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对着崔融拱手,“奉陛下命令,检查使团的一应物品。” 禹若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收紧:“二位公公,不合礼数吧?” 检查物品,甚至很多算得上是私人物品,已经是侮辱了。 崔融:“都是奉命行事,你自去做便是,咱家在这看着。” “是,”温小春撇头望向禹若,“那么贵国国公伤我朝皇子的时候,想没想过不合礼数?而且本总管此番是为了检查是否有妄叶果之类违禁品进入大周。” “还望殿下理解。” 他抬抬手,“好、好、查。” “是!” 检运处带来的十个好手,立即熟练的翻箱开柜,衣服撕烂检查是否有夹带,掰开锤烂坚果和鱼干,仍在地面,箱子也锤烂,看看木头里面是否有夹层。 崔融脸皮一抽。 好多年不见,检运处的风格这么狂暴了? 当然,他还是端着表情,一副这样检查是再常见不过的模样。 南宁使臣闻讯赶来,见状怒道:“尔等这是在做什么!” “别砸了!别翻了!” 他们扯开检运处的人手。 “停下!” 温小春眯起眼:“不许停。” 有个小年轻,约莫是受不了这种羞辱,恶狠狠的盯住温小春,疾步过来,手指眼见着要戳到温小春鼻子上:“你——” 温小春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极其利落的转身,拽臂一甩。 后者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摔在地上:“哎呦!” 温小春把他的手折在后面,虎口掐住他的后脖颈,“来个人,有使臣突发恶疾,现在我已经将他制服,快快送去医治,莫要耽误病情,又怪罪说我大周无礼。” 崔融被温小春露的这一手勾来了兴趣,叫了两个人把使臣压下去。 “你练过?” 温小春:“略懂一二。” 崔融:“你动作看起来很扎实,”他指尖轻轻点在腰间软鞭上,突然说了句,“以后有机会来东厂,切磋一下。” 温小春愣了下,随后微笑道:“焉有推拒之理。”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个跟禹若皇子友好搭话,一个盯着人砸…查车。 氛围分外和谐。 - 七皇子受伤,南宁使馆被围。 此事发生在下午,冬日天黑得早。 夏赴阳送曲渡边回宫后,在北城门处等了一会儿,他看着检运处的人匆匆忙忙去了南宁暂住的使馆,也不好上前拦住人家。 只能在这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个什么劲儿。 直到天黑了,他才回了家。 回家后也静不下心,于是拿了扫帚和簸箕,去院子里扫雪。 冰冷冷的寒风吹得他指节发红。 “小阳。” 夏赴阳抬头:“娘?晚上冷,你怎么来了。” 王氏提着灯笼进来,“听嬷嬷说你没用膳,又知道了今天的事,我就猜到你心里憋着话。跟娘说说?” 夏府是他母亲王氏掌家,一应的吃穿用度、官员后院夫人们的交际,都是她在处理,带着养女去应酬。 王氏跟随夏宏一路从济州过来,见识并不短浅,夏宏亦珍她爱她,遇到举棋不定的事情也会与她诉说。 夏赴阳拄着扫帚,“嗯……唉,我也说不出来。” “我跟七皇子玩得好,他受伤,我担心他。但是除了担心之外,还有别的……就是他站出来跟卢国公呛声的时候,我觉得浑身的血都热起来了!” 他眼睛很亮,把扫帚当成剑,跟王氏比比划划:“恨不得让他把话塞回去,我来重新说的那种!他平时也爱嬉笑打闹,还睚眦必报的,有时候还怪小气,月饼都不给我,我翻墙去了停凤小叔家要的。” “但今天很不一样。就是……娘,我说不出来,你能明白吗?” 夏赴阳苦恼。 王氏轻笑:“你倒是跟你爹半点不像,他稳重多了。” 夏赴阳:“他是内秀,我是外秀。” 王氏没理会他的胡扯,“还记得你爹走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咱们家如今的情形,京城人人巴结,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危机遍地。这几年我们避开了多少明里暗里请我们站队的人,娘都跟你说过。” 夏赴阳:“嗯,所以我没有跟谁玩得特别好。” 王氏:“站在夏府的立场,你要这样,但是站在你自己的立场呢?”若是以后注定站队,你会选择谁? 王氏没有说出后半截,也无需明说,夏赴阳明白。 他沉默了会儿,道:“今日之前,我纯粹当他是好朋友。”从来没往以后会追随的方向去想过。 王氏:“皇室之中,唯一一个能让你忘记的对方身份的朋友,已然很不一样了。小阳,你应该思考思考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是谁都好,中立也好。” 不管是偏向谁,还是中立,都各自有利弊。 她知道自家孩子从小就想跟他父亲一样驰骋疆场,不然也不会吃苦练武,咬牙不出声。 自小就有主意的人,就算被别人用棍子打死,他也会死在自己选择的那条路上。 夏赴阳抱了抱她:“谢谢娘。”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你快去睡吧,天都多黑了,快去快去。” 他亲自把王氏送回了卧房。 夏赴阳正准备自己理理思路,府门就被敲响了,小厮进来通报,说是奚子行前来拜访。 夏赴阳让人请他进来。 奚子行一路走过来的,鼻子和脸颊都是红通通一片。 