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 陌生的粗.哑的声线,如同砂纸打磨硬物的粗糙,又如同被烈火烧灼过的嘶.哑,令小满浑身的汗毛竖起,几乎是立刻发起抖来,可他的嘴巴被手掌封住,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男人的身材比他高出许多,身形极其魁梧,能将他整个人环抱住,小满疯了似的咬住他的手,那人却悍然不动,只发出一声吃痛的门哼,仗着体型的优势开始行凶。 小满咬着他张开的虎口,身后的男人不耐地发出一声啧,似乎是嫌弃他脏,时间如同被痛苦的感觉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急.躁狂,暴的心情终于好起来,羞.辱.性地拍拍他的脸,将他留在了黑暗的储物间里,扬长而去。 漆黑的森冷的空间里,青年环抱着自己,身上是泥泞的脏污的,他该去报警,但是谁会相信,他竟然在自己的画展上被一个男人猥,亵了,说出去,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真是脏得要命。 是陈意在储物间找到他的,里边的味道很奇怪,有一股冷松的香味,还夹着一股怪味,他看见小满蜷.缩在角落,还以为他又发病了,“发病了?还好吗?下午去看看?” “我没事,我会去看看的。”那张小脸被冷汗洗过一样,陈意要扶他,他摆了摆手,吃力地扶着墙站起来,抱歉地笑,“坐在地上感觉脏脏的,不要又把陈哥给弄脏了。” “的确是感觉不舒服,我就先回去了,陈哥,你不用告诉鹤哥,他最近也忙,我会去看看的。”他说完这些,慢吞吞地往外头走,他残缺而颤抖的腿.脚,栗色的湿发,令陈意拧起了眉头。 小满以为展览应该要一段时间,就让司机先走了,如今他顶着A市三十多度的高温站在室外,感觉浑身的水汽都要被蒸发掉了,连带着那些污.浊腌.臜的痕迹。 “嘿,芒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打不着车吗?”车窗落下,是蒋云那张美丽的脸,阳光灿烂的,如同向日葵一般的,“怎么浑身湿成这样,会感冒的,上车吧,我们送你。” 她旁边的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西装,不再是年少时的碎发,而是凌厉的大背头,身上的气质跟顾潮越来越像了,五官少了当年的秾丽,薄唇不耐地抿成一条直线,是看见蟑螂一样的神情。 小满知道自己该消失,可是他现在极其脆弱,甚至微弯下腰,扒在车窗上去看他冷淡的侧脸,“我真的能上车吗?” 他问的是蒋云,眼睛看着的却始终是顾矜芒,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被伤害过的他忽然很想抓住些什么,哪怕是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也令他感觉安心。 “肯定可以呀。” 小满即将在后排落座,保持沉默的男人却突然出声,“把坐垫放上去。” “好的。”他乖巧地将坐垫放好,身体尽量远离靠背,不让身上的水滴到座椅上,“不好意思。” 以往顾矜芒开的都是机车,这是小满第一次看他开车,两人的视线透过后视镜,有了短暂的交汇,随后又无所谓地错开,蒋云公司临时有事,下了车,她跟小满道别,“芒先生,我先走了,下次有空一起吃饭,矜芒会送你回去的。” “好的,谢谢你,蒋小姐。”如果说小满之前对蒋云有多少敌意,在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她是个美丽又善良的女人,和顾小芒,总是最登对的,他们都拥有最剔透的心。 “去哪儿?” 小满轻声地报了个地址,将背脊挺得更直了些。 “你就那么饥.渴吗?”顾矜芒一手操纵着反向盘,修长的手指在日光下如冷淡的白玉,语带讥诮,“办个画展都能跟人搞起来。” 他深黑的眼睛盯着小满脖子上的一枚深红。 “看来你那个男朋友也满足不了你啊。” “啧,真脏。” “等你下车后,这辆车我都想丢了。” 恶意的话语不断地从男人的口中吐出,小满闻着空气里淡淡的冷松香气,露出的白皙手臂生出了许多鸡皮疙瘩,“你不会丢的,因为你刚刚在储物间侵.犯了我。” 他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微抬,直直地望向了那双浓黑的眼眸。 顾矜芒尖酸的话语停顿了一瞬,随后笑开了,细细地摩.挲着虎口上的牙印,“像你这样的婊|子,那也许不算侵。犯,最多只能算通煎。” “就像你跟林鹤当年一样,不也是背着我搞在了一起了。” “而且我没做全套,我比你们都要高尚。” 他的歪理很多,小满想起女孩方才明媚的笑容,绞着手指,“请在前边放我下车。” 下一秒,方向盘急打,轮胎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嘶.鸣,小满的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冲,差点撞到车座靠背。 “下车。”顾矜芒发号施令。 小满解开了安全带,却只听见车门上锁的声音,如同方才在储物间的那声,令他产生强烈的应.激反.应,“你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做。”男人慢悠悠地将车子重新启动了,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方向盘上,“送你回去而已。”
