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能感觉到是上面的几层楼。 方臻依旧迟钝,没感觉出来什么, “谁啊, 这么没礼貌, 他是看见我们了吗?” 许风酿的神色莫名。 “我们也没干什么吧?”方臻有点无语,“不就是抱了一下吗?还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 还有人恐同呢? 如果没记错, 这个世界同性也能领证吧? 方臻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就是和许风酿抱了一下, 怎么就能把人吓成那样,听着动静,对方似乎是先摔了一跤, 然后爬起来拼命往家里跑,又用很大的力度摔上了门。 见鬼都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方臻还想念叨两句。 许风酿摁住了他的肩膀, 垂眸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生气?” 方臻一愣, “这……”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 许风酿只是单纯的询问, 不是质问,像是好奇他生气的原因, 方臻还真认真想了一下。 他可能是觉得……被冒犯了? 可又为什么会感觉到冒犯? 因为他觉得他和许风酿是正常谈恋……不是。 是因为他其实也感觉到, 他和许风酿的言行举止有些暧昧。 先不管合法不合法, 如果他问心无愧, 自认为和许风酿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对方避同性恋如蛇蝎的态度根本不至于让他动怒。 他能动怒, 是因为他确实感觉到自己和许风酿有点什么。 在“有点什么”的基础上,他自动把自己划分到了对方恐惧的阵营中,更能明白这种冒犯,于是选择了生气。 方臻背脊上莫名出了点汗。 这些想法,让他在今天已经很奇怪的基础上,又变得奇怪了一些,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戳破。 可是他问过许风酿的问题,许风酿始终没有回答,他竟然有些不敢戳破。 方臻再一次选择了嘴硬。 “我没有……”方臻顿了一下,“我没有生气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回去继续喝。” 方臻心怀鬼胎,有些心虚地转过身去。 许风酿微微一顿,看出来了他的犹豫,还是跟了上去,重新坐在他的身边。 再次坐下,心境大不相同。 暧昧的氛围随着那个摔跤的人被打破,回不去刚刚那种隐秘、只有彼此的感觉,方臻浑身难受,总觉得后面可能还会窜出来个人。 他坐立难安了片刻。 许风酿率先开口,“我去哪里,取决于你去哪里。” 方臻没反应过来,“什么?” 许风酿看着他。 方臻缓缓明白了什么,接着惊讶道:“不是吧,我报什么学校你报什么学校?你要跟着我走?你疯了?!” 他的声音险些劈叉。 “只是在一个学校而已,我不一定和你学一样的专业,”许风酿道,“而且,我上哪个学校对我人生的影响都不大,你不相信我?” “这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你……许风酿,虽然我们现在活在和之前不一样的世界里,可这也是一个真实的人生,我们都知道,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日子也是一天一天我自己过的,你要拿高考当儿戏吗?” 这不是方臻想要问出来的结果。 至于他想问出来什么——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这个结果他不喜欢。 在他印象中,许风酿一直是天之骄子,他们彼此较劲,可都有自己的人生走,上辈子他们都有各自明确的目标。 可是现在许风酿在干什么?就因为喜欢上他,所以连学校也跟着他一起? 方臻对这样的许风酿有一点陌生。 他再也坐不下去了,深呼口气,喃喃道:“没事上什么破露台。” 匆匆起身,离开了露台。 许风酿被扔在露台上,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酒到底是一口没喝,盛了麦黄色啤酒的玻璃杯孤零零地靠着另外的三个易拉罐,冰凉的气泡已经爆开没了影踪。 * 方臻进家门时,方父竟然在客厅里。 这人不是回卧室了吗? 方臻有一瞬间觉得很奇怪,也没多想,他打开卧室门,方天意已经洗完澡在吹风扇,面前摆着暑假作业本。 “真难得,”方臻急需说话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八百年都不见你在家里拿作业本出来。” 方天意扭过头,有点小傲娇,“哼,你高考都考那么好,等我高考的时候,肯定不能被你比下去。” 方臻摸了摸他的头。 “对了,”方臻问,“爸怎么出来了?” “啊?”方天意往客厅看了一眼,“爸刚刚好像出门去了,没多久又很着急的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敢问。” 方臻摸他的手一顿。 他感觉到了不对,又问一遍:“爸刚刚出去了?具体什么时间出去的?出去了多长时间?” “不知道啊,反正在我洗澡的时候出去的,”方天意回想了一下,“可能出去了有二十分钟吧,回来以后关上门就一直喝水,是不是热着了?” 方臻的手垂下去,视线往客厅里瞧。 也有可能不是热着了。 是吓着了。 回想刚刚楼道里关门声音的来源,差不多就是他们家的位置。 