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异心,夏家当初是如何被飞速提拔上来的,就会以更快的速度摔的粉身碎骨。 夜晚低风卷过小院地面的雪粒。 冷月沉沉,寒星熠熠。 “曲渡边,你可还能舞得了剑,可还能轻身上得了房顶,真的甘心吗,一身才华埋葬在算计中。” 夏赴阳眼眶泛红。 “我父是我父,我是我,他效忠陛下,我不是,”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曲渡边的掌心。 那东西被体温暖的有点烫。 “从少年时期,从你拦下南宁国舅的鞭子庇护大周百姓,从我被点为武探花打马游街,到湘河水灾,到青州剿匪,再到战场并肩。我夏赴阳自始至终,想要追随效忠的,只有你一个。” “先前我从未说过,只以朋友相交,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志向不在朝堂,不喜算计,只想闲云野鹤,当个隐居人。” “可若是皇权倾轧至此,何必还要顾念亲情。” 他攥住曲渡边的手,压紧那块硬物:“北疆另一半兵权,虎符便是我予你的赠礼。” 曲渡边无言。 “我还是那句话,不是中毒,也与陛下无关。” 夏赴阳他一点证据都没有,只是找到了毒素,就凭空猜了这么多。 猜到老登身上,他惊讶,但也不意外,毕竟崔融是崇昭帝心腹,而夏赴阳完全不知粮草那边还藏着事。 他将虎符退回。 “别多想,守在边境等待调令。夏家,不要站队。” 夏赴阳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曲渡边:“换个角度想,我这样回京,谁也不敢惹我。要是惹我,我就躺在他家门口,他们还得恭恭敬敬抬我回去。” 夏赴阳看了看周围,没有凳子,他干脆就直接坐在了地面。 语气恢复成之前的调侃和轻松,好像刚才的冷凝争执和拒绝都不存在。 “那被你躺的那家,岂不是慌得要死。” 曲渡边:“说不定还能给一点白讹点狗粮钱回来…一年没见一点白了吧,不知道它是不是又给我添了狗孙孙。” 夏赴阳笑了下,低下头,灼烫的眼泪砸在雪面上。 他把眼泪烫出来的小洞扣掉。 一个Q版豆豆人在掉眼泪。 曲渡边看了片刻,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夏伯父和夏伯母都在京城。 老夏,他得在边境好好的。 - 第二天。 曲渡边告别外公等人和边境将士。 踏上了回京的路。 而因为不确定他的伤情如何,被边境压了三天的消息,也飞向了京城。 一道信鸽飞到持剑侯府。 窗边梅花悠然绽放,乌思挽展开纸条,上书六字:无事,不必忧心。 与此同时。 京城各处暗探也流动了起来,将边境来的消息传往各处府邸,暗流初显。 皇宫。 紫宸殿。 太监捧着消息小跑过来,跪地报信,声音轻颤: “启禀陛下!北疆边境大捷!北疆王庭破灭,七皇子擒获吉日格拉,夏将军生拿左贤王,自此,北疆再无王庭!” 崇昭帝蓦地转身,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他茶饭不思,等北疆的消息已经等了一月有余! 自从织仪回来开始,整个京城就都在等。 如今终于等到了。 “好好好!朕的好皇儿!小兔崽子真争气啊,夏家的那个孩子,也是不错!”崇昭帝一连说了几个好,欣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哈哈笑道,“如此功绩,便是提前获封亲王也当得!” 大手一挥,“余德才!” 余公公亦是笑容满面,“奴才在呢。” 他看出来了,不管往后如何,陛下现在是真高兴。 崇昭帝右手食指在自己眉心点了几下:“朕想想…对对对,让御膳房的这几日准备好七皇子爱吃的食材,等他来了,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朕那些私库……” 没说完,他看见了发抖的传信小太监。 崇昭帝皱眉:“为何还不走?” 小太监牙齿都在哆嗦,“奴才,奴才还没说完信报。” “说便是。” “七、七皇子在追敌之后,交手吉日格拉,重伤,如今、如今……经脉断绝,已然目盲!” 说罢,小太监闭上眼睛,猛地往地上一磕头。 余公公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紫宸殿的氛围一瞬间死寂。 只有崇昭帝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他面色涨红,而后猛地掀翻了桌子,勃然大怒。 “你竟敢诅咒七皇子?!简直一派胡言!胡说八道!给朕滚出去!”