第163章 顾矜芒没有再恶语相向,他好像又变成了记忆里那个贵公子的模样,午后的日光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层充满质感的荣光,令小满在局促不安的同时,又舍不得移开他的眼睛。 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过了。 过去的五年里,他从带有墨香的报纸,到冰冷的屏幕,看到顾矜芒变化后的模样,曾经骑着重型机车,穿着T恤牛仔裤,在脸上画着夸张迷彩的少年,蜕变成了西装革履的集团总裁,甚至还有八卦传言说顾矜芒年纪虽轻,却明里暗里跟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爷爷斗了好几回,吞并的项目资源越来越多。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同样也在凝视你。【注解】 小满想,可能这也是变化的原因。 曾经的少年身上只有纯粹的柠檬香气,不沾染一点世俗的痕迹,他任性恣意,只为自己生命里的喜悦而活,可如今他跟顾潮变得越来越像,令小满都有些分不清了。 “为什么没有继续参加那个节目。”他思来想去,问出了这样一句,他到萨岛生活的第二年,在明日之星播出的时间段,和母亲两人窝在松软的沙发里,等待着冷冰冰的登场。 女人刚做完手术,身体的状态好了许多,满眼都是期待,可他们从节目的开头一点不落地看到结尾,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期许的目光最后只剩下了失落。 “觉得很无聊。”男人看着眼前的路,单手掌操纵着方向盘,“每天都是一样的课程,有些耽误我谈恋爱了。” 他侧过头,看了看后视镜,光影落在他优越的鼻梁上,俊美的脸上留下长卷睫毛的阴影,表现得云淡风轻。 “后边又谈了几段,觉得参加节目太耽误事了,就退赛了,节目组觉得我太随意,还跟顾潮索要了天价的赔偿金,现在他还老拿这件事出来说。” “毕竟人都有需.求,需要发.泄,一整天关在课室里上课,是个人都会被憋.疯的吧。”等绿灯的时候,他点燃一根香烟,夹在指间,手伸出车窗外,他的眼睛被刺目的日光晒得微微眯起,望过来时有种狐狸般的狡猾,咬住湿润的烟嘴,“你不也是因为憋.不住才找的林鹤?” 这样的拷问令小满如坐针毡,他期待的相逢是隐,晦的,和谐的,双方保持着陌生的秩序,用一些柔和的语言将丑陋的过去掩盖,而不是像顾矜芒现在这般,用轻松的方式将沉重的过去通通揭开,可他知道这样做,才是对的,如果他们的过去是丑陋的,这样的处理方式反而证明顾小芒已经彻底放下了,从自己给的伤痛中走出,所以他才能这样简单地提及,甚至不带有一丝负面的情绪。 可他已经放下这件事,将小满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他的双.腿在储物间的交.锋中,被磨.到出血,如今的情绪趋于极度的不稳定,他没有回嘴,偏头看向窗外,A市的绿化带如今也开始附庸风雅,学着Y市种起了美丽的鲜花,那些娇嫩的花朵,被烈日烤得发.蔫,最后一丝水分都被蒸发掉了。 “蒋小姐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与你非常登对。”他的视线依旧落在窗外,故作轻松地对旧爱的现任予以一些真诚的褒奖,如果今日顾矜芒对自己还有感情,他应该会暴跳如雷,青筋暴.起地过来揪他,爱一个人心中总是抱有不切实际的臆.想,直到他看见男人赞同地点头,才感受到迟来的心碎。 “她的确很好,我会和她订婚,结婚,生四五个宝宝,到时候订婚宴,婚礼,几个孩子的满月酒你都要来,最好能给我们的孩子当干爹。”顾矜芒这般轻松地说话,仿佛是将不堪的过去像一张旧日历一样揭过去了,留在过去的只有小满一个人。 到了这个光景,小满感觉自己的大脑里有一根神经正在突突地跳.动,他知道自己又要犯病了,侧过脸去,抚着自己胀.痛的心脏,重重地呼.吸,眼睛里漫上了浓重的血雾,“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在储物间对我做那种事?” “什么事?”开车的男人好像是真的不知,漫不经心地追着问他,“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做了对不起蒋小姐的事。”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她?”男人将烟灰按进座椅旁的烟灰缸里,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虎口处的牙印带着点点的血迹,“你隐瞒了她,你也成了我的共犯,所以我才说我们只能算是通煎,呵。”说完这些刺痛人心的话之后,他心情似乎极好,原本安静的车内响起了治愈温柔的轻音乐,他轻轻地吟唱,面容的轮廓又跟多年前弹奏钢琴的男孩重合了。 可小满知道他不再是,在这样柔美的乐音里,他的情绪变得愈发焦.灼,亲.密过后的黏.腻恐惧,让他将双手都抓挠出血红的伤痕,他抬起琥珀色的眼睛,嗫.嚅着嘴唇,给自己方才的行为做了解释,“我是蒋小姐下车后,才发现的。” 在这场单方面的报复行为里,他是完全的受.害者,他双.腿上的粗.粝伤口,脖.颈.处的深红痕.迹,都是出于不知情的被迫。 “别装了。”顾矜芒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后的时间里,他没有再开口,小满觉得自己懂得了他的意思,做过坏事的人就算现在没有那个意思,也会被当做是一种矫情。 车内的空调打得很低,湿透的发丝和上衣,伴着后座出口口出来的冷风,让小满打了好几个喷嚏,而外边的阳光暴晒着快要冒烟的柏油马路,与车内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小满伸手,想要将出风口调整到别的方向,却发现出风口忽然没有了风,前边的男人盯着红绿灯的倒计时,手肘架在打开的车窗上,神情冷淡,并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谢谢。”小满的声音比蚊子还小,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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