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珍楼里,陆千璋躺在在荣华居里的大摇椅上,一边由小丫鬟给他捶着腿,一边听小厮禀报外面如今的议论纷纷。 “萧家若是因此能纳入我陆家的阵营,安王起兵便又多了一分胜算。”陆千璋一边抚着自己的胡须,一边心里暗道,“只是可惜陆家没有适龄的男子,不然这美事,也不能落到林舒那臭小子的头上。” 正想的投入,突然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袭了过来。 陆千璋一脸警醒,“去看看,怎么回事,是谁来了?” 他这个“荣华居”,向来安静隐蔽,等闲不会有什么人这样匆忙无礼。 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林舒。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咳” 应该在京郊庄子里,与昏迷的萧大姑娘春宵一刻吗?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只是作为一个长辈,陆千璋用一声咳嗽,制止住了自己的口无遮拦。 虽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面子还是要掩一掩的。 “不是说你正去‘救下’遇袭的萧大姑娘吗?”陆千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一脸正色道。 “陆叔父,我可能——要惹上官司了。”林舒脸色苍白,眼神飘忽,衣冠还有些不整,腰间的玉带似乎扣的位置错了一些,显得穿着宽大道袍的整个人都显得松松垮垮起来。 “此话怎讲?先前计划不是很周密?又怎么会惹上官司?北郊的那处庄子不是说稳妥的很吗?”陆千璋连珠穿似的发出疑问。 仿佛质问他众多的问题,可以让自己不那么慌。 “那庄子是极其稳妥……”林舒顿住了,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若不是因为那庄子稳妥,他也不会选在那里。 可偏偏苏小雅的尸体——还留在那个庄子里,没来得及处理。 苏小雅,是京城北郊外岳家镇上一位乡绅的女儿,他曾在京城的一处绣坊见到过,匆匆一瞥,便发现那女子别有风情。 十六七岁的年纪,花骨朵儿将将绽放未开的模样,最是让人痴迷,尤其那腰、那身段,让人看了一眼就挪不开。 后来着人打听了一番,这个苏小雅偏爱跳舞,打从会走路起就开始学。 难怪那般让人着迷。 虽然脸蛋不够漂亮,比之萧大姑娘是差远了,但盖上被子,不是也差不多么? 于是他便动手了。 自从他到京城后,便很少招惹女子了。 毕竟母亲告诫过他,京城不比金陵,林家不能一手遮天,即便有陆家遮掩,还是万万小心才好。 流云观的事情后,母亲给他找了不少丫鬟填到房里,他都腻了,还是往外面看看,才够刺激。 没想到苏小雅竟然是个性子极烈的女子,死命不从——没办法,他只能下了点药。 不过厮混几日后,也觉得没什么趣味,便留在庄子里让给他办事的兄弟们也开开荤。 毕竟是良家子,这般凌辱便忍不住,有一天偷偷抢了个剪刀到处乱戳,最后自戳心窝,死了。 这事情说来不光彩,如今陆千璋问起,林舒却也不能不和盘托出,只是言辞委婉了很多:“招惹了个良家女子,没想到下手有些没轻没重的,那女子死了,手下人还没有把尸体处理干净,正巧就在这处庄子里。” 陆千璋伸手冲着林舒一阵乱指乱点:“你说说你,你说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招惹女子便罢了,丢出去做出匪徒抢劫的模样便罢了,你还将她留在庄子里?如今要怎么办?官府又怎么会发现?” “不是刚刚还说是萧大姑娘的事,怎么会牵扯官府?” 陆千璋满头问号。 林舒干着嗓子道:“小侄一路跑的快,路上便看见一队守卫往那庄子方向赶去,方才手下人传消息来,京畿府卫外出巡逻的一队正巧被引了过去——小侄怀疑,咱们的行动被内鬼透露出去了。” “这又是怎么说?”陆千璋又问。 “萧家姑娘的马车——不是萧家姑娘,是有人假装的萧大姑娘,正巧赶在我到庄子的时候,便有一队打猎的经过、那假扮萧大姑娘的男人还大喊大叫的,若没有提前安排,怎么会这般巧?”林舒说着说着,心里越来越慌。 “陆叔父,为今之计,还需要请陆家出面,将京畿府卫摆平啊。”林舒拱了拱手,难得极其恭敬。 陆千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京畿府卫,怎么摆平?在京畿府卫能管事儿的熊家父子上了战场,能不能平安回来还未可知。
第131章 流言四起(二) 摆,是摆不平的。 即便熊家人在京城,也容不得林舒从此事中轻松摆脱。 萧妤温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拜访余舒言的小宅,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李郁峥的骡车将她送到了余舒言的私宅后院偏门。 天色已近黄昏,半轮透明浅白的月亮悄悄悬在半空中,在落日余晖里显得毫不起眼。 看着萧妤温利索地下了骡车、利索地向他道了别、利索地转身走近余舒言的院子,李郁峥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萧大姑娘在他表露心迹后还能如此洒脱的面对自己,当真是不寻常呐。 目送萧妤温离开后,李郁峥终于还是抬手挠了挠头。 他有些太心急了——萧大姑娘还未与他更熟悉几分,他这样大咧咧地将自己的心迹、将自己的秘密都倾吐干净了。 