂热搜。 最近的大事儿都跟七皇子有关系,朝臣们都快听麻了。一个两个在进宫前买了奶茶提精神,路上喝完了就放置在殿外的高架子上—— 自从每日一杯热奶茶不自觉成了习惯后,崇昭帝就专门弄了个架子在门口给他们搁竹筒杯。 不为别的,就为这些臣子们喝了奶茶,上朝的时候能精神些,声音大些。 文臣武将各列两侧,垂首等着皇帝上朝。 等啊等啊,时间已经超了原本正常时间的一刻钟。 大家原本在偷偷蛐蛐别人,说某某大人昨天被自家夫人罚跪搓衣板,某某大人几日前道观捉奸被气吐血,至今卧病在家云云,还有的各自扯着纸的一边,在上面下五子棋。 现在全都纳闷:陛下怎么还不来,这早朝还上不上了,再不上他们可就回家了啊。 又过了一会儿,前头才有了动静。 众臣连忙整理衣襟,只见先是出现一张巨长的屏风,几乎将龙椅周围,连同两侧过道全都遮住。 紧接着,他们才看见陛下模糊至极的身影,他怀里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从屏风后面穿过去,坐在龙椅上。 几位宫人端着木托盘,把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放在了案上,但闻着挺香,大概是吃的。 奇了怪了。 陛下从来不在上朝的时候吃东西,顶多就是喝茶。 今天这又是屏风,又是点心,搞什么? 余公公清清嗓子:“上——”声音一顿,音调蓦地降下去,“朝。” 众臣:“……” 压着纳闷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声音洪洪。 崇昭帝皱皱眉,这些臣子平日里就是吃的太好了,一个两个声音才这么大。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睡着的小孩,睡得很沉,没被吵醒。 这孩子一旦生病就离不了他,他昨晚跟着太医一块照顾,整晚没睡。起来上早朝的时候,这孩子死死攥住他的胳膊,嘴巴咬住他头发,怎么都不放开。 想解救他的头发只有两种办法,第一,割断,第二,带着这小崽子上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非天灾、亡国、国丧等,帝王不可断发。他跟曲渡边掰扯了好一会儿,死活拽不出来,昨晚场景实在吓人,崇昭帝不敢再把他招惹醒了。 堂堂皇帝,低头认输。 小被子一卷,带孩子上朝。 崇昭帝此时坐在这龙椅上,还有种恍若身处梦中的感觉。 若是可以回到过去,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选什么人不好非要选楚贵人,才两天而已,他就重新回归第一次照顾小七生病时候的难熬日子。 他摸摸自己的黑眼圈,叹气。 才轻松了多久? 禁军统领左天朗出列,“启禀陛下,昨日臣已将楚家在京亲眷拿下,现如今关押在刑部,听候发落。” 曲渡边动了动。 崇昭帝立马捂住他耳朵,等了会儿,见他安分下来,稍微松口气。 这要是在朝上哭出来,他跟在紫宸殿的时候那样哄,那他英明神武的形象恐怕再不复存在,都不敢想史书会怎么记。 他声音里待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左统领,你吃得挺饱啊,这么大声。” 左天朗闻言哈哈大笑,拱手,一脸喜色的诚恳感激道:“都是陛下仁德,允许我等在宫内可以饮奶茶,此物入口,饥饿全消,哈哈哈哈!” “诸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啊,这干活都越来越有力气了!” 曲渡边恼了:“啊啊爹好吵爹好吵……” 崇昭帝一把捂住小儿子的嘴,对着那左统领道:“爱卿,快给朕闭嘴吧,万一伤了嗓子可就、不、好、了。”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左天朗安静如鸡,声如蚊蝇:“是。” 他归入队列,朝堂陷入诡异的安静。 起居郎深深扶额,朝会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每天记录事实的同时还要润色,就没人心疼心疼他的头发吗? 都是打工人,谁的命不是命。 他提笔写下: [X日,左统领于朝会,曰:陛下以新饮子体恤百官矣! 帝曰:汝声大也,用膳多矣。 左统领大笑曰:此乃陛下仁德。 帝曰:汝可收声,恐伤卿嗓。 左统领欣然归列。 众臣皆羡。]
第44章 曲渡边对自己上朝这件事一无所知。 他只是觉得耳边嗡嗡的声音有的催眠, 有的吵,叫他睡得不大安稳。 说是睡也不准确,他还潜意识里记着三级生病时候的感觉。偶尔忍不住了, 哼哼唧唧,嘴巴就会被人捂上。 他觉得很讨厌,次数一多, 他也不客气了, 直接咬上去。 一场本该端庄严肃给楚家定罪的早朝, 在轻声细语中结束。 最终楚贵人赐死, 与其胞弟有所勾连参与走私的三日后斩立决, 其余三族秋后处斩, 九族之内,三代不得为官,各种细则呈报档案。 散朝之后,百官作揖而去。 等离开乾极宫很远后,彼此之间相熟的官员才忍不住讨论起来: “方才殿上, 陛下抱了孩子来??” “约莫是七皇子, 听说昨日吓病了,凶险得很,紫宸殿一晚上灯都没有熄。” 与他搭话的人忍不住咋舌, “那也不能抱着上殿呐,这成何体统?” 