夏赴阳瞅他一眼,把人拉到书房里了,给他拿了手炉,倒了热水。 “来作甚。” 奚子行:“废话,我父亲进宫之后还没出来,收不到消息,我肯定来问问你,小七如何了?” 夏赴阳:“不知道。” 两人各有心思,相顾无言。 许久,夏赴阳发愁的叹了句:“我终于明白了,你那什么明主则选守则,好像是叫这个吧,为什么第一条要求人家身体好了。确实,身体好很重要。” 奚子行:“哦?你想跟我一样暗中观察了?” 夏赴阳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观察个屁。 不过左右奚子行是不考虑小七的,奚子行不考虑,他可不是。 那他跟这家伙以后说不准会成为对头……这样一想,夏赴阳就不打算跟他说了。 他精明得很,在心里悄咪咪划下一道防线。 - 奚子行打听完曲渡边的事情后,等身体回暖,就回了府中。 他坐在灯光下,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纠结和挣扎。 许久。 他才又开始裁剪小册子。 裁剪装订完毕,他再次开始纠结挣扎,然后执笔,在册子上写了个:七 七皇子对峙卢国公,他知道,并非不触动。 反正大皇子分数低的都快淘汰了……他再加一个,一增一减,整体平衡。 - 顺宁宫。 太医挤挤挨挨的挤在七皇子的寝宫内。 各种办法都试了,人就是不醒。 崇昭帝:“半天了,没个结论,到底如何?” 杨太医拱手道:“殿下脉象很乱,”乱得像是在跳舞,“……但是整体看,呼吸绵长平静。” 宣妃:“那为何还是不醒?” 杨太医沉吟道:“或许和小殿下练的心法有关系,微臣记得小殿下一直有练武的,还自己找了本心法。现在小殿下的状态,更像是真气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冲开了丹田穴,一时之间无法梳理,才导致的昏厥。” “他,这小子,冲开了丹田穴?” 崇昭帝怀疑自己听错了,得到太医的肯定后,他心里倏的窜上一股火来,“如此危险的事,小崽子竟敢偷偷做决定!” 宣妃蹙眉:“没听太医说小七自己都都不知道吗?大晚上的,你凶什么。” 崇昭帝憋了口气。 “等他醒了朕再和他算账。” “太医,是真气暴动吗,”比起听不懂的崇昭帝,宣妃显然更了解些。 杨太医:“算是…但小殿下的真气平和,只是脉象乱。没有真气暴动那般危险。” 崇昭帝:“那就是没事?” 哪个大夫敢说昏迷的病人没事?何况还是皇子。杨太医道:“非也,正因为七殿下情况不可捉摸,才更应格外关注。” 床上躺着的半大孩子神色酣然,左手缠了厚厚的绷带,像个小猪蹄。 “而且殿下到现在也没醒,什么时候醒来,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危险……难说啊,难说。”杨太医摇头。 寝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余公公从外面进来,低声道:“启禀陛下,六部的尚书大人们拜托宫人们来找您,想问问,他们能走了吗?” 崇昭帝:“……” 坏了,完全忘了还有这回事。 他看了眼床上的小儿子,对宣妃道:“辛苦你看着他,朕回趟紫宸殿。” 宣妃点头。 曲渡边这一睡,就是三天。
第89章 京城的氛围渐渐紧绷起来。 使馆内。 禹若看着最新整理出来的有关于七皇子的资料。 他们来到大周前, 着重关注的只是三位已经能上朝参政的皇子,其余的都被放在了次要位置。 生而克母、孽胎转世、两岁后就开始有如神助般突然被皇帝从居安殿接出来,还选了宣妃为养母。 受到忌惮的持剑侯主动交权, 把北疆变成和镇南关一样的分权制,消除了大周皇帝心中警惕,连带着这位自小多病的七皇子都多受照拂。 甚至说他几个成年了的哥哥, 也没将最小又病歪歪的弟弟当成对手, 反而因为看中他身后的势力, 时不时展现下自己的友爱。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此时禹若只觉得上天眷顾这位七皇子, 根本不清楚曲渡边从天崩开局打到顺风局, 花费了多少心思, 躲了几次算计才活下来。 谷心道:“殿下,卢国公现在还被关着,听说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大周的人一直在逼问,这样下去,他吐出来一些宫廷秘辛来, 是不是不好。” 禹若:“父皇就算再迁就皇后一家, 也不会真的跟他说重要的机密。顶多就是吐露些丢人的事,不要紧。” 还有能比战败更丢人的吗? 现在最重要的事,大周的七皇子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两日大周的礼部和鸿胪寺完全疯了, 那股子狼劲儿叫人看了都害怕,不撕咬下南宁一大块肉不罢休似的。 本来他靠着拙劣算计得来的一点点优势, 荡然无存。 大周蹬鼻子上脸, 谈判的时候踩在桌子上慷慨激昂, 原来已经坎到幽云六城、江州八城, 银两若干的条件,眨眼之间重新恢复回去,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求赔偿双倍银两,理由这些钱财要用来给他们七皇子当诊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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