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幕幕串联起来,拨动了林淮溪脑海中的那根弦。 是他误会宗南泽了,宗南泽刚刚并不是想推悠悠,而是他离得近,看到悠悠站在边缘,担心她会掉下去,所以才匆匆地想要抓住她。 但还是晚了一步。 林淮溪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没能救下悠悠,还误会了宗南泽,愧疚感和慌乱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让他喘不过气,大脑陷入缺氧的沉闷,耳边嗡嗡作响。 他的身体自作主张地动了,踉踉跄跄地朝前跑去,随着距离拉近,他看到趴在地上的宗南泽正在缓慢地向后移动,手臂伸直,线条紧绷,像是抓着什么东西。 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离他远去的声音和色彩逐渐回来了,林淮溪像是重新活了过来,脚步匆匆地朝前跑去。 离他们还有一步距离时,宗南泽终于凭着自己的力量把悠悠拉了上来。 悠悠被刚才的变故吓傻了,表情一片空白,泪珠还挂在脸上,她像是一尊没有情绪,不会哭闹的玩偶,怔怔地坐在地上。 林淮溪连忙蹲下身,抱住了悠悠,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哥哥在这,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宗南泽还趴在地上,翻了个身,侧目看着林淮溪表情,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林淮溪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眼底带着浓浓的愧疚。 “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被他抱在怀里的悠悠感受到温暖,终于缓过神来,泪水慢慢在她漂亮的眼中积蓄,悠悠的年纪太小,脆弱的心灵无法承担刚才的恐慌,大哭出声。 林淮溪的思绪被打断,只能先照顾更小的那个,盘腿坐在地上,抱着悠悠,拉开外套,把悠悠整个包住。 他知道悠悠哭泣只是为了宣泄情绪,并没有制止她,只是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悠悠从林淮溪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贪恋一般地皱了皱鼻子,深嗅了一口林淮溪身上仿佛被太阳晒过,暖融融的气息,这才逐渐控制住情绪,变成了小声地哭泣。 悠悠索成了小糯米团子,刚刚哭得太狠,不时地抽搐两下,林淮溪担忧地看着悠悠那张哭得湿漉漉,红得像是在发烧的脸蛋。 “别怕,南泽哥哥和我都在这,我们马上就带你回去找哥哥。” 悠悠从他怀里扬起脸,咬着下唇,表情委屈又害怕,“能不能不要跟我哥哥说,我,我怕……” 林淮溪知道悠悠害怕责怪,用手背轻轻贴着她的脸蛋,“没关系的,哥哥那么爱你,肯定不会责怪你的。” “可我乱跑了。”悠悠重新缩到林淮溪怀里,低头抓着他外套上的拉链,不敢说话。 林淮溪心头一动,柔声追问。 从悠悠断断续续的话中,林淮溪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悠悠看到了一只白色的蝴蝶,玩心上来了,便偷偷离开营地,瞒着所有人去追蝴蝶,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不小心走丢了。 悠悠很害怕,一边哭一边机械地往前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眼也哭肿了,没注意周边的环境,走到了最边上。 宗南泽是第一个发现悠悠不在的人,追过来找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一脚踩空,即将跌落下山的悠悠,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林淮溪千算万算,准备了那么,却在最后关头放松警惕,犯了致命的错误,还怀疑宗南泽是罪魁祸首。 他真是没帮上一点忙,还在“拖后腿”。 林淮溪的情绪低落下去,被他抱在怀里的悠悠第一时间察觉到。 悠悠拥有天使一般的心灵,她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艰难地捧着林淮溪的脸,自己明明还在害怕,却语气坚定地安慰林淮溪,“溪溪,我没事的,我也很勇敢,我会回去找哥哥的,我以后也不会再乱跑了。” 林淮溪心头涌动着暖流,说不出话来,只是把悠悠抱得更紧了一些。 一大一小调整好情绪后,林淮溪试探地把悠悠放在地上,“悠悠还有力气吗?可以自己走路吗?” “没问题。”悠悠没有留下心理阴影,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林淮溪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后,神情复杂地走到宗南泽面前。 他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对宗南泽的观感变得十分复杂,慢慢蹲下身,朝他伸出手,“你还好吗?” 林淮溪是第一次不再对他保持警惕,用如此柔和的语气跟他说话,宗南泽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不好,我太累了。” 他像是没有骨头一般,缓慢地抬起胳膊,林淮溪立刻意会,主动抓住他的手,身体前倾,另一只手从后面揽住宗南泽的肩膀,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宗南泽扶了起来。 因为这个姿势,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宗南泽也闻到了林淮溪身上暖融融的气息,他心头一动,微微垂下眸,看着林淮溪洒满月光的睫毛,小巧的鼻尖以及被舔过多次遍变得嫣红的嘴唇。 宗南泽站起来后,林淮溪依然没有拉开距离,像是在贴心照顾病人,“你还能走路吗,要不要我扶你?” 宗南泽竟意外地见好就收,“没事,我能自己走,你去照顾悠悠吧。” 林淮溪犹豫了几秒,确定他不是逞强之后,这才缓慢地松开手,朝前面的悠悠走去。 夜晚的风太凉,他蹲下身帮悠悠擦脸上的泪痕,又帮她把外套拉到了最上面。 宗南泽双手插兜,站姿随意,垂眸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林淮溪对他的态度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也想知道林淮溪到底有多有趣,能为他做到何种程度。 林淮溪刚要牵着悠悠往前走,突然听到了身后簌簌的破风声。 他突然转过头,看到刚刚还说自己没事的宗南泽突然踩空,跌落下去。 林淮溪的反应速度超过了极限,他本能地伸出手,在宗南泽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中之前,抓住了他无力滑落的手。
