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的,肯定会有别的选手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如果状态不佳的我们遭遇围攻,到时候抢走我的分数的很可能就是别人了。” “送我出局,反而是对我们两个人的保护,也是让我们拥有最大晋级可能性的最佳方案。” “我知道!” 褚洄之焦躁打断莫岁理智的陈述,他另一只手扣住莫岁的肩膀,眼底是几乎化为愤怒的疑惑: “你以为我分析不出这些吗?” “你考虑过我吗?” 褚洄之声音颤抖,他俯身,莫岁在那双暗潮涌动的深邃黑眸中只看见自己的脸。 “你觉得我是什么机器吗?说给你一刀就能给你一刀?还能精准控制自己的力度和情绪?” “莫岁,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还是你压根没考虑过我?” 褚洄之蹙眉,咽下涌上喉头的酸涩。他凝视着莫岁的眼睛,试图在其中找到哪怕只有他十分之一的犹豫和不忍。 差点忘了,褚洄之是个很需要被保护的脆弱的人。听到褚洄之的话,莫岁恍然大悟,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 褚洄之很漂亮、很温柔、很会掩盖情绪,搞得自己都忘记了,最开始和褚洄之建立联系,是因为他总是被人欺负。 莫岁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褚洄之的头顶,柔软的发丝手感很好,他没忍住,又多揉了几下。 “没关系的。你不要有负担,基础冷兵器造成的伤势非常容易被治疗,我进入生命舱之后很快就会恢复的。” 莫岁温和道,总是如结寒冰的浅灰色眼眸在火光中温暖得像是化成了水。 “不是没考虑过你的情绪,是因为信任你。信任你可以帮我守住分数,信任你一个人也可以站到最后,信任你能做到,带着我一起晋级。” 褚洄之脱力,带着莫岁一同跌坐在地面。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被莫岁说服了。不是因为伤势很容易被治疗之类的狗屁理由,而是因为他没法为了照顾自己的情感,断送莫岁实现目标的可能性。 莫岁靠着二人的装备匣作为支撑点,他掏出糖罐子,不太高兴地皱了皱脸。 因为刚才的颠簸,罐子盖被撞开了,糖果散落,本就所剩无几的橘子味糖果全军覆没,罐子里只剩下几颗柠檬味的。 莫岁还是有点紧张,毕竟他向来有点娇气,怕疼也不是假的。原本打算吃两颗喜欢的糖缓解一下,现在却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有点酸。莫岁把柠檬味的糖果顶进一边腮帮子,还是不太喜欢。 刀柄被再度塞进褚洄之掌心,这次他没有拒绝,纵使精钢的短刀在手中重如千钧,他依旧握住了那把刀。 “出局警报一触发,我会立刻帮你处理伤口。回元符虽然没法直接治疗伤势,但是可以补充你缺失的能量,在生命舱里也不要取下来。” “你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些话不像说给莫岁听的,更像是褚洄之的自我催眠。他没法去看莫岁,只死死盯着自己握着刀柄已经用力到泛白发痛的指尖,仍旧无法接受自己将要做出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会转移疼痛的术法,只有通感的术法可以陪你一起。”褚洄之艰难道。 转移疼痛的术法肯定是有的,只是褚洄之原先学习术法只挑自己觉得有用的,他自大地以为自己肯定不会愿意替某人承受痛苦,却没想到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自食其果。 冰凉的手背被莫岁轻轻托住。 莫岁的手不够大,只能尽力张开手指,扶住褚洄之的手,引导他将刀刃朝向自己。 刀刃抵上腹部,柔软到无以复加的触感仿佛能穿透一切介质,自刀尖直漫上褚洄之指尖,沿着手臂一路蔓延,连心脏都因之紧缩一团,令褚洄之使不上一点力气。 使用冷兵器造成伤害的感觉与借助术法截然不同。 术法大多数都是远程,动动手指便呼风唤雨,不论造成多大的破坏都没有太真切的实感;刀却是实实在在握进手心的,他要伤害的人离自己不过二十厘米,每一毫米的伤害都由他亲手推进造成。 他第一次这样伤害一个人,居然是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 他还以为自己的运气真的变好了,却发现上天从来没真正放过他。 看着明显处在崩溃边缘的褚洄之,莫岁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抽痛了一下。 褚洄之的脸无疑非常符合自己的审美,连完全丧失管理的表情都漂亮。莫岁从前不理解有人用易碎感这么抽象的词来形容人,可是被褚洄之几近控诉的眼神深深凝视着,他真的感觉,他好像快要碎掉了。 莫岁一手依旧托着短刀的刀柄,另一只手抚上褚洄之的侧脸,把刚刚被自己揉乱的发丝别到褚洄之耳后,微笑着道: “很简单的,我不会有事,三天后我一定活蹦乱跳地回来接你。” “估计会有小队的得分超过我们,但你不要勉强自己,能晋级就好了,初赛权重不高,后面我们再追。” 莫岁握着褚洄之的手,开始向内收力,褚洄之已经感受到腹部因通感产生的疼痛。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没办法,只能尽快结束这场折磨。 腹部传来尖锐剧烈的痛感,褚洄之双眼通红,却不是因为疼痛。属于莫岁的温热血液沿着刀身一股股涌出,如同岩浆流淌而过,灼烫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指和小臂。 