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他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衣袖一挥,化风而去。 他突然走了,陶荇只好靠着沙发上,半躺着等他。 他回来得很快,风一卷,就落到陶荇面前,红衣翻飞,长发男人仙气飘飘,手捧一大束玫瑰花,单膝下跪往前一送:“送给你。”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陶荇刚转头,就被花杵一脸,他从玫瑰花里抬起头,才看见面前人。 面前人一脸殷切:“怎么样?”说话间眼神里带着神秘,“仔细点哦,还有惊喜。” 陶荇要问的话暂时咽回去,接过花束,在那花枝中找到一个红色小盒。 “打开打开。”闲月轻声道。 陶荇挑开盒子,一颗闪闪发光的戒指映入眼帘。 “好看吗,喜欢吗?”闲月说,“这是人类十分隆重的仪式,叫做求婚,献花,送戒指,单膝下跪,还要问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他抿抿嘴,“你愿意吗?” “……咱们先不谈‘嫁’不‘嫁’的事儿。”陶荇拈着戒指看,这么大颗钻,价值连城,“你怎么买的?” 他哪来的钱? 闲月眼眸闪烁:“刷你的卡啊。” “哦。”陶荇十分淡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说?” 陶荇伸手:“你先起来。” “你这表情,还是不接受嘛。”闲月随他动作起身,实在纳闷,“我的姿势不像人吗,还是说,哪一步环节漏掉了?” 玫瑰放在茶几上,阵阵清香,陶荇把那戒指举在灯下,红色多边形的钻石,旁边围绕两圈银白色小钻,晶莹剔透,明艳华贵,他再举到身边人面前,对比了下:“我觉得你很适合它。” 他拉起闲月的手,将那戒指戴上:“干嘛要让自己像人呢?” 闲月听此话,沉寂须臾,忽的一哀:“是啊,我再怎么模仿,都不会是人的。” 这副与人类一模一样的外表,实在是微不足道的部分,外表再像,也不是人类。 “我是说,你不用像人啊。”陶荇道。 “可你是人啊。” “这又怎么样?”陶荇已把戒指戴好,举起他手,“好看。” 闲月愣住,所以,他也不是因为不同类而拒绝自己的。 但他又陷入困惑中了,也抬眼看着自己的手,无名指上,那红宝石在光下熠熠生辉,而他心里落满了忧伤。 他困惑了一天,细雨蒙蒙也下了一天。 到晚上,雨过天晴,推开窗,后院里小花更繁密,如白雪落在绿缎。 忽有微光闪过天际,他抬眼看,见是一颗流星坠落,明亮小尾巴在空中一瞬即逝。 还没收回目光,又见一颗流星落下。 接着,又是一颗。 又来一颗…… 数百年时光,流星雨也见过多回,没什么好看,闲月叹口气,关窗。 抬手之际,他微一顿,转身去了陶荇的房间。 陶荇刚要躺下,被来人拉起:“外面正在下流星雨,你要看看吗?” “流星雨?”这个对于从星际来的陶荇来说,算不上稀奇,可他看眼前人眸光微闪,便笑道,“真的啊,看看看。” 说着起身,推开窗子。 道道流星在夜空划下微光,如金丝布满天际,尽管不稀奇,但它依然是好看的。 闲月见他欣喜神色,心里也开心,揽着他道:“我们出去看。” 他携陶荇飞出窗棂,落到院内,于绿草白花中仰头,看那细细的光似乎就落在不远处,四面八方,仿佛将他们包围。 微风轻拂,花瓣如雪扬,流星如雨落,红衣人衣袂翩翩,长发轻动。 陶荇道:“为什么要专程叫我来看?” “对你们人类来说,这个不是很稀奇吗,好看的东西,我不想让你错过啊。”闲月道,“稍纵即逝的美景,不与你分享,感觉很可惜。” 陶荇轻浮嘴角,拉住他的手:“带我到高处看吧,看得更清楚。” 闲月眼睛又亮,一把揽住他。 身子一轻,随风而起。 外面有很多人在举目看,百年一遇的流星雨,对人们非常有吸引力。 他们避开人群,从薄雾浮荡的田野飞过,穿越城市万千灯光,掠过青山与海洋,坐在一个古式建筑的屋顶上。 是上一回他们来过的地方,红色屋顶,高高的飞檐,伸手似可触碰星与月。 听风里传来远处人们的欢呼声,有古树长过屋檐,深绿色的叶子随风晃动,轻拂两人的肩。 闲月想起上一回来这里隐隐泛起的心思,不觉心中微跳了一下。 那时候,他是想吻陶荇的。 可是,一个迟疑,对方再一个转眸,他就打消了。 如今,却是忽然生怯,仿佛一个吻有千斤重。 他转移心思,托着腮说:“你要是喜欢,回头我把咱们的宅子里也弄上流星。” 陶荇些微吃惊:“这也能复刻吗?” “复刻不了,但我上回去买戒指时看到有一种灯,挂在屋顶上,一闪一闪,就像星辰一样,也会变化出往下坠的效果,跟流星一模一样,你们人类真的很聪明,什么都会做。” 陶荇一笑。 闲月继续说:“然后,屋里还怎么布置呢,你说,我弄,能复刻的我复刻,不能的我去买,古式的,你们这个时代的,都行,我听说你们现在有钱人喜欢住别墅,我也应该与时俱进,把宅子也布置成别墅。” 