第64章 宗南泽可不是悠悠,他是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所有的重量全压在了林淮溪的右手上,林淮溪手臂绷直,骨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关节处酸痛难忍,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整只手臂在被人拼命地往外拔。 不仅如此,他还被拖得止不住地向前滑动,悠悠被这个变故惊到了,连忙蹲下身抱住林淮溪的腿,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但林淮溪仍然在向前滑动,他猛地抓住旁边的石头,终于稳住了身形。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只想一心地把宗南泽拽回来。 宗南泽在生死的边缘却仍气定神闲,还笑吟吟地说道:“没关系,你松手吧,我不是悠悠,掉下去不一定会死。” 他们处在山坡,并不是悬崖,林淮溪松手后,宗南泽会顺着坡度一路滚下去,如果他运气足够好,没有碰到树干和石头,估计只受皮外伤,但若是运气不好,他会撞个头破血流,甚至一命呜呼。 林淮溪喘不上气,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他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再次抓紧了宗南泽的手腕,生怕他掉下去。 察觉到林淮溪的举动后,宗南泽的笑意慢慢收敛,神情变得认真。 在这种情况下,林淮溪已经顾不上探究宗南泽的表情和眼神了,他深吸一口气,手臂的线条绷直,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扭伤,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拼命地把宗南泽向上拉。 宗南泽眼底倒映着林淮溪此刻的样子,他几乎受到感召一般,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平台的边缘。 大部分重量转移,林淮溪感觉轻松了不少,继续发力,宗南泽终于艰难地爬了上来。 林淮溪见宗南泽完完整整地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这才松了一口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他刚刚趴在地上,胸腔受到挤压,几乎喘不过气,如今新鲜的空气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身体,大脑重新变得清醒,林淮溪看着满天的星空,感觉越来越好。 宗南泽的状态要比他好很多,他盘腿坐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林淮溪,并未言语。 林淮溪察觉到他的目光,终于想起了宗南泽刚才的话,“你有说废话的力气,还不如多在手上用点力。” 把人拉上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困难,宗南泽的手不断从他手心下滑时,他慌得心脏都快跳出喉咙眼了,满脑子都是宗南泽摔下去的凄惨样子,还好悲剧没有发生。 宗南泽一向吊儿郎当,刚刚都有心思调侃,现在却深沉了起来,只是重复道:“你救了我。” 林淮溪胸膛剧烈起伏,喘着气,懒得搭理他。 宗南泽又说了一遍,“你救了我。” 林淮溪只能回应他,“你刚刚是怎么掉下去的?明明离边缘那么远。” 宗南泽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执拗于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问题从来没有标准答案。林淮溪疑惑地问道:“没有原因啊,难道让我在那个时刻见死不救吗?” “可你不是讨厌我吗?”宗南泽的语气变得很轻:“我死了,你不应该开心吗?” 林淮溪:“……”不愧是渣攻,脑回路真够清奇。 林淮溪坐了起来,“我是讨厌你……也没有那么讨厌,反正不至于想让你死,你活着我也可以解决问题。” 宗南泽接着说道,“可你刚刚差点被我拉下去,说不定你也会死。” 周围一片安静,两人又刚刚经历了危险,宗南泽现在满嘴的死,林淮溪听着就晦气,差点炸毛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现在我都把你拉上来了,你干吗还要计较这个问题?” 对林淮溪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宗南泽清楚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见过很多虚伪的人,嘴上说着自己是个好人,但自私得要命,而且在极端的环境下,最容易试探出人性。 人有求生的本能,就算平时很有善心的人,在生死的边缘,说不定会见死不救,甚至嫌别人连累了他。 而林淮溪是他见过最明媚的人,他做任何事情都有纯粹到天真的理由,他心里阴暗,便不能直视阳光,想在林淮溪身上找到他的阴暗面,现在却失败了。 林淮溪有救人的心,也有救人的能力。 宗南泽眼底的情绪几度变幻,他之前觉得林淮溪有趣,只是因为林淮溪的举动,以及他跟祁妄的关系,现在他的目标变了,他想继续探索林淮溪的内心,得到更多的惊喜。 这岂不是很好玩。 林淮溪不知道宗南泽到底在想什么,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表情变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也救了悠悠,那我还以为你不会做这种好事。” 宗南泽笑了一下,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样子,“高一时我见过你在路上跟小兔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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