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野表情凝重地看着桑言。 鹿离告诉他,桑言会永远离开,他要抛弃自己,回到他原来的世界。 “所以,这是你,为了让我活下来,编造的谎言吗?” 傅玄野动了动嘴唇,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他愿意相信桑言,他只相信桑言。 他道: “好。” 桑言弯起唇角: “以防万一,咱们定个谁都不知道的暗号。” 桑言想了想,道: “暗号就定: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记住了吗?” 傅玄野点头,又给桑言复述了一遍。 “真棒啊!我当初背了很久,才背下来。” 桑言欣慰一笑,他还想伸手,去摸摸傅玄野的脑袋。 可他发现,双手已经僵硬得不能动了。 桑言吸了吸鼻子,有液体往下流淌,他低头一看,是流鼻血了。 桑言盯着手心里那棵红果子,嘿嘿笑了笑,奄奄一息道: “傅玄野,喂我。” 傅玄野拿起那颗果子,喂进桑言的嘴里。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从口腔到喉咙,再到整个身子,都仿佛变成一滩苦水。 桑言泪眼朦胧地望着傅玄野,舌头苦得发麻: “傅玄野,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不会死的,你也绝对不能做傻事! 答应我,你绝对不会做傻事!” 傅玄野抓住桑言的手,嗓音绷得很紧: “桑言,我只等你十五日。” 桑言心满意足地笑着: “够了,十五日,够我找到你了。 我不食言,你也不能……” 桑言的话没说完,他的身体,化作成百上千只绿色的萤火虫,包绕在傅玄野的周围。 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萤火虫,闪着金绿色的光芒,扑闪着翅膀,落在傅玄野的唇瓣上,停留片刻。 像是在做最后的吻别。 傅玄野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空气。 绿色的萤火虫随风飘散。 他的怀里空空如也。 傅玄野还保持着拥抱桑言的姿势,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穿堂风把傅玄野头顶束发的玉冠吹落,乌黑亮丽的发丝,迅速褪色,从发根到发尾,被银白色覆盖。 瀑布般垂落在肩头时,已是一头白发。 傅玄野沉闷的声音响起: “哥哥,我只等你十五日。 你若是敢骗我!” 屋外,风扬起,树梢摇。 酷热的盛夏尾巴,天空飘起碎纸片大小的雪花。 短短数秒,地上就堆起膝盖深的大雪。 天地间,温度骤降,并且越来越低。 世间万物都被冰冻在原地。 傅玄野借世人的眼,飞禽走兽的眼,寻找走失的桑言。 一天过去,五天过去,十五天过去…… 鹿离和桑言就像是从未存在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傅玄野把自己关在阁楼里,只握着那只送给桑言的玉狐狸,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 傅玄野站起身,伸手接过一片雪花。 那雪花落在傅玄野的掌心,变成一只九尾狐,被傅玄野一掌捏碎。 “桑言,你食言了!” 桑言只觉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之中。 他的嘴里还残留着换魂果的苦涩,身上是火辣辣的刺痛。 尤其是脸上,太疼了。 他梦见自己的脸皮,被人撕扯下来,留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桑言痛苦地呻吟出声,他伸手触摸,他的手掌和脸隔着一块布,吓得他猛地睁开眼睛。 浑身都被汗水浸湿透了。 面前的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比纸还要惨白。 他后退几步,连滚带爬跑出房间,大声嚎叫道: “少爷,少爷诈尸了!” 桑言被这破音叫得浑身一颤,他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缠满了绷带,绑得像个木乃伊一样。 刚刚那人穿着一身料子很好窄袖长袍,床榻,屋子里的装潢,和问天宗里别无二致。 桑言紧紧揪在一起的心放下。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成功了。 桑言赤着脚走下床,打开门,门口跪着两个侍女。 两人一见桑言,纷纷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身子瑟瑟发抖。 桑言皱了皱眉,脸上的伤口撕开般的疼。 他疼得嘶哈一声。 地上两个人立马磕起来,脑袋在青石板上,磕的邦邦响。 “等等,你们在干嘛!快起来啊!” 桑言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挲过一般,苍老沙哑,难听到让人脚趾扣地。 桑言捂住喉咙: “我嗓子怎么了!” 两人的动作不停,嘴里喊着: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桑言顾不得那么多,着急去找傅玄野,他半蹲下身,厉声道: “停,抬起头来。” 两人立马停下来,抬起头,一张美得如仙女下凡一般的脸上,血肉模糊。 “这是哪儿?” 桑言问。 两人对视一眼,又要磕头,桑言提高音调: “回答问题!” “神,神羽殿。” 两人颤抖回话。 湳沨桑言愣住,神羽殿? 难道是鹿离的老巢,他的秘密基地吗? 之前在修真界没有听说过。 桑言没有多想,问道: “这里有妖兽车吗?