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向杨跖,“我也想问,我怎么回来的?” 杨跖见着杨舒乐的态度,深深蹙眉,“舒乐,这也是他的家,他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哥。”杨舒乐先是气,对上杨跖的眼睛然后是怒,是委屈,指着陈默,“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按进了奶油里!他太过分了!” 杨跖持续拧眉,“不是你先逼着他上台的?” “我那就是互动时顺口说的而已,他都当着那么多人跳舞了,我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哦。”陈默拖长了音,“我也就是手痒,顺手就不小心把你摁进去了,你当时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挺愿意呢。” “陈默,你!” 陈默跨过地下的玻璃碎片。 对着还呆愣在原地的佣人说:“给我送点精油到房间,能泡澡助眠的,味道别这么浓。” “好,好的。”佣人应了。 杨舒乐:“先给我送,既然碎了就重新去拿!” 佣人都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陈默往上走,“先给他送吧。弟弟,晚安。” 后面是杨舒乐抱怨的声音,还有杨跖听不出来是安抚还是不耐的回复。 陈默上楼,进门。 房间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打扫得也还行。 陈默随便挑了套没穿过的睡袍进了浴室。 这个房间唯一的好处就是有一个超大浴缸,带按摩的,陈默放了热水,在里面泡得昏昏欲睡。 直到敲门声起。 佣人小心翼翼递来精油和手机,说:“默少爷,我看你手机一直在亮,就给你拿进来了。” “行,谢谢。” 陈默用湿漉漉的手接过,发现消息还不少。 最新的一条就是席司宴的。 他问,确定不需要接? 陈默手上有水,不方便打字,干脆戳了个视频过去。 这还是陈默第一次给席司宴打视频,毕竟平日里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 响了两声,对面接了。 席司宴那张脸在视频里看起来更绝,照了半身,看不出他在哪儿。只能感觉出他应该在房间或者家里,周围很安静。 “班长。”陈默这样叫他。 热水熏得他声音微哑,腰后的按摩正到了力度最大的时候,按得他微微嗯了声,才懒散说:“别担心,真不用接。”又说:“谢谢啊,深更半夜还不忘关爱同学。” 镜头里的席司宴目光微凝,皱眉低问:“你在干什么?” “洗澡。” 陈默回答了,才注意到小窗口里自己那张脸泛着潮红,头发也湿淋淋的,整个人因为震动的按摩功能微微颤动。 他反应过来,对方很可能误会了。 笑得整个人侧趴在浴缸边缘,看着镜头,“放心,我再不要脸,也不会对着你那张脸干什么的。” 席司宴看着手机里笑压都压不下去的人。 问:“你能干什么?” 陈默因为趴着的动作,离镜头凑得很近,像是故意,又没说出声音,只从口型里依稀辨认出俩字。 ——自渎。 然后在席司宴难辨情绪的眼神里,大笑出声。
第32章 陈默第二天醒来, 看着手机里昨晚和席司宴将近五分钟的视频通话,有些出神。最后是怎么挂的来着?哦,是席司宴说他今天就要去培训基地了, 要早睡。 而自己说自渎那事儿是怎么被岔开的, 陈默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觉得席司宴果然是个转移话题的高手。 陈默从床上起来, 洗漱,出门。 整个别墅都很安静。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借过。” 陈默看着阴沉着一张脸的杨舒乐, 很有心情和人打了声招呼,“早啊。” 一声早,让杨舒乐的眼神里除了厌恶, 更多的是不理解。 他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做出那种事后, 还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 “我没有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吧。”陈默挑挑眉, “又没和你演兄弟情深, 我觉得我做的还挺到位的。” “你!” “哎。”陈默阻止:“大清早别逼我骂人。” 杨舒乐顿时一脸便秘的样子。 抬头看着走廊另一边,喊人的语气都带着忍不下去的憋屈,“哥。” 杨跖走过来, 边问:“在说什么?” 杨舒乐:“你问他。” 结果陈默已经先一步下楼了,连招呼都没有和杨跖打。 杨跖从下楼的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看向杨舒乐, 语气平常,“乐乐, 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 这话让杨舒乐眼神一滞。 睫毛微微下垂,“我知道他不好惹, 我也没总故意招惹他。可是哥, 在他去住校以前, 明明不是这样的。” 杨跖:“那该是什么样?” 杨舒乐抬头看过去, “至少爸妈不总是因为他吵架, 你也从不会在有关陈默的事情上,不弄清缘由,就先让我退让。” 