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做?” 曲渡边坐好,在心里的账本上一点点抵扣。 兰嫔鼓动楚贵人害他的事,主犯楚贵人伏诛,外祖父事后斩了兰嫔在朝堂可以联系的一名二品大员,算是得不偿失。 他可以不计较这件事。 至于第一次过量药…… 他旁观全局,知道五哥对兰嫔和六哥的算计,不想也无法插手他们的恩怨。 在他选择隐瞒此事,不入局不沾身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在五哥和六哥之间,偏向了五哥。 “兰嫔此后一定会想办法再夺得父皇的宠爱,恢复往常的位份,我不会让她如愿。” 宣妃等了半天,没听见后文,“只有这样?” 曲渡边站起来:“其余的还剩半条命,没想好怎么讨要,且先欠着账。我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圣人,我心眼小,斤斤计较得很,不在她身上收,就在六哥身上收,反正该收的债,一点都不会少。” “走了。” 宣妃站在窗前看他离开。 少年撩开拱门处垂落的花藤,伸伸懒腰,消失在拐角。 宣妃半晌才低声道:“嘴上说的厉害,分明还是念着和六皇子的兄弟情分……” - 曲渡边回了皇子所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六皇子住的院落。 六皇子见他来了,很是高兴:“小七!你终于来看我了,你前几天怎么不来?我都叫人把屋子里的血腥气弄没了。” “桌上有他们弄的果子,你尝尝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无聊……” 曲渡边二话不说把他揍了一顿。 “啊啊啊——”小院里飘出惨叫声。 六皇子腰上屁股上本来就被板子打的有伤,曲渡边一通打下来,他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六皇子哭嚎道,“你说啊!你说,我改!” 曲渡边笑眯眯说:“突然想疼疼六哥,你养伤的这段时间,伙食交给我吧,我包了,给你多弄点孔多的食材。” 六皇子抽噎:“为什么吃孔多的食材,我屁股都已经成筛子了,快被打漏了都。” 曲渡边看着他委屈巴巴的眼睛,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给你补补心眼子!” 暗地里一摊扯不清楚的烂账,因果报应,兰嫔八成不会有好下场,但他希望六哥这个被骄纵的笨蛋能有条活路。
第112章 又过两月。 二皇子党以强势的劲头在朝堂上崛起。 他却分毫不和大皇子相争, 让大皇子感觉自己一拳锤在了棉花上。 三皇子党还有一部分人在朝堂上苟延残喘,等着三皇子妃诞下皇长孙。 现如今是十月份。 三皇子妃已经怀胎八月,越到后期, 她就越感觉到身体很不适,稍微一动就头晕目眩。 三皇子日日晃荡着个空荡荡的袖子,指挥仆人, 扶着三皇子妃每日在院中走一走。 他贴心道:“我听太医说了, 月份越大, 就得越走一走才好生产。” 三皇子妃疲倦道:“可是我很累, 想休息。” 三皇子:“一直躺着怎么能对孩子好呢, 妇人生产最是危险, 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 三皇子妃停在院中,看着三皇子消瘦无比脸,以及他眼中还残留了一丝希冀和祈求的眼睛,她又坚持着走了两步。 突然,小腹一痛。 三皇子妃脸色更白, 捂着肚子:“疼……” 三皇子心头一跳:“快叫稳婆!” - 三皇子妃生产的消息传了出去。 还残存在朝堂上的三皇子党非常重视, 礼部尚书的心早早就悬了起来,他并非担心孙女腹中是否是男孩,而是担心孙女的安危。 崇昭帝亦派了太医压场, 太医院中,杨太医提着药箱就跟着另一位太医一块冲了过去。 三皇子为了迎接这个孩子, 准备的十分充分, 加上经验丰富的太医在场, 整整耗了一晚上, 三皇子妃险而又险的平安生产。 她满脸汗水,虚弱地看向产婆。 婴儿非常虚弱, 哭声小的和猫崽一样。 产婆道:“是个女孩儿。” 三皇子妃却笑了,伸出手,疲惫却温柔道:“给我看看孩子。” 她伸手戳弄了下女儿,看着这小小红红的一团,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她抓住女儿的小手,轻轻蹭了蹭。 幸好、幸好…… 三皇子急急进来,“如何,孩子怎么样了?” 产婆道:“恭喜三殿下,皇子妃二人母女平安。” 三皇子的笑容定在脸上。 产房内静了下来,其余知道三皇子心思的仆人侍女,都低着头不敢看。唯有三皇子妃,耐心的给小宝宝把小被子掖了掖。 连个正眼都没瞧他。 三皇子环视一圈:“不可能!太医明明说了,是皇长孙!”他抓住稳婆的衣领子,“是不是,是不是你们掉包了!” “你……” 三皇子松开惊恐的产婆,走到床边,“是不是你换了孩子?你一直劝我不要再争了,明明知道孩子是我唯一最后的希望了,你为了不让我争,就换了,是不是?” 三皇子妃从他眼中窥见了一丝疯狂。 她护住女儿,温顺沉默的性格第一次露出尖锐来,三皇子妃冷笑:“话本子看多了,殿下,现在天已经快亮了,别再做梦。” 