准备一下,我要去问天宗。” 侍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额头画着月亮纹路的女子说: “少爷,您,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们神族没有妖兽车,而且,您说的问天宗,也不存在,只有问天国!您是要去问天国吗?” 桑言脑子里五雷轰顶,他险些没站稳: “你说什么?” 桑言急了。 他心脏瞬间慌乱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傅玄野一定在这个世界。 上天不会跟他开玩笑。 桑言稳住身形,手撑着门框,钻心的疼刺激着他的神经。 “问天宗,宗主叫傅玄野,你们好好想想,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这个宗门吗?” 眉心画了个太阳的侍女颤巍巍道: “的确没有问天宗,不过,问天国的国王,叫傅玄野。” 这句话给桑言吃了一个定心丸,只要傅玄野在,就行。 桑言惊喜地扶起侍女,眼睛笑眯起来。 “对,就是问天国,快带我去,我要去见傅玄野。” 两个侍女脸色更是白了几分,脑袋贴在地面上,久久没有抬起来。 “少爷,您忘记了吗? 咱们神族和问天国是死敌,您身上的伤,就是拜那问天国国主,傅玄野所赐。” 桑言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说什么?” 侍女道: “咱们和问天国大战百余年,前日您过十八岁生辰,问天国国主搞偷袭,把您的宫殿烧个精光,导致您的嗓子损坏,脸也……” “不过少爷不用担心,就算他傅玄野有通天本事,也逃不出咱们护族结界。 更何况他被族长的毒箭击中,受了重伤,等族长抓到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让他生不如死!” “等等。” 桑言脑子一片空白,他愣了片刻,问道: “所以,我是谁?” “您是神族,族长唯一的儿子啊!” 桑言话音刚落,门口急匆匆跑进来一群人。 “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一定是神祖保佑,才让我儿起死回生!” 一个矮胖的,满脸胡渣的男子走过来,一把将桑言抱着,鼻涕眼泪全部擦在桑言的身上,絮絮叨叨哭诉着。 “族上,先让小仙给少爷查探身子吧……” 桑言看着这一群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心如死灰。 眼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第二百零五章 我找到你了 桑言闭着眼,他的胸口像是压着块大石头,喘不上来气。 老头和那医仙的谈话声传入耳中。 “少爷的心脏缺损更大了,怕是撑不了多久。 神巫说的贵人,要尽早寻来为好……” 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响起: “此事我已交代下去,只是还没有任何进展。 江儿的脸和嗓子呢,可以恢复吗? 江儿最爱漂亮,他一定没办法忍受自己这般模样。” “少爷被傅玄野的真龙纯焰所伤,小仙只能治好伤口。 但留下来的疤痕,是任何法术和药水,都没办法修复好的。”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儿生来命苦,原本心脏就不好,现又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容颜,我这做父亲,实在有愧! 都是那罪无可恕的傅玄野害的,不将其碎尸万段,难解心头之恨。” “族上放心,那傅贼绝不可能从您的眼皮底下溜走。 等抓到他,就将其剥皮抽筋,小仙这里有一百种毒药,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桑言睁开眼睛。 他能确定一件事,他没有重生到鹿离身上。 桑言不确定,这个世界,和原来那个世界是否是同一个。 他必须去见一面,那个问天国的国主,确认一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桑言要找的傅玄野。 嘎吱一声,门推开,有人走进来了。 桑言连忙闭上眼。 进来的人是那两个侍女,桑言从床上坐起来。 两人皆是一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脑袋疼,有些忘记了。” “回少爷,小人唤明月。” “回少爷,小人唤明阳。” 原来眉心画的图案,就是她们的名字。 桑言点头: “你们过来,帮我把这绷带拆掉。” 桑言必须得,赶在这些人之前,找到傅玄野。 这些绷带缠在身上,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而且肺像是被人捏住,呼吸起来很费力。 桑言不知道是因为这具身子的原因,还是他离开傅玄野太远,产生的副作用。 鹿离说,只要离开傅玄野超过十五天,他就会死掉。 桑言不能浪费时间,得快点行动起来。 明月和明阳对视一眼: “少爷,您的伤还没好,这绷带不能拆啊!” 桑言的手缠得严严实实,他除了眼睛和鼻孔露在外面,其他地方都被白色的绷带缠住。 要不是自己解不开,他早就自己拆了。 “医仙早就把伤治好了,我身体一点都不疼,而且我想看看我的脸!” 桑言见两人不敢动,于是语调加重: “难道你们想违抗我?” “不不不,不是的,我们这就帮少爷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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