可,自从他猜到萧大姑娘与他一样都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世之后,他心底的秘密就压不住了。 更何况,那天的船舷上挂着余晖,那天的晚风带着她身上的浅香,面对她的疑问,她的不解,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就把几乎所有的秘密,都倾吐而出了。 罢了,等解决了林舒这场闹剧后,再寻个机会与她好好说道说道。 萧妤温自然不知李郁峥心里的纠结。 从小到大,虽然她脾气不好,但心慕她的男子还是不在少数的,只不过,有一半都被她打趴下了。 另外一半,恐怕被家里人打趴下,都不会乐意再让他们与她扯上半点关系。 毕竟京城的贵夫人们,也不愿意给自己家里找一个能动手解决就不动口解释的儿媳妇呀。 如今她无心婚嫁,今天第一次到了余舒言的小院,便开始自顾自地打量起来。 虽是在京城,但余舒言将院落打理地极富江南韵味,潺潺的小溪流,满月般的月洞门,抄手游廊灰白的墙、深灰的瓦面、红漆的栏杆、青绿的斗拱…… 自从走进这处三进宅院的时候,萧妤温便深深地喜欢上了这处宅子。 “没想到头一次来拜访,就要来麻烦你。”萧妤温有些歉然,还不由得感叹道“这宅子你打理的可真好。” 为了让京城的流言蜚语再热闹一些,几人商量后,萧妤温决定“失踪”一晚再出现。 彻夜不归,才够热闹,才能勾起更多的议论。 要寻一个不怎么起眼却又安全的地方,余舒言的私宅再合适不过。 “这有什么,姑娘难不成忘了我第一次见姑娘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余舒言笑的开朗,“姑娘自有安排,我自然是配合的。” 两人在花园旁的小暖房里下着棋。 秋水时不时的进来出去,出去进来,带着最新的各路消息向两人传话。 余舒言的丫鬟金宝在暖房里侍候着,一会儿端点心,一会儿用小泥炉煮茶,忙忙碌碌。 萧妤温听了片刻,眼神暗淡下来,执着棋子的手指一松,棋子清脆地弹落在棋盘上。 萧妤温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过来的路上,李二公子与我讲了京郊良家女子失踪之事,听的我着实难受。” 余舒言看了看她的脸色,将散落的棋子细细收了起来,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金宝几句。 不多时,金宝端着一个小坛子,并两只甜白瓷小碗送了过来。 余舒言重新将坛子里红色的汁液倒出到一只陶壶里,将小泥炉中的炭火拢了拢,一边将陶壶放在泥炉上面温着,一边放慢了声音对萧妤温道:“这一坛子葡萄酒,是我哥哥前次去西域行商的时候带回来的一批,味道不错,如今天气渐凉,姑娘心情不好,喝不得冷酒,这葡萄酒温煮一番,倒别有一番风味,姑娘尝一尝。” 萧妤温接过她递来的水晶杯。 映着烛光璀璨的水晶杯中,盛着紫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酒香与果香,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 萧妤温慢慢饮了一杯酒,与余舒言讲起了路上李郁峥告诉她的事情。 林舒的母亲在京郊有一处庄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距离官道大约有几里地的距离,原本也只是主家用来外出打猎时一处歇脚的地方。 几个月前,后宫中贤妃小产,常乐侯府阖府商议,决定将正在与林舒谈亲事的安秋雅送进后宫,巩固家族地位后,林舒有一阵子“郁郁寡欢”,出京散心。 而林舒“散心”回京后不久,岳家镇上有名的乡绅苏老爷报案,自家十六岁的女儿外出上香,不见了踪影。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到李郁峥对林家多有怀疑,一直暗中派人观察时,萧妤温顿了顿,只粗略说道李郁峥暗中发现林舒多次出入这次宅院,恐怕有些不寻常之处。 而林舒设计想要掳走萧妤温后,李郁峥更是派人将这处宅子仔细搜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在宅子后院一处几乎荒废的菜园子里,发现了几处松动的土壤。 多次查探,便发现了松动土壤边缘掉落的珠花。 暗中寻到岳家镇的乡绅苏老爷,让他瞧一瞧那珠花是否熟悉的时候,苏老爷看见一眼,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女儿许久未见,恐怕早已生死不明,凶多吉少。 如今看见女儿的珠花上,夹带着浅浅的土痕,苏老爷心知肚明,自己夫妇与爱女恐怕早已天人永隔。 石影将林舒新的掳掠计划告诉苏老爷后,苏老爷颤抖着手,跺着脚道:“如此渣滓,怎敢如此猖狂?老头子我哪怕散尽家财,也要将这个渣滓拽下一层皮来。” 石影便将男扮女装、悄悄潜入替换的计划告诉了苏老爷,并安排一队人马假装“外出狩猎”。 石影代替萧妤温被掠入庄子,待林舒到达之后,便溜出庄子,并装作女子声音大喊“有山贼”,外面候着的人马便重重敲击那处庄子的大门,装出抓山贼的模样。 而后另有人马去府衙报案,待府衙守卫到了庄子之时,隐藏在不远处的苏老爷一家便从隐藏的林子中走出来,拿着那寻到的珠花向府衙控诉“冤屈”。 男扮女装的石影,则是做为“招魂人”,根据苏小雅生前遗物,寻到这一处庄子,并且在庄子附近发现了苏小雅的遗物珠花。 而林舒已匆匆逃跑。 有苦主状告、有亡者遗物,衙役查探庄子,便可顺利进行。
105 首页 上一页 76 77 78 79 80 8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