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皙的脸因为憋闷而泛起点红,一双杏眼在月色的照耀下愈发迷茫无措。 谢承南的手指蜷了蜷,微不可察地用食指轻轻摩挲了下怀里清瘦的人。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可怜:“一个人睡,害怕,这里好黑。” 叶澄扭头看了看门外天上,白如炽灯的月亮:“......” 我怀疑你绿茶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犹疑片刻,终究是怜爱之心占了上风。 “那我今晚在这里陪你睡好不好?” 叶澄垂眸,伸出手摸了摸地上厚实软绵的被褥。 先前他怕谢承南睡得不好,早就给谢承南偷偷加了好几层棉花褥子,这会摸着倒是一丁点儿不咯身子。 况且就算被褥不厚,他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谢承南能睡,那他也可以睡。 “好。” 谢承南唇角微弯,慢条斯理地将自己往里面挪了挪。 叶澄瞧着他的动作轻笑了下,旋即起身将柴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 月色被挡在外面,整间柴房霎时陷入一片漆黑,叶澄只觉眼前景象简直如墨一般浓稠,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里身体的所有感官均被放大,叶澄听着谢承南浅浅的呼吸声判断出方向,然后摸索着走到被褥前。 没承想多迈了一步,脚尖撞上被褥边沿,一个趔趄,叶澄就摔了下去,将下面的人砸的泄出一声闷哼。 谢承南的呼吸沉了一瞬。 “公子好笨。” 他的语气如常,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虚的缘故,叶澄偏偏从中听到一丝戏谑。 他的耳根在夜里悄悄红了起来,忍不住朝谢承南的胸膛锤了一拳,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羞赧。 “才不是呢!” 他的力气不大,锤在谢承南的身上不像是拳头,倒更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人身上剐蹭了一下又一下,叫人心里痒痒的。 “好吧。”谢承南挨了一羽毛,语气却可怜巴巴的,甚是无辜,“公子聪明。” 叶澄这才高兴了。 他满意地躺下,因为怕挤着旁边的傻狗,便微微朝外侧了侧身。 “好了,睡吧。” 半晌,谢承南才低低回了句嗯。 叶澄入睡很快。 但经过上一回,谢承南同样也习惯了这人在熟睡之后相当不老实的手脚。 不过一炷香,叶澄就转了身,双手抱住紧紧抱住了谢承南。 谢承南只稍稍停顿了一瞬,便将手放在了叶澄纤细的腰间。 他向来不会乘人之危——可现下这人是自己贴上来的,那就怪不得他了。 谢承南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怀中人的身上游走,手上的力度也随之加重了些。 片刻后,他才将手搁在叶澄身侧,虚环着人,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不知何时醒来的叶澄脸上早已染上红晕。 他感受着腰间残留的灼热,大惊。 好可怕!这傻子怎么睡着觉还会耍流氓啊!! / 次日,清晨。 因记挂着要早点起床回房,叶澄强迫自己从睡梦中醒来。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谢承南那张俊脸。 男人看起来还没醒,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养眼极了。 忽的,叶澄莫名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快。 他愣了下,赶忙移开了目光,随即起身几乎是逃似的小跑回了房。 叶澄坐在床榻上,强压下心中涌出的莫名悸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心脏病史。 若不然他怎么会在看到谢承南的时候心跳那么快? 跟揣了个兔子似的怦怦怦,叫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甚至觉得当时他若是再待下去,他那宛如擂鼓的心跳声肯定会把谢承南吵醒。 还未待叶澄细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门外就传来熟悉的女声。 “公子,您起了吗?” 是柳絮那小姑娘的声音,想来是从家里回来了。 “起了,进来吧。” 叶澄回了神。 ——嘎吱。 屋门被推开,叶澄刚想问问柳絮家中的情况如何,就见着柳絮蹭的一下蹿到他的跟前,当即跪了下去。 “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叶澄吓了一跳,立刻弯腰去扶,却被柳絮的手挡了回去。 柳絮重重地朝他磕了一个响头,啜泣着说:“多谢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叶澄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柳絮的母亲应当是有了钱抓药,现下身子有所好转了,不然柳絮神色间不会带着笑。 “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将人扶了起来:“你母亲是不是好些了?” 柳絮起身后,先向他行了礼,随即重重点了下头,高兴地说:“公子给奴婢的那些银钱,够给母亲拿上半年的药了!” “多亏了公子!奴婢真的、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公子!” 说着说着,小姑娘红着眼眶,又要给叶澄跪下。 叶澄连忙制止,笑着打趣:“你若真心谢我,就不要总是给我跪下了,总是跪来跪去的,折我寿了怎么办?” 闻言,柳絮连忙抻直膝盖:“是,奴婢记下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叶澄见状无奈摇摇头,只觉这封建制度害人不浅。 