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阳光透过落下的纱幔,蒙蒙亮的光芒微弱刺着唐青的眼睛。 他紧阖眼眸,贴在锦面枕头的脸颊从里侧转向外侧,鼻间忽然嗅到一股麝香的气息。 能用得起此种名贵香料的人,地位非同一般,而萧亭没有用麝香的习惯,只有…… 唐青骤然睁眼,只见萧隽坐在床榻旁边,手执一本书籍。 定睛看去,那本书还是从唐青这屋的书架上拿的,他近日用来打发时间,看了一部分还没看完。 萧隽双指夹着木笺,似笑非笑道:“卿看的狐仙话本颇为有趣。” 唐青:“……” 好巧不巧,唐青平时不看闲书,前些日子把冀州合志看完,从一撂书中随意抽出这本。从书名上推断,原以为说的是像聊斋此类的故事,岂料故事的主角是两个男的。 第一次在古代看见同性话本,抱着猎奇的心理,闲暇之余唐青索性就将它慢慢看了。 他垂眸,语气微讪。 “陛下,臣有罪。” 萧隽眼不动,眉峰微挑,睨着他,淡道:“看些杂书何罪之有。” 口吻极淡,目光却不平淡,堂而皇之地打量刚睡醒的唐青。 夏天锦被轻薄,里衣也是极软的,勾着身,发丝缠绵地贴在颈侧,只一眼,就觉得唐青的身子很是柔韧。 唐青也单薄,可萧隽却只注意到了他的柔软韧性,仿佛一截青嫩的柳条。 此情此境,唐青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拉起锦被遮起半身,手攥紧了把褥子压在膝盖上。 “陛下这又是何意。” 他压低眉眼:“陛下明明答应过臣,不会轻易进出臣的宅子。” 萧隽:“这儿是皇叔的王府,可不是你在邺都的府邸。” 唐青:“……” 这话听起来实在厚颜无耻。 不等他再开口,麝香的气息几乎把他完全笼罩,萧隽半个身躯横过,侧抵着他,目光却十分平静,甚至有些冷,像蛇信子滑过他的眉眼,脖颈,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也不放过。 唐青面色浮起冷意:“陛下,您……” 他手腕一紧,叫萧隽压回锦面枕头上,英挺的鼻梁嗅着他的发髻,唐青挣扎的同一时刻,萧隽把他扣在床榻里侧压着。 “别动。” 萧隽出声,除了禁锢唐青的那只手掌,另一只手则隔着薄薄的被褥轻拍他的后背,拍了一下又一下。 “孤不想伤你,听话一点,不要动可好?” 帝王低沉的嗓音多了些许妥协,他软下脸色,不复以往的淡漠,着迷似的停在唐青脖颈,还没碰到,可这般若隐若无地距离,更叫榻间萦绕着暧昧的气息。 萧隽道:“你不知道,自你离开,孤又有一段日子合不上眼、” 之前差暗卫从唐青府上顺来的那些香囊,无论怎么闻也抚平不了他的躁动。 看到唐青寄来的那封言辞含糊的回信,当场又气又恼,更多的是无奈。 阔别三月,也该见见这人了。 哪想刚在平城见到人,就亲眼看着他和韩擒在街头并肩游行,实在心闷。 萧隽低低问道:“唐卿,你告诉孤一句实话,你与皇叔可有其他关系。”
第80章 萧隽瞳色很浅, 盯着唐青看时,总会显得无情淡漠。 他不容唐青回避,指腹微微捏着柔软的下巴, 让唐青也看着他。 对视之间, 谁都没有回避一步, 良久, 一声浅叹。 欺君是大罪, 唐青没有开口承认, 但婉转的叹息已经回应了萧隽的问题。 压在身上的力道更重了, 连同那股麝香也随着萧隽双目迸出的寒光变得浓郁起来。 气氛变得莫名危险,唐青别开眸子。 萧隽捏起他的下巴,指腹仿佛捏了一块小巧白润的羊脂玉:“不怕孤做些什么?” 比起得罪皇帝的下场, 沉默的回应已经是唐青短时间深思衡量的结果了。 他眸光闪了闪,面对对方的逼迫,始终默然无言。 萧隽目光一分一分暗下:“为何是皇叔。” 唐青:“……” 萧隽:“孤比他与你相识得更久,只与他相处了三个月, 你便……” 有些发狠地盯着这张惊艳清丽的脸, 萧隽垂下面孔, 忽然张嘴,与其说是咬,不如更像一头雄狮叼住了他看中的猎物。 叼起唐青颈边的一块薄软嫩肉,含在嘴里想咬块嚼烂,动起来时,只收了齿吮着,慢慢地加深力气, 眼看唐青隐忍不发的颦眉。 见过他憔悴的样子,或谨慎衡量、垂首低眉、决然不屈, 唯独没见过他为自己动情的时候。 萧隽松开嘴,再次低喃了一句:“为什么会是皇叔,纵使先来后到,那个人也……” 唐青无言相对。 萧隽心里再清楚不过,感情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他自以为掌控天下,便可将所有想要的收揽在手,可是感情却无法强求得来。 这是从压在怀里的人身上尝到的。 他放开唐青,坐直身躯,眼睛仍没有移开。 唐青品出那双淡漠眼瞳里的受伤,安静地坐了起来,将弄散的里衣重新系好,半边沁着虚汗、微微发白的面容隐在垂落的青丝之下。 他道:“陛下若无要事,臣想起身更衣了。” 萧隽兀自开口:“皇叔稳重儒和,对你想必也是体贴入微。” 