一颗流星若从头顶落,闲月伸手接:“等布置好了,下雨天,我们可以在家里喝茶下棋,打游戏,一日三餐不用愁,这数百年时光,你家祖先什么好吃的没做过,从古至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晴天就出去玩,你可以开车,我也可以带着你飞。” 陶荇点着头,胳膊搭在旁边脊兽上:“你在规划未来啊。” “对啊,你觉得我想得好吗?” 清风拂动树叶,携来花香阵阵,陶荇的笑意收起。 他转头,缓缓抬手,拢住身边人的肩。 闲月微怔。 陶荇向前靠近,贴近他的面颊。 温热气息扑洒,红衣的男人眼眸闪烁,忽地紧张起来,脸上唰一下红了。 陶荇抵着他额头,沉声道:“怎么了?” “不,不知道,我的心在跳。”闲月声音也发颤。 他们又不是没亲近过,以前都没这种反应啊。 “怎样的心跳?”陶荇的手插/入他的发中,拢住他后脑勺。 “很快,很乱,心动得扑腾扑腾,乱七八糟。”闲月的气息也不稳了,快要喘不过来,“我,你……” “我接受了。”慌乱之中,忽听面前人道。 闲月愣住,心跳好像停了,呼吸也停了。 陶荇仍抵着他的额头,与他呼吸交织,声音低沉却又无尽温柔:“不要你的感谢,不用你的照顾,鲜花与钻石不足以让我欣喜,令我雀跃的,是你对我的关心,是你想与我分享开心,是你的未来规划里每一刻都有我,而令我心动的,是你的心动。” 他轻抚眼前人脸庞,指端在那纹路上拂过:“其实,我只要你的心动,我接受了,做你的爱人。” 闲月瞪大眼,似懂非懂,甚至想低头看看自己的心,而还未垂眸,下巴被抬起,一个温热的吻覆上。 红衣翻飞,闲月的眼眸陡然一亮。 “呼啦……”建筑脚下响起众人欢呼,一大片流星雨落下,漫天金色雨丝。 下面的人们看不到高处的屋檐,闲月轻喘口气,搂住陶荇,与心爱的人拥吻在一起。 沧海桑田,千年岁月,不及此刻。 缠绵的吻,不再是暗夜中纵欲的附属,它如今有万千欣喜,无边心动。 不知几许,流光消逝,拥吻的人不舍得分开。 天际终归平静,看星星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 一吻尽,闲月轻抬眸,挥袖揽住他的爱人,携他而起。 世间陷入安宁之中,清风卷叶,这夜空中,只有他们。 回到灯火通明的古宅,落入更加安宁的地方,无人惊扰,便继续吻在一起。 偌大的冰箱在光下如镜,照着人影,闲月随意一瞥,忽如五雷轰顶,一整个僵住,连忙推眼前人。 而陶荇抱得很紧,没有让他推开。 闲月捂着脸:“我的裂纹又出现了,什么时候出现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在你怦然心跳的时候出现的。” 闲月惊愕,那不是在他们拥吻前就出现了,不,在他接受前就出现了。 陶荇笑:“不用告诉你,出现不出现,都没关系。”说着,再吻过来。 闲月轻吟了声,心仿佛落入柔软棉絮,安宁美满,他搂紧爱人,与他回应绵长的吻。 吻到呼吸微滞,两人稍许退离,气息微喘。 待再吻到一起,便力道渐渐加重。 衣扣散开,红衣落地,光洁的脚踝一点,两人的身形消失在一楼。 三楼的房门打开,床边帷幔浮动。 似此良辰,风清月明。 千年古宅,今日大喜。 之后的日子,他们也真的做到了如闲月畅想的那般,下雨时,就在屋里看书下棋打游戏,天气好,就出去玩,天南地北,大千世界,以前没机会看的,余生,自可细细游览。 关于宅子的布置,陈设都足够奢华精致了,二三楼古色古香,一楼时尚现代,陶荇要补充的是布电布水,然后通网接信号,没网的话,打游戏很不方便。 陶氏解散后,陶家各系各家分开,各自营生,他们以前聚在一起,集结的念力强,对异常之物的感知也强,而分散后,这种念力就弱了,慢慢地,他们发现,对于那位宅灵,印象越来越模糊了。 又过一段时间,他们完全忘记了闲月的存在,如若记忆被取走,关于那位宅灵的一切,他是谁,从何处诞生,什么样子,究竟存不存在,再无人记得。 他们只记得,陶家的老宅,住着最后一任家主。 陶荇投资王历的产业后收获颇丰,为了帮王历,他自己创立了这个行业的产业链,但他懒得管,和上个世界一样,找专业人士帮他管,坐等收钱就行。 这产业链给他带来非常丰厚的收益,总之,又不缺钱啦。 当然,在宅子里,其实用到钱的地方很少,毕竟连吃饭都不用花钱。 而且,他发现在宅子里还有个功效,他不会变老。 不过,出门还是会变的。 过了一些年后,他到了垂暮之年,这个对比就很明显,推门前是年轻的模样,推开门走出门槛,就变成了鬓边花白的样子。 一门之隔,仿佛不同时空。 闲月调皮,他的样子明明是不会变的,但有时候出门,也把自己变得白发苍苍,和陶荇牵手而行。 再过一些年,陶荇这人类身躯到了尽头,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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