杨跖深深皱眉,“昨天的事情我全程在场。” “哥,你真觉得是我无理取闹吗?”杨舒乐看着杨跖,试图从他的眼里找到以前熟悉的纵容或者愧疚,但是没有,他开口说完:“当初就在家里,强行不允许我的朋友进泳池的人是他,他被老师污蔑抄袭,最后反倒像全是我的错一样。我为什么和朋友离心,为什么连实验班都待不下去,这个家里,不是我容不下他,是他容不下我。” 杨跖在这件事情上的耐心属实不多。 但还是安慰一句,“你想多了,他压根就没打算回来。”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杨舒乐像是这些话已经憋了一晚上了,直直看着杨跖,“他会毁了杨家。那个过去明明很好的家。 ” 杨跖像是哄小孩儿,笑笑。 “你得接受一个现实舒乐,他已经回来了,这一点没法改变。” 杨舒乐低了头。 下颌骨的线条微微绷起。 是吗?没办法改变吗? 从他五岁起,他就已经开始有那么点意识了。 妈妈不过是在用他拴住父亲罢了,她不肯接受自己婚姻的失败,所以每次爸爸在外面有什么桃色新闻,或者应酬不肯回来,她就让自己给父亲打电话。而父亲则是因为这个二胎让母亲勉强恢复了和周家的关系,才每次都愿意回来。 他们看似很爱自己,又不那么爱自己。 十多年了,他小心翼翼维护着这个家的完整。 撒娇卖痴,各种讨好。 他曾一度觉得自己是个非常优秀的儿子,杨家完全靠着他维持走到了今天。 而杨跖这个大哥,杨舒乐何曾不知道他冷漠。 冷漠又有什么关系,他喜欢自己,乐意于在一个看似美好的家庭当中,扮演一个好兄长的角色,这就够了。 但这一切,如今都毁了。 陈默得了周家青眼,就连出柜那么大的事情,都因为和席家有牵连,没有得到父亲一句责备。这是杨舒乐最不能忍受的地方,甚至超过了大哥杨跖在本性冷漠的前提下,依然会开始在意到陈默的存在,甚至特意把他带回家。 席司宴啊。 陈默到底凭什么? 陈默压根不知道自己下楼后,在身后发生的一幕。 吃早饭的时候,杨启桉和周窈茕才下来。 一个晚上过去了,夫妻俩似乎也没有和好的打算,互相冷着脸。这就导致餐桌上的气氛很僵硬,也很尴尬。 陈默并不在意。 有了上次的教训在,家里的佣人似乎都有些怕他。 这天早上的早餐,位置都摆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一碗奶白的鱼汤温度适中,还没喝完,就有人主动上前给他换。 陈默自己单独一个方向,慢慢吃着,整个餐桌上就只有他勺子磕碰在碗沿的轻微声响。 大概是他吃得实在是太旁若无人,杨跖是第二个拿起勺子的人。 导致剩下的人反而有些显眼起来。 原本想摆一下一家之主的谱的杨启桉,想要教训陈默两句昨天的事,愣是没有说出口。最后反而问:“小默,你和席家那孩子……” “爸。”打断他的是杨舒乐。 杨舒乐开口说:“谣传而已。您也知道爷爷和席爷爷有些旧交,两家这么多年往来不断,也是借了这点情分。我以前在学校阿宴也很照顾我,外面乱传就算了,自己家的人要是把这种事放在明面上说,传到席家耳朵里,怕是说不清楚。” 杨启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他手里的确有个项目想要搭上席家的线,老爷子又从不肯在这种事情上去当说客。他再不折手段,也不想让人清楚自己想利用儿子这一点。 所以勉强往回收了收情绪,转向杨舒乐说:“既然人都很照顾你了,没事就该多请人来家里吃吃饭。” “爸。”杨舒乐戳了戳碗,“我已经不在实验班了。” 说完又往陈默那边看了一眼。 杨启桉果然想起来这两个儿子在学校闹得水火不容的事情,眼下又被项目逼得上火,对着陈默说:“这事儿你做得过了,两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非闹得这么难看,让外人看咱们家笑话。” 陈默听这父子俩一唱一和,都快听笑了。 一口一口将碗里的汤喝完。 等到见了底,才放洗碗对杨舒乐说:“我记得你是主动去的普通班吧?” 杨舒乐:“如果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待了,你当我愿意?” 杨启桉一愣,接一句说:“是啊,要不是在实验班待不下去,他没事去普通班干什么?” “确实。”陈默点点头,擦擦嘴站起来,“是我逼得你待不下去吗?” 杨舒乐一滞,“我没这样说。” “那就好。” 陈默拖开椅子,朝佣人招招手,让人拿来书包。 跨在肩上,然后说:“我吃完了,就先走。” 说要先走,脚却没动。 然后在所有人都看过来的时候才说:“哦对了,席司宴这人应该挺讨厌被人利用的,爸爸,饭还是别请人吃了。还有弟弟,阿宴这个称呼你以后也别专挑在饭桌上提,这毛病改改,我很认真在建议,走了。” 阿宴。 陈默坐在车里的时候,口中都还含糊着这个称呼。 陈默只听席司宴的二叔这样叫过他。 而如今从杨舒乐的口中听来,和上辈子的感受完全是两个样。以前听见,觉得两人关系匪浅,很亲密。毕竟他也没当面喊过,如今只觉得太刻意,而且别扭。 估计也是近来和席司宴太熟的缘故。 陈默到了学校,早自习的铃声刚响。 旁边的桌子上还是之前摆放的样子,桌面上多了两张新发下来没有动的试卷。 陈默放下书包,随手将那两张试卷塞进了席司宴的课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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