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亲王……” “明皇叔那里我来说,”曲渡边神色淡下来,“还有问题吗。” 冯秉一顿,立马再次扬起笑容,“自然没问题。” “那我等就先走了,”他转过身,挥挥手,“愣着干嘛,没听见七皇子都发话了?咱们可以回去歇着了。” 冯秉带着监察处的人离开。 狼擎感慨道:“殿下,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难缠,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这样。” 果然,皇室的人还得皇室来治,他们不好说的话,七皇子能说。 曲渡边却看着冯秉离开的背影,问了句:“监察处能领的月银多少?” 狼擎:“就正常的,但士兵们应该会有一些私下的贿赂。” 曲渡边点头,轻声说:“盯紧他。” 狼擎一愣。 “殿下?” 曲渡边:“他穿得太朴素了。” 朴素到有点违和。 粗布衣裳,还有显眼的补丁,一眼看去像个清廉之人,但就算是穷人,也知道找颜色相近的布料来补衣服的漏洞,哪里会用颜色相差那么大的布来补。 他穿了这件衣裳,像是把清正廉洁四个字穿在了身上。 就算是曲渡边自己,掌心指腹也有常年练武留下来的武茧。 但冯秉手上脸上却没有一丝辛苦劳作的痕迹,甚至笔茧都没有,细腻圆润,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狼擎:“好。” - 另一边。 冯秉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本来是在一城的,然后在北疆围城前提前到了二城,本来想巡城完了再去徐劲营帐看看。 没想到被七皇子直接撵了回来。 冯秉细细思量,觉得最近稳妥些也挺好,不急于一时。 至于弹劾七皇子的事……还是再观察观察,等北疆的消息传到大周,陛下心情必定不好,那个时候上弹劾奏折,效果才最好。 他正想着,心腹从外面进来,低声快速道:“公公,阿湘公主的儿子,阿翰立来了二城。” 冯秉:“嗯?哦……他来也正常,毕竟是个杂种,新王庭容不下他,也只能来大周讨口饭吃。” 心腹:“他来找狼擎将军要回阿湘公主生前的最后一封信,用以思念。他还说,他是看着公主写完那封信的,那对他有特殊意义。” 冯秉心头猛地一跳:“他看着阿湘公主写的?!” 那届时发现不一样,两边一对,彻底搜查之下,监察处难免没有暴露的风险。 “该死的,那封信怎么还在!” 阿湘公主也真是,写信为什么要别人在场?阿翰立血统不纯,万一心向北疆人,她岂不是白写了,真是没脑子。 冯秉:“放信的地方在哪里?” “听狼擎将军说,在主城资料存放的地方。” 冯秉眼神阴狠下来。 “找机会,在阿翰立取信前,烧了那里。” - 阴暗的影子开始冒头。 曲渡边让乙十二提前去了主城,盯梢抓人,他守着外公。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得外公了。 北疆大军再次压境,吉日格拉铁了心要连拔大周两城,派出右贤王出战。 - 一天一夜的疾驰。 北疆最新的战报传到了京城。 崇昭帝看着战报上写的: [二十万大军围城,中一城失守,徐劲重伤,生死不知。大周退避二城,北疆压境,形势危矣。] 片刻后,他情绪翻涌,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 余公公惊骇道:“陛下!” 崇昭帝弯腰咳嗽,压着胸口平复了好久,他盯着这口血看了片刻,闭了闭眼,又睁开。 然后看着余公公,一字一顿道,“秘密叫杨太医来,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余公公只能点头,“是。” 北疆战况消息传开后,众臣哗然。 他们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焦灼中带着放心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恐慌。 虽然陛下为了平衡北疆军权,抬了夏宏上位,但在朝臣心中,徐劲还是镇守在北疆的战神。 他们都觉得有徐劲在,北疆的不稳定就是暂时的,他会和过往每一次一样,将北疆的动乱镇压下去。 直到这封战报传来,他们才意识到,北疆的定海神针倒了。 上朝的时候更是吵吵嚷嚷。 “当时就说不要开战,现在好了吧?” “不开战直接投降?大周威严何在。” “威严?现在被人打成了这样就有威严了吗,再不求和,恐怕就完了。” “怎么求和?北疆无非是想粮食要钱,给他们就是。打到现在,他们肯定需要调整,求和就是缓兵之计,等我们喘过来气……” “上次送织仪公主和亲,也说是缓兵之计,现在如何?” 前排的几个皇子神色各异。 崇昭帝神色看不出来什么,平静道:“方爱卿,在想什么?” 方太傅叹了口气:“北疆没有退意,大周要是求和,迎来的只会是加倍的羞辱。” “这和没法求,只能打。打到拼尽最后一滴血。” 谢静山道:“徐侯出事,中一城已经丢了,要是再接连丢了二城,大周士兵的士气,恐怕荡然无存。” 有人问了句:“夏赴阳还在,但他威势不及持剑侯,其余诸将之中,还有谁确保打赢这场仗?” 