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大的胆子?”文妃往常平淡文静的面孔,被一种悲痛完全撕破,她的声音近乎尖锐,眼眶通红,“姐姐,要是现在躺在里面的是你的孩子,你能比我平静吗?我只是想给我的孩子讨公道而已!” 德妃:“用不着你讨,如果真的是老大干的,不必你说,本宫自递了刀过去,让陛下结果了他!” 大皇子:“………” 真不是他干的! 文妃噎了一下,怔了片刻,再度想起帐篷内血肉模糊的惨状,失声痛哭。 崇昭帝声音疲惫:“好了,都闭嘴。” 文妃的啜泣声这才小了下去。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侍卫们终于找到了林区里三皇子骑的那匹马。 马已经死了。 崇昭帝眸色沉沉,一挥手。 随行的太医们立即上前检查。 约莫一刻钟后,他们拿着马脖子上的草环研究起来,草环被拆开,一根一根的分类摆好,时不时捡起来嗅一嗅。 又过了会儿,太医出来道:“启禀陛下,草环中混了‘吃马草’,马儿接触到这种草后,就会浑身痛痒,逐渐发狂。” 大家都知道今日的草环是谁挂上去的。 文妃猛然扭头:“六皇子!兰贵妃!!” 六皇子脸色唰的白了。
第110章 “我没有!” 六皇子慌忙上前, 跪在大皇子身边,“父皇,你相信我, 我绝对没有!” “那、那草环都是准备好的啊,我只是负责把草环挂上去而已,哪里会做手脚?” 五皇子赫然站出来, “是的, 父皇, 今天我一早起来就跟六弟在一起了, 他困的不行, 醒了之后就去了猎场, 拿的都是现成的草环。” 六皇子看向五皇子,眼中充满感激。 “现成的草环……”崇昭帝:“朕记得,给马戴上草环和小旗的差事,是兰贵妃求给你的。草环,亦是她宫中人准备好的。” 他冷冷沉沉的目光扫向了兰贵妃。 兰贵妃手脚冰凉, 泫然欲泣:“臣妾是准备了草环, 但那都是宫人编的,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要真的是臣妾想害三皇子, 定然不会把草环的差事拢到自己身上,这跟摆明了告诉大家是我做的有什么区别?” 文妃:“那你是想说, 是宫人不小心?是还有别人陷害你?” 兰贵妃断然道:“不管是哪种情况, 此事都绝对与本宫和六皇子无关, 若有撒谎, 便叫本宫五雷轰顶,死无丧身之地!” 文妃的看向大皇子, 又看向六皇子,最终道:“陛下,还请陛下为三皇子做主啊!” 一时间,跪在中间的几个人,悲痛的悲痛,紧张的紧张,茫然的茫然。 恰在这时,太医出来:“陛下,三皇子醒了!” 崇昭帝立即站起来,朝着帐篷里面走去。 文妃踉跄着进去了,后面跟着大皇子等人。 曲渡边忍着血腥气,跟在四皇子身后,也撩起帘子进了去,站在角落里。 三皇子神色虚弱,眼神有点空洞,盯着帐篷的顶端。 崇昭帝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右臂,半晌,坐在床边:“老三。” 三皇子眼泪直接掉了下来,“父皇。” 失去了一条胳膊,他的夺嫡之路就彻底断了。这些年的筹谋算计、争夺布局,一夕之间,付诸东流。 崇昭帝:“会好起来的,你还记得都发生了什么吗?是你大哥带你回来的。” 三皇子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不由得紧张起来,虽然没有证据,但如果老三非要拖他下水的话,他绝对脱身不干净。 他刚想辩驳两句,对上崇昭帝的眼神后,身上忽的一冷——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在父皇眼中看见如此明显的冷意。 像是…… 像是在看陌生人。 父皇在怀疑他,怀疑他胜过小六,即便现在的证据指向了小六和兰贵妃。 大皇子喉咙像是被谁攥住了一般,那股子冷意一点点侵蚀到了心中。 三皇子深深看了大皇子片刻。 他终于还是记得那双把他带离深坑的手,哑声说:“大哥本来都走了,是听见侍卫的声音,才赶来救了我。” “谢谢大哥。” 也算带了几分真心。 大皇子别扭道:“不管是谁,我都会救。” 二皇子微微抬眼,看了他二人几秒,移开视线。 崇昭帝静了一会:“老大,做得很好。” 大皇子拱手,退到一边。 这事到这里,才算跟他没有了关系。 三皇子用左手,握住崇昭帝的手,“父皇,对不起,因为我的事,破坏了您的心情,是儿子不孝顺。” 他并没有埋怨、不甘、愤恨发怒,他本能的用自己现在的凄惨,博得更多的同情怜悯。 崇昭帝驱散帐篷内的其他人。 然后握紧三皇子的手,“你好好休息。” 片刻后,他问了句,缓缓:“倘若此事确实是意外呢。” 三皇子静了两秒,道:“那只能怪儿臣运气不好。” 崇昭帝拍拍他的手,吩咐下去,让太医好好照顾三皇子,然后将昨天晚上接触过草环的人,全都抓了起来,一一审问。 最终有位宫人忍不住审问开了口,说是原本草环用的草,长在远处,他懒得去走那么远,再加上他还得赶回去伺候六皇子,就随手在路上摘了几根别的草。 他也不知道随手摘的草就是吃马草。 宫人是六皇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之一,虽然是不小心,但崇昭帝还是怒不可遏,处死了宫人,将兰贵妃降为兰嫔,六皇子打三十大板。 