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消息知道的晚,老鸨要做的准备就更多,她接手缥缈苑才几年,银子还没赚够,心里是越想越气。 干这行的平日里各种关系打点少不了,不然三天两头有人来闹事,那还不如直接关门大吉算了。 所以老鸨深思熟虑后,决定白天也分出时间来吸引客人逛花楼,往日各种拿乔的姑娘哥儿们也好说话了,用一掷千金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老鸨动作太急,苑中不少人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息,最近想办法赎身离开的人都多了起来。 有人联想到顺子离开的事后来问顾远,顾远不管他们怎么问都一问三不知,这事不能传出去,至少不能从他的嘴里传出去。
第19章 分家 舒家恪守成规,男子四十岁以前,如非是有什么要不紧的事,是绝不可能分家单过,更别提现在舒老爷还正值壮年。 就算是寻常百姓,一般也不会轻易分家。 可惜舒景川在外人面前的名声太差,舒老爷又不喜他流连烟花之地,更别提他上次从账上要了五百两走。 舒老爷办完事回来,直接叫人去请了族里的长辈过来要分家。 舒家好久没这般热闹过,前厅中坐满了舒家德高望重的长辈,外面还围着一圈年轻小辈。 不算那些丫鬟下人,里面至少有一百多号人,这还只是血缘最近的族亲,还有不少人甚至连今天到场的资格都没有。 舒景川作为今天的主角正跪在人群中央,舒老爷是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他留,这会儿已经对着他叹了七八口气,活脱脱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 “各位叔伯爷爷,今天本不想叨扰各位,可这逆子实在是不像话,只好将众人聚在一起做个见证,让他分出府单独生活。” 舒老爷坐在主位,拿出早就拟好的分家文书,“还请各位长辈传阅一二。” 管家捧着文书在每人面前站定,直到他们都一一看过文书。 舒老爷能请人过来,自然在之前就打点好了,甚至不用询问舒景川意见,各位长辈就一锤定音。 “确实是该分出去,也没让这小子吃亏。” “不小了,这么不像话,我看出去历练历练也行。” “我听说他亲事已经定下,女方是扬州的。” “都定亲了,分家出去也在情理之中。” 舒景川从容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传来的打量、猜疑,还有鄙夷,在毛笔递过来时没有一丝犹豫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落笔无悔,舒老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舒景川:“日后你想怎么荒唐都行,好自为之吧。” 舒老爷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当即就叫家丁去给舒景川搬家。 为了不落人口舌,彰显他们的宽厚之心,还特意把旁边的宅子高价买下来给他住。 那宅子稍小一些,可也是三进的宅子,等那扬州商户之女嫁过来,面子上也不会太过难看。 今日之事着实荒唐,舒景川以为他们至少要等自己及冠后才动手,没料到他们连这几天都等不了。 他这个年纪分家出来,和被赶出来没有什么区别,那张分家单子上写的东西只是看着好看。 除了那宅子,其他的十有八九本就是他屋里的东西,更别提铺子田地之类的只字未提。 因为舒家今天弄出来的阵仗极大,府外街上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不出半天,柳州城里已经传遍舒家大公子出去开府单过的事。 舒景川搬出后反倒没有之前自由,他身边服侍的下人小厮全是舒母派来的,表面是听从他的吩咐,其实真正的主子是舒母。 舒母吩咐下人不准舒景川出府,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舒景川懒得同她唱反调,每日待在府中练字,写好一张就往火盆扔一张。 舒母知道后表情淡淡没什么反应,只不冷不热地对下人吩咐:“既然大少爷喜欢写,那就多送些笔墨纸张过去。” “是,夫人。” 丫鬟一走,舒母表情一瞬间扭曲起来,眼里的厌恶快要化为实质。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将这些情绪压了下去,她又变成之前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舒景川从记事起就知道舒母不喜欢自己,甚至是到了厌恶的地步,可惜在舒家他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下,想查点什么根本不可能。 约莫过了半月,立夏一过,变化的不只有天气,还有外面越发紧张的局势,皇帝病重的消息终究是没有瞒住被传了出来。 人心惶惶,大家都待在家里不敢出门,外面巡逻的官兵多了起来,出城也比之前严厉了不少,还缩短了每天城门开放的时间。 这个时候还想拖家带口离开基本上不可能,官府为了稳住局势,不可能放任百姓离开。 能离开的也要割舍掉现下拥有的一切,又怕死,所以能下定决心离开的寥寥无几。 顾远眼看着老鸨一天比一天焦急,却迟迟不肯驱散缥缈苑众人离开,心里盘算是不是局势有变,谁知道天一黑,老鸨就把众人叫到了后院。 一众莺莺燕燕站在一起,飘来的各种脂粉味就能让人眼花缭乱,可惜这会儿每个人都神色严肃,怕是没有闲情逸致欣赏。 