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介绍啊。” “弟,听说你还在上高中啊,高中挺苦的吧……” 陈默看着这群上辈子没少因为杨跖的态度在背后编排自己的人,态度友好得无懈可击,拿着杯橙汁跟人碰杯,谁上来搭话都叫人哥,一看就是个有礼貌的乖小孩儿。 杨跖在旁看着又一个人套住他脖子,他侧头很自然跟人说:“必须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放心,有事一定找你……” 杨跖看得没来由一阵气息不畅。 细细探究,原因竟然不是因为这个弟弟拉拢了他身边的人,而是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甚至不及一个随随便便找上来的陌生人。 陈默哪管杨跖阴沉了半天的脸色是因为什么。 杨启桉都忍不住过来找人的时候,陈默今晚才第一次真正见到周家人。 那是宴会厅二楼的休息室。 人也不少,热热闹闹在讨论今晚的宴会。 有人嘀咕:“老太太,二小姐带着家里人来给您道贺了。” 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全回头看向门口。 陈默两辈子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周家权力最高的女人,七十岁上下,银丝遍布的头发很好盘在脑后。穿老式旗袍,戴翡翠镯子,岁月大概只带走了年轻的容颜,却没有带走良好的修养与优雅。 周窈茕最先上前:“妈。” 因为并没有得到老太太的回应,她有些局促,下意识拉了身边的人的胳膊,带上前,说:“您也好久没见舒乐了吧,上次见他还在上初中呢,舒乐,快跟你姥姥打个招呼。” 杨舒乐捏紧手指,指甲将虎口掐得青白。 他其实有些怕这个老太太。 和对爷爷杨琮显那种感觉完全不同,因为他清楚,妈妈对待这个姥姥都一向小心翼翼,父亲更是有需要求着周家的地方,打小他就最不喜欢去周家。但现在由不得他,如今他的处境已经够尴尬了,父亲将希望已经压在了陈默身上,他要还是不能讨得老太太欢心,以后在杨家更没有立足之地。 他上前两步,弯腰握住老人的手,微微笑:“姥姥,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挺好的。”教养并未让老人抽回自己的手,只是语气淡淡:“别站着了,找位置坐吧。” 杨舒乐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老太太会因为他如今的身份丢开他的手,但显然没有,这表示他已经赢了。 果然周窈茕和杨启桉的脸上都露了点笑。 下一秒老太太又看向女儿,突然说:“不都说你携了全家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怎么?你就这一个儿子。” 周窈茕脸上僵硬了下。 她原本应丈夫的要求一定要让陈默来见见她娘家人,实际上舒乐都做不到,她更不觉得陈默能入老太太的眼。 何况陈默这段时间连家都没回,周窈茕更是难以摸准他的心思。 万一他坏了事,甚至是惹了老太太,那…… 周窈茕迟疑回头,才招手:“小默,进来吧。” 在场的基本都是周家的亲戚。 此刻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只见年轻人不卑不亢的沉静模样,听见招呼,跨门而来。 周边嘀咕不少。 “这孩子长得倒是挺好。” “确实有几分像他们夫妻。” “要我说还是亲生的强,没看今天的新闻呐,另一个还跟亲生父亲相拥而泣呢,也不知道这杨家怎么想的?” “别说了,周窈茕当年上赶着嫁进杨家,杨启桉那可是因为有了第二个儿子才彻底收心的,你以为周窈茕为什么那么看重一个不是亲生的。” …… 这些嘀咕声,不止陈默听见了,杨舒乐自然也听见了。 站到老太太跟前的时候,陈默甚至觉得从旁边看来的那道视线带着火,恨不能将自己洞穿。 陈默侧头,微笑:“弟弟,有事啊?” 杨舒乐一愣,从情绪里抽离,看了一眼朝自己看来的老太太,低眉摇头,“没什么。” 然后退去了一边。 老太太将这点插曲看在眼里,再看向陈默时的目光,倒是带上了两分赞同。 开口就说:“你妈糊涂,让我给惯坏了,这些年苦了你。” “啊。”陈默轻轻出声,也有些意外,但很快笑起来,“外婆言重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老太太点点头,招手,“过来。” 陈默上前,很自然蹲下来。 老太太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身上同样流着周家人的血。周家人一辈子不习惯向人低头,也从不被人强压着做不愿意的事,要是在杨家待得不开心,不如来周家,跟外婆一起生活。” 陈默一听这话,这就知道老太太对杨家打的主意心里门清。 但他依然感激老太太并未对自己恶语相向,而是用了这种维护的方式,一边暗示他不是非杨家不可,一边敲打着杨启桉。 他上辈子一意孤行,错过了杨家老爷子的善意,也未曾听见过周老太太的说词。 算是遗憾。 不过陈默仰头,笑着道:“住久了我可怕您嫌弃我。今天可是表哥订婚宴,要是知道我缠得您老人家迟迟不下楼主持场面,坏了好事,您抱曾孙的愿望岂不是得往后延。” 不大不小的玩笑轻易揭过这个话题。 倒是换来周边好几句嗔怪。 “你才多大,就敢开你表哥的玩笑。” “老太太你管管他这张嘴!” “今年过年可记得来周家见你外婆,再好好教训你这小子。” 休息室的气氛热热闹闹很是融洽。 在场的可没有蠢人,都看得出陈默这是故意哄老太太高兴呢,老太太愿意偏袒,旁边的人自然有样学样。 除了从头到尾没有参与的杨跖,现场的杨氏夫妻,包括最先跟老太太打招呼的杨舒乐,都处在一中被人刻意忽略的,很尴尬的境地。 从休息室出来。 杨启桉看着陈默半晌,想说什么,最后甩袖而去。 毕竟陈默的确是得了周家青眼了。 可这个青眼,跟他想象中的那种青眼有着本质的差别而已。 让他想发火都找不到出口。 这点意外,倒是让陈默心情不错。 和杨舒乐一前一后下楼的时候,听见身后的杨舒乐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陈默都没有刻意承认。 他实话实说道:“我的确没打算帮家里,不过这事儿还真不是我故意。”陈默在楼梯上停住,回头看着后面的人,轻轻一笑,说:“你想知道你为什么必须和你亲生父亲相认吗?” 杨舒乐看着的眼睛慢慢瞪大。 陈默收了笑,轻声说:“因为我故意的。” 成功阻止了身后的尾巴。 陈默下楼时,正巧遇上楼下的舞会正在进行。 今天的主角已经跳到了尾声。 接下来就是宾客入场。 穿着一身白色裙装的学委急匆匆跑来,差点撞陈默身上,抬头看见是他,一把拉了他说:“救我。” “啊?”陈默一愣。 孙晓雅完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一边拽着陈默往舞池走,一边咒骂:“席司宴那个狗!居然敢放老娘鸽子,等我明天见着他,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陈默听得好笑,顺便在四周看了看。 “他没来?” “他说他堵车!堵车你敢信吗?!肯定骗我。” 此时两人已经进了舞池了。 孙晓雅看着眼前的人,想到他的来历,语气已经绝望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这种社交舞你多少还是会那么一点点……的吧?” “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陈默笑,“尽量不摔着你。” 话刚落,音乐声起。 陈默礼貌轻扶女孩子腰间,做了个绅士手。 孙晓雅人傻了傻。 从被陈默带着在舞池旋转的那刻起,孙晓雅就知道自己今天捡到宝了。 不单单是从身边逐渐停下来观看的目光,还有那种她自诩学了多年,依然被轻易带领的感觉。 踢腿,扭胯,旋转。 耳边只有不断变化的音乐,身体自然随着变换着舞种。 从探戈到伦巴到拉丁,酣畅淋漓。 周围掌声热烈。 “跳得真好。”停下来时,孙晓雅听见身前的人不吝啬夸赞。 她第一次生出耳朵发烧的感觉,看着陈默汗湿的下巴,恍惚说:“我追你行不行?” 说完就听见了陈默的笑声。 孙晓雅鬼使神差伸手,想要擦去陈默下巴上的汗珠。 下一秒,就发现陈默的笑声突然一滞,而眼前的人后退两步,离开好远。 那个“堵车”的狗男人终于出现了。 单手抓着陈默的胳膊,目光却看着她,说:“整天胡说八道什么?全世界男人那么多,你现在是连同性恋都不放过是吗?” 孙晓雅陡然才想起来这茬,面露尴尬。 但她很快又想起今天的罪魁祸首,脸都黑了,“关你屁事,你个死直男!” 陈默感觉捏着自己胳膊的力道陡然收紧。 拍拍,“我说宴哥,我今晚可是救了你,你这么怼她是不是嫌命长?” “别搭理她。”席司宴皱眉,回看手里的人,又低头往下看,“跳这么久腿没事?” 陈默动了动,感觉,“还好。” 席司宴点点头。 他今晚也是一身黑色礼服,只不过外套已经脱了搭在手上,裤子扎上腰,身型挺拔标准。 陈默有点遗憾:“你没跳。” “没跳就没跳,我本来也不喜欢。” “那可惜了。”陈默稍稍后仰,用欣赏的语气:“屁股挺翘,跳的话视觉效果应该不错。” 今晚上真正吸引大片目光的人,丝毫没有自觉自己顶跨扭腰时,现场有些人放光过头的目光。 席司宴把人脑袋掰回来。 语气多少有点无语,“先出去,别站这儿。”
第30章 陈默出了一身的汗, 在周围各种或欣赏或惊讶的目光中,准备跟着席司宴离开舞池。 就在这时,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在大厅缓缓响起。 人群纷纷侧目回头。 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杨舒乐坐在一架钢琴后面, 弹奏的是一首送给今天新人的《致爱丽丝》。灯光以他为中心, 优雅, 梦幻。 人群渐渐朝舞台那边围拢。 旁边的孙晓雅脸黑成锅底,咬牙:“非挑这时候上去弹,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擅长这东西,刻意显摆真让人恶心!”说着音量陡然加大,“……他居然还往这边看!分明就是故意挑衅!” 陈默看过去, 对上杨舒乐看来的目光。 电光火石之间, 陈默比谁都清楚, 杨舒乐这是在回敬他之前在楼梯上说的那句“故意”。 陈默没什么兴趣收回视线, 对着孙晓雅笑了笑,“你管他是不是挑衅,今天这种场合, 你还能毁了你表姐的订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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