本来以为被一个陌生人撞见就撞见了,反正邻居平时都见不着面,可被方父看见,这事瞬间有些不好办了。 到现在,方臻竟然还在担心许风酿会不会被方父赶出去。 ……担心他干什么。 他本事那么大,今天去医院交钱也一声不吭,谁都摸不清他现在到底什么处境,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是这么想,等许风酿进门,方臻还是对着他数次欲言又止。 他拽着许风酿,跟方父拉开了点距离。 方臻低声道:“你跟着我去洗手间。” 许风酿似乎没受刚才事情的影响,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合适吗?” 方臻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两人挤在狭小的卫生间里,里面还有方天意洗过澡留下来的水汽,潮湿粘稠,过于温热的水分子粘在皮肤表面,几乎要把他们的皮肤吸在一起。 方臻转过身,整个人像是陷进许风酿的怀里。 抬头看他时更是艰难。 不过本来就是说悄悄话。 “许风酿,”方臻凑到他耳边,声音很小,“刚刚楼道里的那个人,好像是我爸。” 许风酿的表情竟然不是很意外。 方臻:“你猜到了?” “刚刚在吃饭的时候,他就已经留意我们很长时间了。” 方臻完全没发现。 许风酿笑了笑,没忍住抬起手掐他的脸,软绵绵的,指尖像是掐住了面团。 方臻又像河豚一样瞪眼睛。 “指望你发现,得猴年马月了,”许风酿道,“你这个人,不能绕弯子,但凡有人跟你藏着掖着,不管藏法多么拙劣,不戳破你就永远发现不了。” “你找死是不是!” 方臻抬起手,又被许风酿握住。 许风酿很喜欢和他十指交扣,只要被他逮住机会,他的手指就会想方设法穿插到方臻的指缝中,牢牢锁住他。 他亲了亲方臻的指尖。 方才的不愉快,在暧昧狭窄的空间中,像是飞虫一样轻飘飘消散,灰暗的虫影只在心上停留了很片刻的时间。 这时,方臻又开始有点不舒服。 “等等……”方臻推开他,“我——呕。” 他扒着洗手池,干呕了几下。 许风酿眉头紧皱,大手放在方臻的背上给他顺了几下,聊胜于无,方臻眼中冒泪光,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嘴唇红润,皮肤白皙,脸上也有血气,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了。 医生也说查出来的血常规没问题。 这种时候,许风酿也没再嘲讽他今天在医院里立下来的豪言壮语,眼中盛满的只有担心。 “……”方臻有点疑惑,“你有没有感觉,我最近皮肤变好了不少?” 许风酿:“……” 许风酿看得出来的无语。 “你身体难受的时候,”许风酿问,“关注点总是这么清奇吗?” 方臻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不信邪,拿起许风酿的手,凑到自己脸颊上,“不是,你不信捏一捏。” 尽管刚刚已经捏过,但捏脸这种事不嫌多。 许风酿又捏了捏。 指腹下的肌肤很柔韧,因为清水泼过,比方才还多了几分水润,滑溜溜的,许风酿不仅捏了一下,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方臻被捏疼了,“嘶”一声,拨开他的手。 两人从洗手间里出去时,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方父不知道在洗手间门口站了多久,有没有听见他们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方臻头一次觉得,一个人能用神出鬼没来形容,此刻方父看着他的眼神也是阴恻恻的,十分吓人,他卡了一下,“爸,你干什么呢?” “你们在洗手间里干什么呢?” 方父看上去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方臻压根没想到,他身边竟然能有恐同的,这人还是他的生身父亲,他也有点来了火气,“我们什么都没干,但是你偷听是不是不太好?” 方父沉默了一下。 果然不管是谁,都不能和方臻来硬的。 一旦语气开始重,方臻就像是一只来劲的斗鸡,随时准备好战斗。 许风酿握了他一下,试图安抚他。 方父视线向下,看见他们交握的手,瞳孔微缩,像是又被刺激到了。 “你们……”方父看向方臻,嘴唇抖了抖,“方臻,你跟着我来一下。” 他转身进了卧室。 方父的卧室,方臻从来没进去过,没想到他进去会是这样的情况。 那扇门冲他敞开,方臻抬脚,又被许风酿拽住。 方臻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许劝我。” “我不是劝你,”许风酿这么说,但到底还是劝,“你不能动手。” 已经是让步了。 方臻顿了顿,鼻腔里发出“嗯”一声,算是答应。 他走进了那扇门中。 ——方父的房间没有想象中凌乱。 方父给人的印象总是暮气沉沉,还有点邋遢,还喜欢酗酒,出乎意料的是,他房间里还算整齐有序,顶多他的床上有窝起来的被子,很多酒瓶甚至是整齐地摆放在床头柜上。 房间内能闻到一股酒气。 方父声音沉闷:“关门。” 方臻不害怕他,如果方父想动手,他一条胳膊就能把他制住,根本无需担心挨打。 他就是想到要吵架,有点头疼。 门关上,阻隔了客厅里许风酿、和另一个房间方天意偷瞄过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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