谢静山从旁边路过, 闻言一拱手, “哎呀, 这位大人, 您要是看不过眼,可以去都察院告状, 御史弹劾,陛下说不准就认错了呢。” “左侍郎大人哪里的话,哈哈哈哈,”那人打着哈哈,“我等可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就是私下里说说罢了。” 七皇子生病,陛下以屏风围之,带子上朝。 摆明了就是不想叫他们知道,他们又不是傻子。而且这事儿就算是不合规矩,那也是陛下一片怜子之心,慈父心肠。 他们不长眼去弹劾,岂不是遭人嫌? 都察院御史言官那边都一个个变成瞎子聋子了,他们冲上去算什么事儿。 做君臣的,有时候还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静山看着这俩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摇摇头。 也是开了眼了,陛下竟然有一天也会跟平常父亲一样,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的孩子。 他倒不觉得这是对七皇子的捧杀,毕竟他年纪最小,怎么也轮不到跟哥哥们争,大臣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三位年长皇子身上。 他只是感觉再这样下去,或许会有其他年纪小的皇子因此心态失衡。 人心都是偏着长的,陛下对七皇子付出的越多,就会越来越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他。 - “快快快!帮帮朕!” 崇昭帝下朝后从乾极宫一路疾走,进了紫宸殿之后,那副端着的表情突然一遍,崩溃的伸出手,“给朕把他嘴扯下来。” 余公公赶忙上前,瞅了一眼,脸都扭曲了:“哎呦天啊,怎么给您咬成这样??” 小殿下紧紧闭着眼,但他的嘴巴死死咬在崇昭帝的的右手虎口处,不说口水,其他大拇指和食指上也都是咬出来的牙印子,印子很深。 他连忙净了手,跟叶小远一起,把崇昭帝的手从曲渡边嘴下解救出来。 余公公看着都疼:“陛下,您怎么不早说呢。” 崇昭帝甩甩手,“……朕当时在上朝!怎么能说?嘶,咬人的力气真大。” 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是生等着朝臣都走了,自己回了紫宸殿才说的。 杨太医进来给崇昭帝惨不忍睹的手缠上了圈纱布,崇昭帝指挥道:“你给朕手指头上也包好,朕顶着牙印怎么见大臣。” “是,”杨太医依言给他遮住,给他看完后,就将注意力集中在曲渡边身上了。 “温度似乎还是没怎么降,陛下,小殿下一直没醒来吗。” 崇昭帝道:“上朝的时候有次差点被吵醒。” 杨太医很头痛,他行医治病这么多年,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但是七皇子的温度怎么就降不下去呢。 上次好像也是这样。 这种温度,得烧傻了。 “殿下不宜盖的太厚,可取些酒来擦拭身体,待会儿微臣会再熬一副药出来。若是殿下醒了,记得叫他吃些东西,这样才有力气。” 话音一落,曲渡边耳朵动了动。 刚才还趴在床上熟睡的小孩,竟然慢吞吞爬了起来,一双烧的发懵的眼睛看向崇昭帝。 “…吃饭。” 崇昭帝:“……” 他赶紧叫人:“去准备些七皇子爱吃的食物来。” 曲渡边垂下头,脑袋往前一栽,崇昭帝伸手抵住,后者就接着他的支撑,自己一点力气都不使,打了个哈欠。 “吃…宣娘娘还有郭娘娘做的饭……” 他还记得跟宣妃的饭搭子约定。 曲渡边脑海里又蹦出来一碗丑兮兮的汤,想了想,补充道:“那天,礼日,饭,也想吃。” 脑门烫的都能暖手了,这孩子还惦记着吃的。 崇昭帝:“去,让人去顺宁宫走一趟。至于礼日那天的饭……” 叶小远还记恨着:“光禄寺准备的。” “那不是光禄寺准备的,是徐家的麦咸羹,给小孩子吃的酸汤,”崇昭帝解释了一句,沉吟片刻,“包有福你走一趟吧,找徐见岩……不,他做的太不正宗,卖相太丑。去持剑侯府,找侯老夫人要一碗来。” 叶小远:“?” 记恨变作尴尬,他默默在记仇的小本子上划去了一笔。 包公公:“奴才这就去,保管叫小殿下喝上最热乎的!” 一拨人去了顺宁宫,包公公出宫后骑了快马,直奔持剑侯府而去。 - 徐府。 徐停凤不知道自己的手艺被皇帝嫌弃,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怪道今日天气不好受了凉。 他昨晚收到持剑侯府大伯母的传信,信中隐晦说了楚家的事。 楚家的下场已经定下,家族覆灭对他们来说是结果,但对其他人来说是开始。 楚家在东沉河宝江坊经商,人死了,财富还在。 大伯在北疆,大伯母无法明面上插手,二伯一家愚蠢蒙昧,一心攀附,也不像是能给他小侄儿出气的人。 楚家既下了手,就莫怪旁人落井下石。 宝江坊距离京城遥远,沿河两岸经济发展很好,可以趁此时机收几条干净的线,收拢起来,以后存给小侄儿当零花钱罢。 窗外竹枝弯弯,徐停凤摆开一局棋。 他对面坐着一位紫衫青年,两人年纪相仿。 “我都要走了,这般帮你,你还摆棋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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