老鸨没有隐瞒,开门见山的说:“我也不瞒你们,这外面呀,已经乱了。” “寒国派人打了过来,已经到长驼阾,西边今年水灾,流民也在往咱们这边来。” 老鸨说着还用帕子擦去眼角流下的泪水,她伤心呀,自己才接手缥缈苑几年,钱没挣够,苦日子就要来了。 “咱们干这行的命贱,没人把咱们当人看,要是那些当兵的进来,寻常姑娘家或许还有条活路…………” 像他们这样的,不被抓去军营充做军妓受尽折磨的可能少之又少。 言尽于此,已经有人因为害怕哭了起来,一个人哭,就有其他心理承受能力弱的跟着一起哭,不过片刻,所有人的眼眶都红了一圈。 顾远是这里面最突兀的,那些只是来做工的下人早就跑了,现在缥缈苑剩下的,都是身契捏在老鸨手里的人。 “我这几年对你们也算不薄…………” 老鸨眼泪一擦,拍着桌子开始诉说她的不容易,等卖完惨,才终于说到正事上。 “今天我就把身契还给你们,你们身上有多少钱,我大概知道。” “我不全要,给你们也留个逃命苟活的钱,今儿就这样了,你们回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体己钱。” 众人立马散开,慌慌张张跑去拿自己的攒的钱。 老鸨也和她刚才说的那样,每个人要的钱都不过分,毕竟真把人逼到绝境,她多少也怕老了遭报应。
第20章 离开 老鸨身侧的桌子上已经堆满银钱,有攒钱多的,就有攒钱少的,多的给了几百两,少的也有七八两。 老鸨当初买他们的钱也跟这差不多,横竖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花的最多的钱,估计就是给上一任老鸨的接手钱。 等轮到他这个人尽皆知的穷光蛋,顾远原本以为老鸨会大发善心免了他的,谁知道还是要了他一两银子走,当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顾远为了不露馅,拿出来的是以前攒的铜板,一大吊扔在满是银子的桌上格外显眼。 老鸨眼睛轻飘飘从顾远身上掠过,钱都收完了,让她身边的两个婆子帮忙一起用桌布把银子收起来,等下去换成金子。 这么多银子,带在身上显眼不说还重,换成银票也不稳妥,还是金子最方便。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老鸨才慢悠悠地拿出钥匙打开装着众人身契的匣子。 “自己拿了可得小心放好,去官府消了籍,以后就跟妓子没甚关系了。” 缥缈苑内值钱的东西已经被老鸨处理完了,房子此时哪有命重要,反正房契地契都在她手里,等以后太平了再回来也一样。 往日柳州城最奢靡的妓院就这样没了,众人都忙着出去卖身朴素点的衣服去官府消籍。 顾远背上驮了个大包袱,里面是衣服鞋子还有被子,还有去厨房撬走的铁锅,反正能拿的他都拿了。 他平日里穿的衣服就够朴素,所以先一步去官府消了贱籍。 那个管理户籍的大人收了他一两银子,以前他明明听说只要一百文就行。 顾远把自己新的户籍收好,看着上面顾远两个大字,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他在缥缈苑都被人叫阿远,可他不姓阿。 外面的铺子都还开着,不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大盛朝以前打仗死了很多人,这才没缓过来没几年,结果又要乱了。 那种家里壮丁多的还不怕,长辈年老,还只有一根独苗的愁得快以泪洗面了。 顾远穿过巷子,听着从院墙里面传来的哭声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打仗不管是在哪个朝代,最先遭殃的都是普通人。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到了怎样一个世界,王朝更迭,兵火将至。 正常的皇位争夺动静何至于这般大,指不定就是那些不安分的人也想坐上那把椅子造反了,甚至是不惜通过勾结敌国来达成目的。 换做以前顾远有机会在外面闲逛,一定要好好看看柳州城,现在风景再好也没了兴致。 不过更惨的是巷子太多,左弯右绕,他找了半天还没找到去城门口的方向。 顾远不禁怀疑起之前给他指路的老伯,是不是故意诳他的,巷子尽头不是死胡同,就是又绕回了原点。 没办法顾远只能多走几遍,终于在他要敲门问路以前绕了出去。 面前道路宽敞,不是他之前从官府出来的那条路,顾远忽然闻见一股香味,抬头看去是一家面馆,正好他也饿了,干脆过去点碗面吃。 面馆里只有一个大娘,香味是从锅里飘出来的,顾远走过去坐下,把包袱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大娘,你这儿招牌面是什么?” 大娘搅和着锅里的汤,热情招呼道:“酸菜肉丝面,面多肉鲜,还能格外加肉!” “那你给我来一碗,格外加肉多少钱?”顾远看见桌子干净整洁,心情放松不少。 “大碗面条八文,格外加一份肉是五文!” 大娘舀起一勺肉让顾远看:“这么这一勺。” 满满一勺肉很实诚,顾远看了觉得很划算,点点头:“行,大娘你给我煮吧。” “好嘞!”大娘往锅里下面以前盛了一碗汤给他,“面汤不要钱,小伙子先喝着。” 顾远等面汤凉了些端起来喝了一口,面汤没啥味儿,上面飘了些大娘撒的小葱花,看着挺好看的。 面馆这条街的对面是一排排房子,光从外面看就觉得十分豪华。 石狮子一左一右,大门又高又大,一扇门估计要人用力才能推动。 这宅子有些奇怪,门匾上没挂东西,看不出是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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