可战争,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没办法确保自己能赢。 徐侯也并非一开始就是徐侯。 总会有人踩着遍地尸骸,一步步蜕变成新的‘徐侯’。 - 北疆。 边境二城。 夏赴阳率军,和右贤王两军对垒。 主将对主将,士兵对士兵。 双方剑拔弩张。 他们都清楚,这是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没有退路,没有技巧,没有侥幸。 只有刀与剑的搏杀,血与火的较量。 右贤王挑眉,看着夏赴阳道:“你们的持剑侯呢?是不是已经死了。” 夏赴阳甩了甩长枪,“叫唤什么呢。” 右贤王声音朗朗,通过内力扩散出去:“没了持剑侯的你们,还能打赢我们北疆的铁骑吗?他刚死,你们就丢了中一城。” “让夏赴阳这个领兵不过三四年的人出战,你们必输无疑,不如趁早逃走,我保证不追你们,让你们活下去。” 大周军队一片静默。 夏赴阳纵然没回头,也能感到士兵们沉闷压抑的气氛。 他道:“扰乱军心之词,持剑侯戍守边疆多年,怎会出事。” 右贤王:“是吗,那为何不见徐劲露面?” 语罢,不等夏赴阳继续反驳,他举起弯刀,“北疆的勇士们!徐劲已死,攻破这座城,按人头封赏牛羊!” “杀!” “杀——!” 夏赴阳:“迎战!” 城池之上,投石车上面燃着火球,投向敌军之中。 战斗持续了一天,残阳如血,夏赴阳三次出城,三次退城,大周将士士气低落,兵线一退再退。 北疆没有给他们片刻喘息的时间,到第四次出城迎战的时候,狼擎站在城墙上,连天的烽火比夕阳还要热烈。 此时双方还没交手,但他心里却十分沉重。 “士兵们的士气受挫,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退到主城了。” 曲渡边:“他们心中永远不会倒下的必胜信仰倒下了。”这在大规模战斗中,必胜的坚定信念是很要命的东西。 悲哀的情绪会传染,两军交战,这种情绪比瘟疫还恐怖。 北疆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趁着士兵们还没缓过来,极速进攻。 狼擎狠狠握拳,“要是侯爷这个时候醒过来就好了!” “外公很累了,不能事事都让他来抗。” 曲渡边抬起头,看了眼城池最上方插着的第二城的城旗。 城旗旁略微矮一截的,是飞鸟为底,黑龙腾飞的大周战旗。 承自第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寓意不战则已,战则必胜。 他看了片刻,蓦地飞身而起,落在大周战旗旁边,指尖抚摸片刻,这旗杆由生铁锻造,触手冰凉,坚硬无比。 曲渡边单手握住,掌心缓缓收紧。 狼擎抬头:“殿下,你做什么?” 曲渡边缓缓将战旗拔了出来,“必胜的信念倒下了,再竖起一个便是。” 他握着长约四米的战旗,纵身一跃,踩在城墙墙头,气沉丹田。 “北疆的狗!” 下方的夏赴阳闻声瞬间回头,看见了城墙上孤身扬旗的少年。 右贤王眯起眼,认出来了他,这是那天将徐劲抗走的人。 曲渡边:“尔等宵小之徒,为杀持剑侯一人,二十万大军倾巢而出,足见胆小如鼠。” “如今气焰嚣张,不过就是欺负我外公重伤罢了!” 右贤王:“外公?”他了然道,“原来你就是大周京城来的那个皇子,倒是挺有胆色。” “怎么,你还想替代你外公抗旗?” 曲渡边:“有何不可!” 他身上的气质一瞬沉稳凛然,像是一柄锋锐至极的刀,失去至亲柔软的保护壳后,锋芒毕露。 “大周的将士们,可愿用这场战争的胜利,和敌军的项上人头,让徐侯醒来后可以骄傲地说一句,这就是我手底下的兵?” 大周士兵沉默几秒,忽的爆发一句:“吾等愿意!” 紧接着,声势越来越大。 “吾等愿意!” “吾等愿意!!” 夏赴阳理解了曲渡边的意思,深吸一口气:“战旗不倒,大周不败!” “战旗不倒,大周不败!” “战旗不倒,大周不败!” 右贤王的脸色难看起来,看向曲渡边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个大周皇子,真的很会调动士兵的情绪。 曲渡边握住战旗,森寒旗尖指向右贤王的脑袋,“昨日说要杀你,北疆退了兵,今日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右贤王:“杀了他!” 不是战旗不倒,大周不败吗?他偏要将大周战旗扯下来,踩在脚下。 北疆大军杀声震天,冲了上去。 夏赴阳:“将士们,随我冲锋!” “杀——” 曲渡边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冲至阵前,手中战旗旗杆横扫出去,内力涌出的瞬间,以他为中心,前方半圆之内的士兵,被恐怖的冲击力击飞出去。 他停也不停,目标明确,径直朝着右贤王冲杀过去。 飞鸟黑龙战旗一直冲在最前面。 夏赴阳紧随其后,手中长枪扫净他身边的冷箭,“你疯了!”把自己当成靶子,当成士兵们冲锋的方向标。 曲渡边抹了把脸侧的血,侧头过来看他的那一眼,战意翻涌,耀眼夺目。 “敢不敢陪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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