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诏看着顾望手里的水果,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听见了文婷说的,特别羡慕的说,“你们班主任好好哦。” 顾望淡淡的说,“每天给你多加三张试卷的那种好?” 沈诏,“……” 越枫从旁边过来,他换了件衣服,白色的背心,又宽又大,像个痞子,他从后面一把揽住沈诏的脖子,“哥哥早上给你送,你怎么没说哥哥好好?” 沈诏看都没看,一巴掌拍在越枫的脸上。 顾望懒得看他俩,两分钟就能打起来,两分钟也能好。 他装完了作业,手里的打包盒还是冰的,顾望揭开盖子,一半的车厘子,剩下的是哈密瓜和黑提。 都是绝对甜的水果。 顾望下意识看向贺清桓,贺清桓刚好拉好书包拉链,朝顾望看过来。 他们几个一起出校门,贺清桓和顾望走在稍后边,顾望往嘴里丢车厘子,看了一眼贺清桓,含糊问道,“你买的?” 贺清桓没直接承认,他问,“好吃吗?” 顾望犹豫了一下,“嗯。” 贺清桓嘴角的笑明显了些。 - 晚上的七八点最是热闹,店里的灯不算很亮,幽幽的蓝色,混合着暖粉色,只有桌子顶上,吊着一盏不刺眼的莲花状白灯。 地面估计刚清扫过,有淡淡的肥皂水的味道。 贺清桓没问过顾望喜欢吃什么,他点菜的时候,自然而然点的,却都是顾望喜欢的。 虾滑,鱼片,娃娃菜,土豆, 顾望看见后也有些惊诧,其实他自己点菜都会犹豫很久,因为好像觉得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点一大堆,结果最后会吃的就那么几样。 沈诏和宋之言不一样,一张菜单只剩酒水没勾了。 服务员起码问了五遍,“确定吃得完吗?我建议……” 顾望朝她笑了笑,“下单吧。” 反正贺清桓请客,加上两个饭桶,没问题的。 菜上得很快,顾望没有自己烫菜的习惯,他拿着筷子,也不动,贺清桓看了一眼他,一开始下的都是顾望喜欢的。 越枫在对面把一盘子鸭血倒进去了。 沈诏立马就炸了,“你这是吃火锅吗?你这跟大乱炖有什么区别?”因为越枫还准备倒肉,都是一整盘的那种。 越枫又默默的把盘子放了回去。 贺清桓对吃的不感兴趣,不饿就行,他整个过程都在给顾望烫菜,下了之后掐着时间捞,其他人连影子都没看见。 众人,“……” 他俩应该另开一桌。 顾望吃饭认真,没注意到这些,他在听沈诏和宋之言说话,他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越枫问沈诏想考什么大学,沈诏说望望考什么大学他就考什么大学。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顾望,贺清桓动作顿住,他也想知道顾望想考哪所大学。 顾望之前想考A大,但A大没有导演专业,与A大分数线并齐的是S大,专门的电影学院。 他想了想,慢吞吞说道,“A大或者S大吧。” 沈诏,“那我考不起,我觉得A大对面那所野鸡二本挺适合我。” 宋之言,“我考体院吧可能。” 顾望看向他,“体院?” 宋之言挠挠头,“孟鸥说他喜欢学体育的男孩子。” 顾望,“……” 贺清桓夹了一片娃娃菜到顾望碗里,淡淡的问道,“你喜欢演戏?” 顾望摇头,“是拍戏,从剧本到一个故事搬上荧幕,我喜欢这个过程。” 这是顾望第一次在贺清桓面前谈起他喜欢的事情。 贺清桓笑了笑,“挺好的。” 为什么顾望不能好好待在他身边呢? 估计是吃饱了,男孩子放下筷子,抱着酸梅汁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有些苦恼的说,“但分数线太高了。” 总分七百五,这两所的分数线是七百,他们就差把“我们只要精英”六个字写学校大门上了。 越枫在锅里找毛肚,边说道,“阿桓成绩好,你让阿桓辅导你,肯定没问题,我之前出国读高中要参加的考试都是阿桓辅才过的。” 顾望只是这么一说,他自己应该可以考上,只是为了再巩固一下自己的学渣身份,他以前成绩那么差,突然说要考A大S大,不踩自己两脚是不行的。 就当学渣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求助贺清桓,顾望没想过,他自己可以。 贺清桓没说话,越枫把毛肚夹到了沈诏碗里,看了一眼他,催促道,“阿桓,是吧,你带着考,顾望考过的几率还是要大些的。” 贺清桓这才嗯了一声,很敷衍,像是不耐的应付。 越枫的突然提起,才让贺清桓意识到,顾望总有一天会离开他这个事实,他会去其他学校,认识其他的朋友…… 桌子上面的灯很亮,是白炽灯,贺清桓长睫在眼底覆下一抹淡淡的阴影,他后来再没怎么说过话,要么嗯一声,要么不回应。 他们旁边桌新来了一桌客人,同样是年轻人,过道里的服务员端着一盆刚盛出来的清汤锅底从他们旁边走过。 地面很滑,之前好几个客人差点摔倒,跟前台反映过后也重新拖过了,还没干,来往人多,踩过去踩过来还是老样子。 服务员是个男生,正走到顾望旁边的时候,左脚滑出去,整个人往后倒,他手忙脚乱往前扑,一盆汤底直接朝着顾望泼过来。 座位是沙发,不可移动的,顾望躲都没地方躲,贺清桓在里边的位置,他反应快,本来他半阖着眼睛在听顾望他们说话,服务员过来脚滑那一下,他就注意到了。 他从旁边倾身,整个人挡在了顾望身前。 