三皇子往后退了一步,“……你生不了,还有别人。”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冷冷看了她们娘俩一眼,一句关心都没有,离开了房间。 三皇子自此,三不五时的去后院姬妾的房间中,连庆贺宴席都没有准备。 大皇子妃倒是派人送了不少婴儿用的东西,曲渡边也送了身为皇叔该送的礼物,四皇子依旧从怡嫔那里拿了不少精致的纸笺,和一些摆件放在一起送了过去。 曲渡边也听说了三皇子对三皇子妃的冷淡,摇头说:“三哥再这样下去,境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断臂后彻底退出夺嫡也挺好,跟着妻子和孩子安安生生过日子,不比尔虞我诈强得多? 六皇子吐槽:“他脸色差的可怕,我上次上门送礼看他,他阴郁的跟个鬼一样。” 曲渡边踹他屁股一脚:“老实种地!还有一半的土没松呢。” 六皇子捂着屁股恶狠狠说:“你的活为什么我干啊,小七,你最近怎么看我那么不顺眼?我伤好了之后你一直欺负我。” 这段时间,平归院的菜地他都快承包了,又是收菜又是赶在冬天到来前种最后一波种子,又是松土除虫的,他真的要累死了。 曲渡边躺回摇椅上,“你都不知道你占了我多大便宜。”半条命还欠着,母债子分担,他这叫日常收利息,“再说了,种地学问大着呢,你多学点技能,指不定以后能用得上,到哪都饿不死。” 六皇子匪夷所思,“我?我也就在你这里干干活,换了旁的人,我早就揍他一顿了好吧?” 曲渡边扔了个花生过去:“老实干,不然关门放一点白。” 一点白适时汪汪叫了两声。 在六皇子的骂骂咧咧中,曲渡边躺在摇椅上,想着今天下学后,跟方太傅一起分析的如今朝堂形势。 便宜爹应该是时候彻底剪了三哥在朝堂上的臂助,给新崛起的二哥清场了吧。 - 三皇子妃在出月子后,抱着孩子走了,留下一纸和离书。 她回到家中后,所有委屈倾泻而出,哭了一整晚。 礼部尚书房中的灯彻夜未熄,次日上朝的时候,礼部尚书以年老为由,主动请辞。 唯一的请求就是,让皇帝解除他孙女和三皇子的婚事。 皇帝再三犹豫后才准允,但孩子仍旧是上皇室宗谱,不过他考虑到三皇子现在的情况,特地开恩,孩子成年前可以交由皇子妃抚养。 礼部尚书得以二品荣休,带领全族安然退出了三皇子的夺嫡争斗,甚至因为抚养着皇室的孩子,额外得了几分照顾。 他在家教导子孙学识,期待着宗族繁盛。 他退位后,礼部尚书的位置由原来的礼部左侍郎接任。 朝堂之中,三皇子的势力至此彻底剪除,再也翻不起波浪来。 - 三皇子府。 庭院之中,酒气冲天。 大皇子过来的时候,被熏的直皱鼻子。 他看了一圈才发现三皇子正躺在亭子里的地板砖上,醉醺醺的喝酒。 大皇子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不是还呼吸着呢吗,死了?” 三皇子眼睛睁开一条缝。 “你来作甚。” 大皇子坐在凳子上,“看你笑话,总不是关心你。” 三皇子嗤笑,“这么多年,你还是蠢的明明白白。”他翻身起来,单手撑在地面往后拖动身体,靠在柱子上,“有话就说,你我如今,说话还需要遮遮掩掩?” 大皇子看了他片刻:“我建府宴会的那天,文馨兄长死于非命,是不是你做的。” “你建府宴会……”三皇子皱皱眉,已经过了好几年的事情,他这几日喝酒,大脑混沌,好几秒后,才想起来,“那件事啊。” “我那时候虽然开始听政了…但好像差两年才能建府吧?朝堂还没站稳脚跟,哪里能对大嫂的兄长出手。” 大皇子:“当时文馨哥哥的尸体出现在北城门检运处,被冻成了雕像,任总管当晚就自杀了,这件事被父皇囫囵糊弄了过去,他没有让东厂深查,就是觉得,是你或者是老二动的手。” 三皇子沉默了会儿,“大嫂跟你分析的吧。” 大皇子尴尬了一瞬,恼道:“你能好好说话吗?” 三皇子慢慢站起来,坐到亭子边缘,看着一池的枯荷,“不是我做的。” 大皇子:“那就是老二了。” 三皇子:“就这么信了?不多问问。” “现在的你,没必要骗我,说实在的,你残废后,说话真是干脆了许多,之前我听见你假模假样的说话,就犯恶心。”大皇子坦然道。 三皇子脱下鞋砸了过去。 “滚!” 大皇子拍拍衣服,“走了,少喝点酒。省的被女儿嫌弃…哦,忘了,你都和离了,女儿也跟着她娘亲回了娘家去。不好意思。” 三皇子脱下另一只鞋砸了过去。 大皇子走到拱门处的时候,三皇子冷不丁说了句:“大哥,你不适合坐上那个位子。我能看出来,你觉得父皇看不出来?” 大皇子一顿。 “父皇多次给我派遣差事,对你却很少派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就是他平衡朝堂皇子党争的棋子。” “我倒了后,他立马废弃掉我,势力一一剪除。二哥崛起如此迅速,父皇的扶持少不了。你说,从来都不是他心中储君人选的你,会不会成为二哥的磨刀石呢,届时,你在乎的人能否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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