他也就是运气好,穿到了富商之家。 若是穿到平民百姓的人家,他的生活定比现在要坎坷许多。 望着柳絮诚惶诚恐的神情,叶澄思虑片刻,而后正色道:“柳絮,你现下在府中当差,每月的工钱是多少?” “奴婢先前做差役丫鬟时,月钱只有几串钱,后来蒙公子您抬爱,让奴婢做了大丫头,现下的月钱是1吊钱,一千个铜板。” 柳絮掰了掰手指头,认真回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公子放心,奴婢不是那白眼狼,不会白拿公子的银钱,等到了月末,奴婢拿了工钱便还给公子!” “别误会,我不是要你还钱的意思。”叶澄笑了笑,冲她摆摆手,“而是想问你,想不想再多做些活计,赚些银钱补贴家用?” 柳絮闻言一怔。 别瞧她年纪不大,脑瓜子转得却不慢。 一想,就明白叶澄这话里的意思是有事要交给自己办,她认真道:“奴婢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晓雪中送炭的可贵。” “公子的大恩奴婢实在无以为报,若是公子有要求,只管吩咐奴婢便是,奴婢定当尽心竭力替公子办好。” 叶澄略显欣慰地点点头,心道自己还真是没看错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不从众的,先前从府中所有下人都合伙欺负痴傻了的谢承南,而柳絮却坚决不参与这一事中,便能窥见这小姑娘的善良心性,以及骨子里的正义。 “好。” 叶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放低声音:“先传早膳吧,待会儿出了府,我会告诉你做什么。” “是,奴婢记下了。” 柳絮点点头,应声退下。 如流水席般的早膳很快端到了叶澄房里。 叶澄照旧只吃了几口,剩下的全都偷摸给了谢承南。 待丫鬟们将盘子收走,叶澄换了件群青色外衫,起身去了书房,将自己之前画的样品画揣在了身上。 “二少爷,您可是要出府?老爷为您请的郎中,应是快到了。” 王全走进书房,小心翼翼地传话。 叶澄瞥他一眼,发出一声轻啧:“这不是还没到?” “本公子出府用不了多少时辰,待我回来再说。” 谁都不许拦着他搞事业! 王全一愣,刚想开口劝说,叶澄就将他堵了回去。 “你也一同出去。” 王全:“...是。” 出府前,叶澄还沉思了半晌,犹疑着要不要带谢承南一起出去。 万一这傻狗生气了怎么办? 可一想到今天早上见到谢承南时,那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叶澄就觉得浑身发麻。 与其说是不想见谢承南,不如说是不敢见。 他怕一见到那张脸,他的心就不听使唤从嗓子里飞出来。
第20章 叶澄最终只带了柳絮和王全出府。 他鸵鸟心态地想,既然理不清,那就先放到一边好了。 路过柴房时,他心虚地没敢往里看,几乎是逃跑似的飞出了紫藤院。 他边跑边想,谢承南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吃饭,肯定不会注意他。 殊不知在他从柴房门前跑过去的那一瞬间,就被耳聪目明的谢承南发觉了。 谢承南轻飘飘瞥了一眼那道闪过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思忖片刻,锐利的眸子迅速扫了眼院中聚在一起聊天洒扫的下人们。 见无人注意柴房这边,旋即出了门,摸到墙边。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一个翻身就到了墙外。 明亮的光景下,谢承南剑眉轻挑,脸上透出些饶有兴致的笑。 不同他一起出府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躲着他。 他倒要瞧瞧这人背着自己做什么坏事去了。 / 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被“傻子”跟踪了的叶澄,直至出了府,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街上依旧热闹,人群熙攘,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临进丹青阁前,叶澄蓦地转身,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王全一眼。 王全一个激灵,心底莫名涌上一丝不妙。 果然,只听叶澄懒懒吩咐道:“本公子突然想吃桂香斋的青梅糕了,你去买些回来。” “这...奴才怎能留公子一个人在街上走呢?” 王全瞄了一眼前面丹青阁的招牌,谄笑着说。 “怎么,本公子使唤不动你了?柳絮不是人吗?” 叶澄打了个哈欠,指了指丹青阁,不悦道:“听人说丹青阁前日又上新了许多有趣儿的画本,本公子要去里面瞧瞧。” “你买完快些回来就是了。” 王全拗不过,只得拱手说是,刚欲转身,叶澄散漫地声音又响了起来。 “对了,本公子还想尝尝芙蓉醉的冰水荔枝膏,你顺道买来就是了。” 闻言,王全惊愕抬头。 顺道?! 要知道芙蓉醉在湘城可是出了名的火爆,每日排队吃饭的人可谓是如流水般。 若是他叶家二公子叶澄亲自去也就罢了,而他一个不知名小厮,就买这么一道冰水荔枝膏,不知要等多长时间呢! 只怕一个时辰也是有的! “怎么,你不愿意?”叶澄挑挑眉,语气却有些不虞,“柳絮还要陪我瞧画本,况且她是个姑娘家,跑得自然不及你快。” 正欲自告奋勇的柳絮,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的右脚,安静如鹌鹑。 “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 王全扯出个笑,心想真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被派来伺候这位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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