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白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有些好笑。 “大人。” 江屿白回头,看到多维雅站在门口:“进。” 她抱着一大框打包精美的礼盒进来,沉甸甸的东西在她手上仿佛没有丝毫重量,表情轻描淡写:“梅莱芙公爵知道您要离开,又怕您不肯收下,特意让我给您多带些特产,让我在出发以后送到您这里。” 她将礼盒全部放到江屿白面前,细细数去起码有十来个盒子,江屿白略微有些惊讶。 ——他有种过年回家被亲戚疯狂塞礼物的错觉。 “辛苦。” 他以为多维雅送完东西就该离开,却没想到多维雅看了一会儿那三只吵吵闹闹的相处模式,又开口:“您把艾尔格栽培得很好。” 江屿白对上她如弥漫雾气的眼,又瞥了眼笑得开心的艾尔格,说:“他性格本就如此。” 多维雅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城堡与来时并无区别,围墙外就能看到生长繁茂的玫瑰丛,想必是精心呵护过的。 院子里的花尚且娇艳,看得出来被照料得很好,江屿白不太喜欢玫瑰,从记事起他就更喜欢坐在幼儿园的围栏边,看着花田逐渐长出杂草,再被其他人拔干净。 江屿白自己房间也有一个盆栽,里边是蓝紫色的绣球花,后来因为没时间照料,花还是枯萎了。 江屿白一扫出来迎接的佣人面孔,多问了一句:“怎么多了不少生人?” 莫里甘回答道:“有的能力不合格,有的是刚调过来的,您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回去。” 总人数是没变过,莫里甘卡着适中的人数做小调动,似乎也无可厚非。 “不需要这么多佣人,麻烦。”江屿白却没想顺着他意思来,干脆利落地说。 莫里甘微笑道:“听您的。” 不出半天,江屿白就没在院子里看到一个佣人。 他依旧深居简出,只是这段时间他对灵魂又有了疑问。 如果黑蛋能看出别人灵魂有问题,那为什么没看出来他是异世界穿来的灵魂? 还有,他到底是怎么穿进这本书里的?为什么偏偏穿成这样一个原著里早就死去的末代始祖? 他找了黑蛋,旁敲侧击了自己身上有没有异常,黑蛋猜到他的意思,给出了回答。 “虽然我接触得不多,但我能感受到您沉睡前的灵魂很强大,所以在苏醒以后威压仍旧不小。您灵魂的周围竖起一层厚实的壁垒,很排斥我的靠近,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引导,用您自己的力量填补空缺处。”黑蛋说得有些犹豫,“可能会有您早已忘记或者难以直面的回忆。” 江屿白不解:“我早已忘记的记忆?” “这是填补灵魂的必要性。” 黑蛋说他灵魂很强大,难道是他活了两辈子的原因?江屿白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记忆被遗忘,他上辈子在现代的生活很平淡,家境普通,没有大挫折,现在让他回想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没有太多印象深刻的点。 反而是来到这里以后经历的越发刺激,他隐隐有种适应了这里而渐渐忘却过往的感觉。 黑蛋坐在他对面:“闭上眼睛。” “我需要你放松——对,别那么紧绷,手也放下来,放在扶手上。你能感受到你面前的能量体吗?平和的、稳定的能量体,那是我的手,也是我的灵魂触须。握住我的手。” “你之前进过一次这种状态,不用紧张,我会挑选较为温和的回忆,这一次是为了治愈。” …… “很好。” 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年幼的始祖睁眼,面前是暖融融的烛火。 “那批雇佣兵差点没把我弄死,真倒霉。” 始祖艰难扭头朝发声处望去,只看到一个裹着魔法袍的人背对着他坐在不远处,垂下的手抓着本书。那只手的形状很好看,骨节大,凸起的青筋在烛光映衬下很性感。 他尚且年轻,不明白性感的感觉,只知道好看,不自觉盯着那只手。好半天,他才慢慢想起来之前的遭遇。 “你……” 他沙哑的嗓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那位魔法师也注意到他的状态,回头说:“你终于醒了,不枉我费尽心思救你。” 始祖记得他初见时毫不犹豫放的那把火,也记得他把对方咬了个半死不活,怎么也没想明白他居然还有睁眼的一天。 他登时回想起那天对方被咬得鲜血淋漓,愧疚涌上心头:“你……救了我?” “是啊,你太弱了,獠牙还没长成,体内的魔力少得可怜,就这样的状态扔到外面恐怕半天都活不下来。”魔法师握着书,眉目深邃,瞧着有些冷淡,长相略凶,“要不是阴差阳错跟你签订魂契,我不会带你回来。” 因为被施以援手的微末感激荡然无存,那点愧疚化为恼羞成怒,伤到了少年人的自尊。 始祖狠狠瞪着他,像竖起防备的刺猬,毫不掩饰自己的警惕:“我才不需要你帮忙,让我离开!” 这是陷入危险时的小动物下意识的反应,可怜又可爱。 魔法师懒散摊手:“我当然不会囚禁你,我没那个精力。不过你需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你的能力超过我以后再离开,免得你被仇人追杀还连累我遭罪。” 始祖满脸疑惑:“我要怎么超过你?” “很简单,我来当你老师。” 始祖不服气:“凭什么你当我老师?就你这病秧子模样,能教会我什么?” 