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苟摸了摸短茬的头发,嘀咕:“谁知道你说出柜就出柜?那天晚上虽然都是些朋友,不会出去乱说,但你也应该清楚,这事儿绝对瞒不住的吧。” 陈默看过去,“我是同性恋没错,可我就非得找个男的喜欢?” “你不找怎么知道自己真的喜欢男的?” 陈默:“对着异性我硬不了,理由够充分吗?” 苟益阳当场石化。 你你你了半天,自己把自己的脸给憋了个通红。 虽说十七八正是躁动的年纪,可他们顶多在课桌里藏藏黄漫,男生凑在一起看点不那么夸张的毛片,谁把这种话理所当然挂在嘴边。 说得自己像个性冷淡似的。 苟益阳出了浴室都还在琢磨这事儿。 他出来时,陈默正躺在床上,苟益阳的视线不自觉就往他下身瞟去。 那个拿着手机交叠着腿半躺的人,像是头顶长了眼睛,“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靠。”苟益阳说,“我再也不能平静地直视你了。” 说着无法直视的人。 在几个女生相约来敲门,问他们要不要去云顶台上看日落的时候,苟益阳下意识杵在门边挡了视线。 他可没忘记,另一张床上睡着的人,身上就留了件短裤。 再怎么样,也要维护一下兄弟在异性面前的尊严。 “去吗?”女生踮着脚往里看。 苟益阳仗着身宽挡死,回头问刚醒的人:“问你呢,默默,去吗?” 说完头顶就挨了一枕头。 “会好好说话就去。” 苟益阳骂了声草。 面前的两个女生捂着嘴笑得咯咯响。 南山有专门的看日落的观景台,他们上去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一些人了。 孙晓雅正把手机塞席司宴手里让他拍照。 席司宴靠着栏杆角也没拒绝。 摆弄了会儿,调整角度,拍了几张递回去。 几个女生脑袋凑在一起,兴奋:“我就说他拍得好吧,基本不会翻车。” 翻着翻着,咦了声。 “晓雅,你手机里还有陈默的照片?” 孙晓雅这才想起来,之前席司宴发来的那张被她顺手保存了。 此刻再看,男生躺在深夜的病床上,像是在走神,那张脸白生生的,透着股生病的脆弱。连放在旁边的输液架,都和那个画面相得益彰,看得人跟着心脏紧缩。 有种:虽然他病了,可他长得真尼玛好看! 还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 女生看得都发出各种不一样的惊呼,而此刻再看见照片里人,发现他也上了观景台。 只是可惜,那股病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着落日慵懒的眉眼。 靠着栏杆,和周围的人闲聊,像只即将冬眠的猫。 前提是没人上前打扰。 —— “死同性恋。真恶心。” 这句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还在陈默身边的苟益阳可以保证,周围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苟益阳心想,完了。 他最担心的情况终究是发生了。 如今这社会虽然对同性挺包容,可总有那么些极端仇视的人,给喜欢同性的人身上贴满标签。比如娘娘腔?不男不女? 虽然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没办法将陈默和这种词联系在一起,可是谁让他公开承认了。 而讽刺的是,眼下这个开骂的人,还是杨舒乐带进俱乐部的其中之一。 男生有点瘦,龅牙,眼睛看人时习惯微微闪躲。 这样看起来就应该很自卑沉默的人,却在得知陈默公开说自己是个同性恋后,跳出来说出这种话。 旁边有人嘀咕:“这人六班的吧?” “想当初他因为家庭贫困学校还给他捐过款呢,也就杨舒乐愿意带着他,还让他跟着俱乐部出来一起活动。” “平日里没觉得啊,这人这么疯?” “不过他说的同性恋,是指的谁啊?” 周围各种声音都有,而龅牙男生再次把目光抬起来,直指陈默,“你现在不敢承认了吗?” 陈默轻笑。 山顶的风将他头发微微吹起。 他靠着没动,“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周围哗然。 这不比他上一次说的时候,空间封闭,又有其他事转移了其他人大部分的注意力。此刻他说的地方,甚至不止他们这次活动的人,还有零散的游客。 一旦承认,这股风将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吹遍一中的各个角落。 “你承认了就好!”男生的声音一开始还有点瑟缩,到后面越说越激动:“身为同性恋不知收敛还到处宣扬,你这种人,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怎么了?继续。” 陈默在周围各异的眼光中,神色不变,大有你尽管说的架势。 男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唬住了,下面一句话半天没有憋出来。 陈默终于从栏杆上起身。 “说得没错。” “我是个同性恋。” 陈默一步步上前。 他那状态似笑非笑的,其他见过他动手的人都开始害怕。 纷纷。 “默少,算了算了。” “这人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他脑子不清楚估计,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些话被风吹到耳边时,陈默已经走到了男生面前。 每个人都在防着他一旦动手,要立马上去拖。 事实上,他站在男生面前的时候,那个男生的脸色就已经全白了。 “讨厌同性恋啊?” “你既然讨厌还上赶着找存在感,就不怕我以后一直用恶心的目光盯着你。” “见过真正的同性恋什么样吗?他们会和一个拥有相同性别,相同器官的同性抱在一起,或许接吻,然后做爱,还有……” 陈默声音很低。 观景台风也大。 众人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只知道他说一句,往前走一步,把面前的男生逼得节节败退。 直到把人逼到栏杆处。 在对方越来越崩溃的目光中,像是恶魔低语,“给对方口出来。” “你,你神经病!” 众人只听见男生一声痛苦的叫声,然后推开人,从观景台上跑了下去。 而那个承认自己性向都心不在焉的人,一只手抓着栏杆,笑得肆意且愉快。 其他人:就……挺好奇他到底说了啥。 唯独已经受过冲击的苟益阳,猜到他嘴里绝对没什么好话。 有人上前想问。 结果就发现刚刚离两人位置最近的席司宴,这会儿终于动了。 他倒也没做什么。 走到那个正笑的人旁边,“高兴了?” “我不是一直挺高兴的,有人上赶着递乐子。”陈默侧头发现是他,“怎么?听见了?” “看你挺高兴,不敢打扰。” “难道不是内容太黄,污染了您耳朵?” “看来你也不是心里没点数,”席司宴看他的目光不明,最后轻嗤一声:“口无遮拦。” 这原本该是一出挺劲爆的大戏。 例如《一中校霸竟然是个同性恋》《豪门少爷那不为人知的性取向》又或者《新生代性取向成谜,社会的希望去了哪里》。 最终只变成了一出。 ——论校霸是如何凭借一张嘴把人给逼疯的。 这股好奇一直延续到晚上。 山顶的草坪上,男生们熟门熟路搬出烧烤架,女生则在民宿里借来各种等待处理的食材。 分工忙碌,气氛热闹。 当然,这得排除某一小波人。 因为在观景台被陈默吓跑的男生,无论旁人怎么问,都不愿意说出陈默到底说了什么。 杨舒乐和另外几个人陪着男生坐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劝说。 “真吓着了?”苟益阳端着个很矮的折叠凳,蹲在了陈默旁边。 而不做人的人,此刻躺在一张折叠椅上,手上是不知从民宿哪个犄角旮旯摸出的一本小学数学作业本,拿着在扇风。 闻言漫不经心往不远处扫了扫,“真让那点话吓着,我担心他不是家境贫困,怕是个山顶洞人。” 苟益阳吐槽:“你这嘴可真损。” “那你别吃了。” 陈默作势要端走他面前的烧烤盘子。 “别别别。”苟益阳来抢,“你说你又不能吃,你抢这个能干啥。” 陈默不给,整个人往后仰躲避。 “哎!”在苟益阳的惊叫声中,眼看陈默的凳子不稳要往后倒。 路过的齐临一膝盖替他顶住,顺便往陈默面前放来一个汤盅,“来,你的病号餐,不用谢。” 陈默回头:“哪来的?” “可不是我。”齐临往左边示意,“老席让民宿老板给你做的,桂圆红枣山药汤。他让我提醒你烧烤别吃啊,尊重一下你脆弱的胃。” 陈默往那边看过去。 席司宴出来大概都是带的运动装。 这会儿正站在烧烤架前烤烧烤,看娴熟的动作还挺像那么回事。 刚好有人冲他喊:“宴哥?你这手艺挺绝啊,去摆个烧烤摊绝对饿不死。” 席司宴正往上面洒调料,闻言笑骂,“那你可真是会夸人。” 陈默把汤端起来,慢悠悠朝那边过去。 在烧烤摊前站定。 席司宴间隙抬头:“馋了?” “过来感谢你。”陈默举举汤盅。 席司宴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点点头问:“味道怎么样?这家民宿的老板娘我很早认识,他手艺还成。” “挺好。”陈默说:“适合我。” 席司宴失笑:“我听出幽怨了啊,怪得着谁?” 这话一出,不知道席司宴想起什么,笑意往回收了一点,提醒他:“别站那儿,油烟全往身上去了。” 陈默听话往旁边站了站,就在那儿看着他烤,听时不时过来拿吃的和席司宴闹两句。 陈默喜欢今天的夜色。 风很轻,头顶的星星很亮,月亮也只露出半张脸。 他一口一口喝着,不自觉汤盅就见了底。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宴哥。” 原本在远处的杨舒乐不知道何时过来的。 席司宴抬眼,眉头轻皱:“有事?” “那边。”杨舒乐指了指还蹲坐在地上的男生,回头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陈默,意有所指,“阿奇状态很不对,你也知道,他原本就因为家庭状况性格敏感。当初你答应让他进俱乐部,也是存了想帮他的心,可他现在也不愿意说话,不吃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席司宴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杨舒乐,“他傍晚无故针对别人,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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