可警报还没有被触发,长痛不如短痛,莫岁心一横,按着褚洄之的手,狠狠往里补了一截。 刀刃破开血肉的感觉被无限放大,清晰到令人反胃。褚洄之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血珠飞溅上他的侧脸,似乎流进他眼中,他眼底只剩一片灼痛的猩红色。 手环上的绿色灯光转红,出局保护机制启动,莫岁的积分归零,全部转移给褚洄之。 成功了,莫岁松手,长舒一口气。 “好痛,我还以为我能忍住呢。” 他终于忍不住小声抱怨,彻底脱力,瘫软在褚洄之双臂间。 那把刀仿佛也插进了褚洄之的心脏,把他的心搅得血肉模糊。他揽着莫岁,几乎失声:“……对不起。” 他不需要道歉的,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愈加浓郁的毒雾对于神经中枢有麻痹作用,莫岁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 莫岁想离褚洄之再近一点。 他在褚洄之怀里抬头,看见男人形状姣好的薄唇被牙齿咬出深深的血痕,润盈饱满的殷红色有种妖异的漂亮,看起来便勾人得过分。 嘴里的糖果实在太酸了,莫岁很不喜欢,他想尝点别的什么东西。 比如,褚洄之。 亲一下应该也没有关系的吧。 脑袋转不太动的莫岁认真地考虑着,决定遵循本能。 他觉得没关系。他都包养褚洄之了,褚洄之不会反抗的。 莫岁使不上力气,他拽住褚洄之衣领,示意人再把头低下来点。 褚洄之以为莫岁有话要说,乖乖低头。 下一刻,世界被按下暂停键。 莫岁轻轻吻上褚洄之的唇瓣——或者不应该说吻,该说蹭更合适。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接吻,只是像小鸟轻啄花瓣似的,把唇瓣轻轻印在了褚洄之的唇上,汲取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与柔软。 血腥味渗进口腔,本不可能带来任何与甘甜沾边的滋味,可是,怎么会感觉比橘子硬糖还甜呢。 迷迷糊糊的莫岁心满意足。以后,他最喜欢的糖果好像要变成柠檬味了。
第40章 四十三秒 褚洄之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线彻底崩坏。 震惊、不甘、自责, 所有本可以压抑至莫岁退场的负面情绪全都在瞬间被不曾预料的亲昵举动引爆,褚洄之的大脑完全宕机。 他不想去深究莫岁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想考虑时间场合是否合适, 只想凭着本能加深这个浅尝辄止的轻吻。 他伸手, 却没能如愿与莫岁十指交错,弹出的能量防护罩隔绝开二人。 怀抱中温热的存在被冰冷的空气取代, 失去理智的褚洄之下意识一拳轰上二人中间蜂窝状的防护墙,但很显然, 能抵御星兽甲自爆冲击的高级护甲不会被他这一拳轻易撼动。 褚洄之一怔,眼中是再也无法掩盖的阴冷郁色。 到底为什么,总有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毫无意义的东西阻挡在他面前。 下一刻,过强的灵力凝聚为就连不通术法的莫岁都能靠肉眼清晰看见的实体。 强大的灵流带着仿佛能撕裂一切的力量,已经到了释放的极限, 却依旧被施术者刻意压缩成薄如蝉翼的光刃,即刻就要暴走。 蓄积到无以复加的灵力被褚洄之全部集中轰击上防护罩的一点, 像是冰面出现裂缝, 防护罩表面浮出裂痕,在清脆的碎裂声中, 防护罩所能承受的能量超出阈值, 分崩离析。 “四十三秒。” 莫岁还没从防护罩被褚洄之手撕的惊人场景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褚洄之不明不白地如此说道。 “什么……” 他下意识道, 却在对上褚洄之目光的瞬间收了声。 男人沉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其中锋芒毕露的强势欲望令莫岁莫名有点发憷, 他突然想起,四十三秒, 好像是生命舱抵达现场的剩余时间。 褚洄之想用这四十三秒干什么。 莫岁张口要问,下一秒却被褚洄之的吻封住了唇, 未出口的问题被堵了回去,但显然,这问题也已经在褚洄之的实际行动中得到了回答。 莫岁原本便微张的唇此刻正好方便了褚洄之的深入。 口腔内本就稀薄的空气和所剩无几的甜味全被掠夺,唇瓣和舌尖也被反复温柔碾吻摩挲,微微的铁锈味蔓延在两人唇舌之间,尝到腥味的莫岁下意识抗拒,却被褚洄之进一步深吻,唇舌交缠之间,连大脑的最后一丝清明也被彻底剥夺。 这和莫岁想的完全不一样。 小少爷对所有亲昵举动的理解都还带有童话般的滤镜,例如亲吻就应该是穿着礼服的公主和王子在阳光明媚的花园里轻轻触碰彼此,美好宁静、纯洁无瑕。 而此刻,在纵横火焰和满地疮痍之中,他无力的右手被迫与褚洄之十指相扣,流淌在两人指缝间的是粘稠滑腻的血液;褚洄之的另一只手紧紧拥住他,在支撑住他的同时更牢牢扣住了他的后脑,不允许他退后半分。 不仅场景不够浪漫,吻住他的人也跟纯洁沾不上半点关系,褚洄之极少展现的占有欲在此刻暴露无遗,侵略般的深吻缱绻至极,不给莫岁任何喘息逃避的机会,让缺氧的莫岁丧失全部的思考能力。 被松开的时候,大脑内一团浆糊的莫岁还没意识到生命舱已经抵达。 湿漉漉的灰色眸子没什么焦点地望着褚洄之,看见他好像在说“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但莫岁听不太清,他甚至还在消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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