五皇子为六皇子求情。 崇昭帝怒气更盛,连他一起打了,并扬言,谁再求情,下场会更惨。 - 曲渡边听完这场戏的落幕。 从三皇子帐篷出来后,他就一直很沉默。 脑中闪过过去的一幕幕。 叶小远担心道:“殿下,是不是不舒服。” 曲渡边:“还好。” 他在外面站了一刻钟,估摸着五皇子已经挨完打,就道:“伴伴,你就在这吧,我去看看五哥。” 叶小远:“殿下自己去?” 曲渡边:“有点事问问他。” 他来到五皇子的帐篷里,五皇子正趴在床上,脸色苍白,太医给他后腰和臀部上药,三十大板,足够打出血了。 好在血不多,药气能够遮掩一部分。 曲渡边脸上厚厚的面巾一直都没摘,“五哥。” 五皇子愣了下:“小七,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有点事,五哥,你先处理伤口。” “…好。” 太医加紧给他处理完,盖上了一层敷了药的纱布,“晚上还请不要翻身,殿下。” 五皇子点头:“多谢。” 太医提着医药箱离开,曲渡边这才拖着个小凳子,到五皇子床边坐下。 五皇子:“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曲渡边看了下他帐篷内伺候的宫人。五皇子了然,“你们都出去吧。” 帐篷内都清空后,曲渡边的声音才隔着面巾传出来,他看着五皇子,问道:“五哥,草环是你做的手脚,对吗。” “………” 五皇子抬眼。 眼底温和的笑意一点点散去,露出浓雾般的黑沉。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换了旁人,你心有疑惑,也会这般直接问?” 曲渡边摇头:“不,只因为你是五哥。所有哥哥里面,我最信赖的只有你和四哥。” “傻弟弟,”五皇子抬手拍了下他脑门,“再信赖也不能直接问。” 他是没有回答,但是没有否认,就是肯定的回答了。 曲渡边轻声说:“当初…荣贵人的离世,应该和兰贵妃有关是不是。” “五哥你一直知道,只是假装不知。” 从五皇子站出来给六皇子求情,却直接把矛头引向兰贵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全数被一条线连在了一起。 五皇子和六皇子走得近,几乎天天都在一块,因此通过六皇子身边的人,把吃马草混进编环的草中,按照顺序排好。 等到六皇子分发的时候,含有吃马草的草环,就自然而然就分到了三皇子的马上。 “她现在不是贵妃了,是兰嫔,”五皇子微微抿唇,“如果这真是一场复仇,小七,你会阻止我吗。” 曲渡边:“五哥,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阻止你,”他沉默了会儿,“二哥,是幕后的人吧。” 五皇子心一震。 他知道小七脑子转得快,但没想到他能这么敏锐的想到二皇子那一层。 曲渡边:“这场计,几乎算得上是一石二鸟。大哥和三哥争斗,三哥残废,父皇必定怀疑大哥,要不是三哥醒来后把大哥摘了出来,他脱身不干净。 草环是你做的手脚,现在没有人怀疑你,但是六哥和兰嫔被拖下水是肯定的,现如今他们也确实受了惩罚。” 唯一能在暗处得利的就是二皇子。 往后朝堂的局势可以预见,三皇子党倒台,二皇子党会逐渐脱颖而出。 五哥明面上依附六皇子和兰嫔,甚至此次宁愿负伤也要为六皇子求情,兰嫔和六皇子从此后肯定会更加信任他。 而别人,也会彻底认为他是六皇子一党。 没有人知道他和二皇子才是真正的结盟。 除了他。 曲渡边:“抱歉五哥。” 五皇子失笑:“道什么歉。” “如果我早点发现,你能多个说心事的人,总比一个人憋着好得多。” “就是不想牵扯你进来,才不跟你说。” 说什么呢?说不止兰嫔,还有明明知道却不管不问的父皇么?就算说了,也不过是多让一个人平添了烦恼。 曲渡边最后问了句:“要到什么程度,才可以收手。” 五皇子笑了笑,还是跟平常对待他一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 “回去吧,哥哥身上有伤,会熏到你。” - 曲渡边离开了五皇子的帐篷。 凉而舒适的晚风吹拂着,他却没有昨晚刚来到这里的轻快心情了。 叶小远站在他帐篷外等他。 曲渡边快走几步,一把抱住他,下巴压在他肩膀,声音闷闷:“伴伴。” 叶小远顿了顿,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嗯,我在。” 他也没问曲渡边碰到了什么事,跟小时候一样叫自家殿下抱着。 片刻后,曲渡边换了个姿势,有点耍无赖似的单手压在叶小远肩膀上,叫叶小远拖着他进去。 叶小远也纵着他,把他拖进帐篷,倒了点甜水,拿了几样清甜的果子。 曲渡边趴在桌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眼神显然在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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