魔法师并不气恼,微微一笑,然后把孱弱的血族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一语敲定,后来的回忆里都是两人枯燥又漫长的教学,每当始祖受不了想反抗时,总会被魔法师暴力镇压,后来这几乎快成了他的心理阴影,每回见到魔法师时总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那时外界并不安稳,他们即便躲得再隐蔽,魔法师的仇家也总能找上门来,也是这时候始祖才真正觉得魔法师背景不小,也觉得魔法师性格是真恶劣,仇敌一找到他们,魔法师房门一关把他推出去独自应对,嘴上说着是在磨炼他的能力,实际上就是单纯懒得应付那些人。 后来始祖抗议次数多了,魔法师才勉为其难坐在一边笑眯眯看着戏。 始祖常常要跟那群实力不弱的敌人缠斗才能击败对方,打得伤痕累累时,魔法师会慢悠悠过来,用帕子擦干净他脏兮兮的小脸,夸他又厉害了很多。 始祖觉得他在嘲讽,气得要跟他打一架,结局当然是以失败告终,常常气得没办法。
第34章 :失望 少年时期的始祖对一切都很警惕。 他在落入魔法师手中后,一直在偷偷观察魔法师。 最常看到的是那唬人的魔法袍,一身象征着地位的华贵魔法袍在漫长的漂泊中显得格外轻薄,反复清洗到快要褪色,破旧的袍角缝缝补补,挂在那面整理得干净的墙上,跟一排排整齐图书放在一起,好像正挺着腰板努力重现曾经的辉煌,却不知道它在外人看来有多落魄。 魔法师坐在木制躺椅上,身边的水晶发出幽蓝色的光,连同他那半边脸也陷入深蓝,眼珠盛着晚风。 始祖心里猜他也许得罪了政敌,也许凭着好样貌坑谋拐骗被发现,也许再加一点故事色彩,与年轻貌美的姑娘自由相爱,却突然得知姑娘是哪国公主,国王看不上他这个贫寒落魄的魔法师,下令追杀他…… 他不抽烟不喝酒,爱干净知礼仪,有着一切绅士该有的美好品德与样貌,却活得这么落魄。 “看我干什么?”他的视线自然瞒不过魔法师,魔法师扫过他一眼,“饿了就去抓只兔子吃,别死外边就行。” 好吧,他还有一副烂脾气。 始祖恶声恶气说:“你就活该被追杀!” “天才总要受点磨难,这都是普通人的嫉妒罢了。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去把门口的柴劈了,再烧点热水准备煮饭。” 烂脾气、厚脸皮,装模作样还喜欢暴力镇压。 始祖觉得自己真是着了魔了,怎么会觉得这么个玩意儿可怜。 他选择性忽略了后面那句话:“你带我回来不养我?这么长时间我就喝过一次血,我还在长身体呢!” “你到底要长几百年的身体?胡搅蛮缠,不批。”魔法师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衣领处的衣服慢慢滑了下来,他肤色很白,之前被咬过的伤狰狞地暴露出来,重伤未愈的体质很难自愈,他又没找到合适药材,便一直拖着没管,他哪有精力应付这臭小鬼。 始祖绕到他面前,撒泼似的抓着他衣服不放手:“不行,你好歹给我点血维持**能,我要的又不多!” “就你那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我怎么放心让你来?”魔法师轻嗤一声,“我告诉你,别想了,在我们从这里出去之前都要保存体力。” 看来他俩初见时给对方留下的心理阴影都不少。 始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你就没有关系好的亲人朋友找一找你吗,你父母呢?” “死了。”魔法师趁着他发愣把自己的衣服解救出来,语气稀松平常,“死得干干净净,没人管我。” 始祖也没说话了。 隔了很远,他的声音又传过来。 “与其想七想八,不如靠自己。” 他们俩的关系在一开始的相看两厌中略微改善了些,虽然始祖还是觉得他人不行,但他教的东西很行。 让他一个在几个月前还懵懂无知,被一群普通人追杀的他极快掌握了无数救命的知识,他能保证,要是再回到那一天,他能带着养父母安然无恙地离开。 人类与血族的作息大不相同,为了协调好时间,魔法师勒令这只小血族配合他的作息来休息,给白天留更多时间去学习魔法。他没忽略窄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的事实,之前他要不打地铺,要不跟这血族交替睡床,还没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把始祖拎到床上,约法三章以后便放心睡去。 静谧的房间里,始祖能听到另一道清浅的呼吸声陡然变得急促,随后紊乱。 似乎睡不安稳,总有梦魇缠身。 他等了一会儿,轻轻开口:“你怎么醒了?” “你睡姿不好。”魔法师翻过身背对着他,困倦中的声音微哑,“我怕睡得好好的,你突然给我来一拳。” 始祖嘀咕着:“怎么可能。” 他都还没开始睡,压根儿没动过,绝对是这个人类在诓骗他。 他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身边又没动静了。 疲惫渐渐涌上来,始祖也睡了过去。 · 他是被压醒的。 还说他睡姿不好,这个人类明明更烂,他还是睡前那个姿势,醒来时却被紧紧抱住。平时矜持又洁癖,不让他靠近半分,这会儿几乎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头埋在他颈窝里,炽热的呼吸对于一个浑身冷冰冰的血族来说过于感觉奇怪,他推开魔法师坐起来,魔法师才迟钝的醒过来,眼里还有茫然:“你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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