第172章 北疆覆灭, 七皇子伤废的消息就传遍了全京城。 若是只有前者,那自当载歌载舞,全京城欢庆, 戴彩绸,舞龙狮,准备夹道欢迎七皇子的到来。 可是。 偏偏这消息还有后面的一条。 - 东厂。 暗沉沉的厂堂之上, 坐着一眉尾有浅疤的暗红色衣服太监。 陈俭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挥推小太监, 将近日东厂琐事文件端上来。 “厂公。” “需要你处理的, 积压了些, 不及时审阅, 陛下会降罪。” 温小春睁开眼,声音平静道:“哦,你放下吧。” 他看着和往常谨慎细致的样子无甚区别,陈俭却莫名感到了一丝违和。 他眯起眼,试探了一句。 “下面的人都在想, 七皇子回京, 陛下会给他什么赏赐。攻破王庭,就已经是赫赫战功了,受伤回来, 陛下怜惜下,怕是赏赐翻倍还不止。” 温小春嘴角扯出一抹笑, 抬起头看他:“陈副督, 专门跑来和我说些废话不成。” 陈俭:“没有, 只是提醒下厂公。” 他说完, 转身便打算走了,温小春:“等等。” “我记得, 边境监察处里,还有几个没有参与叛国的太监,没死,就待在边城的牢里。” 陈俭:“是的。” 温小春:“既然曾经是东厂的人,那就该带回来由东厂处置,待在边境,总不好。我欲让东厂的人出发边境,带回那两人,陈副督意下如何。” “自然同意,”陈俭顿了下,“不过,毕竟是自家丢人事,还是隐晦些做比较好。” 温小春:“副督考虑周全。” 陈俭走后,温小春敲敲桌子,两个厂卫心腹从暗处走出来。 “盯着他,看看他会去哪里。” “是。” - 五皇子府。 “暗中抽调人手去边境,应该不是为了提那监察处的人,而是另有目的,”陈俭轻声说,“而且,我此次来您这里,怕是会被跟踪,我的立场应该暴露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殿下明面上是为六皇子做事的。” 五皇子:“七弟重伤回京,温小春就派人去边境……你觉得是有人吩咐他这么干的,还是他自己?去边境又是做什么呢。” 陈俭:“不知道,但是他此番作为蹊跷。” 可能是陛下派去的,可能是旁人派去的,看不清。 五皇子:“去边境的人手里,安插上几个你的人,一旦有异样,即刻报我。” 崔融荣退回了老家后,东厂一步步被新厂公和副督把持。 陈俭:“殿下。” 他迟疑了下,说道:“您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五皇子的书桌罕见很乱,唇色干裂,冠发微松。 “无事,”五皇子说道,“心中筹谋之事将成,自然激动了些。” 陈俭躬身退下。 - 奚府。 自听闻消息的当天晚上。 奚子行就病了。 他在翰林院熬了将近一年,眼见要去六部授官,前途大好,若是请的病假时间长了,机会就会给别人。 为此,奚石秋恨不得将所有的药一口气给他全灌下去。 “大夫把脉说你没大事,既然没事,还是要去点卯的,下个月初你就能去六部,考核过了就是给事中。你现在,应该多多预备……” 奚子行披发赤脚,坐在窗边,神色淡淡。 “不必了,父亲。” 奚石秋一噎。 许久,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追随七皇子不如紧紧站在陛下身后,你还未入六部之中,党派争夺牵扯不深,往后忠于陛下,不会有人拿你从前的事说三道四。” “不是追随,”奚子行道,“他从未同意我追随他,只是我的私心罢了。” 他跟夏赴阳其实都是如此,一开始,想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七皇子头上,让他争,让他抢,在夺嫡之战中胜出。 但是相处久了,摸清七皇子的性子,这种强加的意愿也再没出现过。 因为他们清楚,一旦如此,他们和七皇子之间的情谊就不会再继续了。 “我曾和他玩笑般说过,他在朝堂,我就在朝堂。他不在朝堂,我随他去封地做幕僚,那并非玩笑。” “眼下时局至此,六部不入也罢。” 奚石秋指着他的脑袋:“我怎么生出你这个么儿子!” 奚子行恍若未闻,反手将药碗中的药汁倒在屋中花盆里。 “无病之人,无需用药。” - 南宁。 皇宫。 地面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瓷器。 南宁皇帝:“真是废物!” “北疆王庭竟然被大周打穿了,洪水瘟疫没拖垮他们,粮食告罄不必强征也有解决之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知道了天堑的位置,断了我们和北疆一起,消耗大周的计划。” “三方鼎立的格局,就这样被打破了……?” 南宁皇帝盯着传信的太监,他一步往前,太监就一步后退,最后噗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南宁皇帝踹了他一脚。 “如此晦气的信真是脏了朕的耳朵,拖下去,杀了!” 报信小太监连哀嚎都没有,就被堵住嘴巴拖了下去。 大太监小心翼翼道:“陛下,镇南关那边,还继续吗。” “不可直接退兵,”南宁皇帝道:“禹若这个废物,徐停凤是个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东西,腿废了十几年的人都打不赢,让他滚回来!” 北疆已经被大周吞下,南宁在镇南关打下来的优势,也被徐停凤一一逼回去,再继续打,南宁讨不了好处。 “是。” 南宁皇帝:“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个什么七皇子废了,不然,真是难对付……” - 镇南关。 月色婉约。 禹若提了一壶酒,独自坐在帐篷内。 只有他一个人,桌上却又两个碗。 他给自己倒完,又给另一个空碗倒满,端起碗,碰了下。 “我以为我会看见你一步步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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