一盆汤底全泼在了贺清桓的背上,只有零星几滴溅到了顾望脸上和其他人身上。 贺清桓现在腾腾冒着热气,却没人笑得出来。 除了他自己。 他抬手擦掉了顾望脸上的汤汁,轻声道,“我说过让你坐里面的。” 越枫最先反应过来,他站起来,从旁边冰柜里最底下拿了一瓶桶装矿泉水,拧开往贺清桓身上倒。 他没说话,沉着脸。 火锅汤底是滚开的,现在也不过是初秋,都穿得单薄,泼在身上,留疤都说不定。 这是第二次贺清桓为顾望挡了。 顾望抬眼,眼里有震惊有慌乱,他呐呐道,“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贺清桓的脸都白了,跟张纸一样。 幸好是清汤,清汤汤面油少,容易散温,如果是红油,油是能锁住温度的。 顾望拿过自己放在旁边的校服,递给贺清桓,“你先把我的衣服换上,我去结账,然后我们去医院。” 他也没慌,就是声音有些抖。 沈诏和宋之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诏看向那个服务员,“天,你在干什么?” 沈诏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和无法相信,不是责怪,这汤底这么烫,泼到人身上怎么得了,而且现在已经泼到了。 贺清桓能为顾望挡,是谁都没想到的,他们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男生快要哭了,站在旁边不停道歉,说赔医药费。 宋之言神色复杂,如果真要索赔,这家店卖了都不够赔的。 越枫看了眼贺清桓,平时挂在脸上的吊儿郎当荡然无存,他淡淡道,“你赔不起,去工作吧。” 贺清桓拎着顾望的外套,“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们到一楼门口等我。” 顾望结了账,还不忘给几人抓一把糖,后边店长追了出来,身后跟着之前那个服务生。 “医药费我们全部承担,是我们店里的疏忽,后续治疗和其他的我们都全部担下来,都是我们的责任,以后你们再来我们店里吃饭,都免费。”店长的姿态放得很低,每年都会出现火锅店把汤底泼在客人身上的新闻,顾望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自己遇上了。 如果贺清桓真想计较,他们这店都别想开了。 正主没在,他们也不好自作主张就原谅,店长陪他们一起等贺清桓,顺便数落旁边的服务生以缓解气氛。 贺清桓从电梯出来,顾望迎上去,“还疼不疼?” 顾望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肯定疼,但还是想问。 贺清桓鲜少穿红色这么艳的颜色,本来以为红色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冷,却没想到他愣是把这份热烈压下去了。 与顾望的张扬截然不同。 贺清桓眉眼清冷,红色让他的面容添了几分艳丽,气质却还是清冷,你绝对不会因为他穿了好看的颜色,而认为他是个好接触的人。 疏离感和矜贵感,是骨子里带的。 店长在看见他后愣了几秒钟,随即上前把之前当着顾望他们几个说过的话又当着贺清桓说了一遍。 他没应店长的,而是看向顾望,垂下眉,显得柔软无害,“望望,我疼,我想去医院。” 沈诏是上当最快的,他拉开店长,“别道歉了,我们得去医院了,赔偿的事情你联系他吧,免费的事情联系我。” 他把越枫拉到跟前,意思是赔偿事宜跟他商洽。 宋之言看不过去了,拖着沈诏的衣领往门口走。 顾望拉拉贺清桓的手臂,“走吧,我们先去医院。” 只剩下越枫还在,越枫笑了笑,说,“你们该庆幸,伤到的是他而不是他旁边那个人。” 贺清桓从来不听解释不看过程,如果今天那盆锅底是倒在了顾望身上,他没反应过来,他惩罚自己的同时,也不会忘了把这家火锅店带上。 阿桓不讲道理的。 “不用你们赔,自己以后多注意点吧,啧,也就我们人好……”他边说着,推开商场的门走了出去。 - 出租车上,很是沉默了一会儿,他们五个人,沈诏跟越枫坐了一辆车,宋之言跟顾望和贺清桓一起。 宋之言坐在副驾驶,想到当时的场面到现在都觉得后怕。 顾望是正面对着过道的,要是那盆锅底全部泼到了顾望的脸上,宋之言想都不敢想会有怎样的后果。 想到这里,他对贺清桓也截然改观了,宋之言扭头问顾望,“望望,你看看老贺的背,严不严重?” 贺清桓穿顾望的衣服只是刚刚好,袖子还有些短,顾望把贺清桓背后的衣服撩起来,入眼就是一片红,没有水泡。 应该不会留疤,越枫当时很快倒了冰水降温了,没有包着烫。 但看着就觉得疼。 “还好。”顾望也不确定,他以前室友是临床的,听他说过,烫伤烧伤如果是红的就还没那么严重,如果是白了,说明烫熟了,烫进肺腑了。 宋之言松了口气,又让司机师傅快点开。 医生在给贺清桓处理的时候,顾望他们在走廊等。 急诊科椅子多,好几排,现在也没什么人,沈诏没骨头一样一个人占了两把,靠在顾望身上,感叹道,“贺清桓也太刚了,我当时都吓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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