他们叔侄二人,会喜欢同一个人让他啼笑皆非,可笑可叹的同时,又似乎觉得再正常不过。 唐青忽然问:“陛下……可会为难王爷?” 萧隽冷道:“为难?卿怎不说皇叔夺人所爱,就算孤治他的罪又如何” 唐青心道他算哪门子的所爱,但听到萧隽如此回应,就知道萧亭暂时不会有事。 毕竟冀襄王作为皇家国戚,于情于礼,萧隽都得敬重几分。 在寝屋耽搁了一些时辰,萧隽自上而下睨向唐青发下的那截雪颈,窥见方才弄出来的痕迹,隐隐约约,叫人无边瞎想,停滞在心口的气无端地顺了几分。 萧隽道:“来书房一趟。” 唐青只得起身,洗漱更衣后很快赶去。 ** 萧隽召唐青来书房,只为商议公事。 唐青将边贸进展的实际情况巨细无遗地报了一遍,其中不忘阐述他的观点和主张,等待萧隽的表态。 日光渐盛,他不免说得口干舌燥起来。 萧隽遣人送了水和点心进屋,唐青面前的案桌上还多了一碗浮着温气的米粥。 唐青谢过皇恩。 他今日睡醒先是在卧室里和对方几番拉扯,又被召入书房汇报公事,嗅到米粥浮散的热气,顿觉腹中饥饿,手脚也出现了低血糖症状的虚软。 米粥的温度适合入口,他慢慢搅动羹匙,进食过程几乎无声。 待腹中填了食物,又过二刻钟,手脚逐渐恢复力气,唇色氲出浅而潮湿的红润。 萧隽咬了一口茶点,等唐青把米粥喝完,又用了两三块点心,他仅堪堪吃了块茶点。 守在外头候命的暗卫垂下脑袋,没有多看。他们何其心思敏锐,立刻就猜出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在向唐大人示好,先动了筷子,唐大人才会吃东西。 窥见皇室秘辛,哪有人敢吱声。 唐大人自入宫起便找来许多非议,容貌和风骨堪称绝世,但缠绕在身上的艳闻也是一桩连着一桩的,没想到连皇上也不能幸免。 萧隽与唐青在书房待到正午,一场大雨骤然降落,空气里飘着一股子泥味。 雨停后,萧隽示意唐青起来,道:“择日不如撞日,唐卿随孤一道去瞧瞧适才提起的民间互市。” 唐青理了理衣摆,默默跟随对方出了王府,二人一前一后徐行。 落了场大雨,平城的街头聚着不少百姓在茶楼上饮茶纳凉。 唐青跟在萧隽背后,无人往他的方向拥挤,想必迫于萧隽生人勿进的气息,任谁都不敢靠近这浑身贵气的人,唯恐得罪了哪方权贵。 按理来说,萧亭理应时刻陪在皇帝身边,但无论萧亭还是韩擒,自唐青醒后,就没在王府里见到他们两人,也不知被萧隽打发去了哪里。 步行约莫二刻钟,他们来到平城西北,设立民间互市的地点。 最初唐青认为官方管控的榷场过于冷落和单一,便与萧亭相商了开设民间贸易一事,眼看榷场即将走上轨道,这百姓间的互市也陆续开了起来。 在互市做生意的,只有大邺和外族的平民百姓,想进入平城做生意异族普通商贩,不得持任何利器进城,该有的手续一样不能少。 民间互市开设不过几日,到了现场,熙攘簇拥的人群果然比起榷场还要热闹。 平城的本土百姓素来喜欢热闹,没事都会来转几圈,买点外族特色小食,试试皮革和绒毛制作的短靴,颇有现代商业一条街的雏形。 萧隽停在一家果子摊前,摊主瞧着贵人,欣喜又惶恐,只怕怠慢了这位英俊贵气的豪客。 萧隽看着木盆里红艳艳的果子,不知怎么,想起唐青颈上被他吮出来那道泛红的口痕,就跟摊主道:“来一份。” 摊主笑滋滋地:“好嘞。” 说着,麻溜地打包起来。 又问:“可要渍些糖,过过辣椒水?” 萧隽:“嗯。” 切开的李子露出鲜红的果肉,渍了糖,又浸过辣椒水,引人直吞唾沫。 摊主龇个大牙笑道:“贵客,您要的李子,共计十文。” 别看贵客只买一袋,这二人的品貌,往他的摊子面前一杵,四面八方的目光便都投了过来,等贵客一走,还怕没有别的客人来买他家果子? 萧隽挑眉,从袖子里抛去一枚碎银:“无须找。” 说罢,尝了颗包在荷叶里的李子,酸酸甜甜,有些辣,味道还好。 回头就将这袋李子抛到唐青手上。 唐青:“……爷。” 萧隽道:“你吃你的,继续跟着。” 萧隽在互市买了各种寻常的小食和小玩意,每件都无一例外地落到了唐青手里。 唐青拎着几袋小食哭笑不得:“爷,您既然不吃,何必买它。” 萧隽道:“我不像某些人,来到平城,只知给同僚和府里的小丫鬟送东西,却疏忽了惦记他的那一位。” 唐青:“……” 萧隽说着,牙里泛了酸,他在唐青心底的地位,都不抵那几名尚书台的官员来得重要。 互市一行收获不菲,给唐青意外地吃撑了。 他提前跟皇帝告退,刚赶回院子,甫一进屋,就看见萧亭坐在小厅里,目光直直望着他。 “王爷。”唐青坐在旁边的位置,“我方才与陛下去了一趟互市。” 萧亭倒了杯水递出,唐青双手接过,微微仰脸喝了。 萧亭目光倏地一顿,覆着茧子的指腹贴在他脖子摩了摩 ,带起轻微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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