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华听见许多声音都在为魔头的陨落而兴奋高喊,看见那些名门正派开始分割那些魔宫中的稀世珍宝,看着夺舍者的两个徒弟,一个在万人之上,一个满身血色。 不对,那个混账只有一个徒弟。 另一个,该是他顾长华的徒弟。 那个会为他打扮的青年泯灭成烟尘,顾长华觉得心痛,青年的长姐悲痛欲绝,却依旧伸手将他握在手中,剑指那领头前来诛杀她的师徒。 “漠河林氏,绝不退让。” 是啊,怎能退让。 原本积攒着准备尝试着去驱逐夺舍者的灵力,顾长华积攒了许多年,但在那时候,他忽然觉得并没有什么所谓,与其做回那个被夺舍者弄得一塌糊涂的同衡宗师祖,他倒是宁愿一直作为青年的长剑。 哪怕那个人至死都不知道,他原本该有的真正的师尊在他随身的长剑里。 他最后挥出的剑意,直直斩向那个卑劣的夺舍者,顾长华知晓自己无法杀了那个人,但又有 什么所谓,他的道在心里,也在他的剑意中。 杀该杀的人,并不违背他所坚持的道。 —— 原本以为自己将所有灵力挥出,又在大战中折断,顾长华这个人该是彻底消散。 却不想再睁眼,是在一处千年后被人塑造起的梦魇里。 那个战死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似乎也惊讶于他的存在,顾长华眼睛不和夺舍者一样瞎,他看得出来,林长风的那位长姐已经成为了魇,但,是谁有这般大的本事,将被诛杀的仙门叛徒变成魇。 普天之下,好像只有他,以及那个有了他修为的夺舍者。 “顾长华,怎么到了我的梦魇里,你还是不能放过他!” 女子毫不掩饰杀意,但却忌惮着。 忌惮什么? 她的梦魇可以还原出一些人的存在,但那有一个前提,她必须要找到那些人的尸骨,但林长风灰飞烟灭,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这把折断的长剑,她确实在断剑中搜寻到了自己弟弟的气息,却也唤醒了沉眠的顾长华。 眼下,寄存于长剑中的顾长华和林长风算得上一句,同生同死。 “我是顾长华,可外面那个不是。” 他只能告知那个女子前因后果。 “早在你们被带回同衡宗之前,我就已经遭人暗算夺舍,自然,亏欠你们良多,待到将他与我分离后,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顾长华很平静,他在第三个视角看得分明,被折磨的最深和痛苦的,还是这对姐弟。 “可我也要告知你一件事。” 他看着那个女子。 “我不知夺舍我的人将你变成魇想要做什么,可如若他真的进入了这个梦魇,那么不同于在外面,在你编织的梦魇里,我能对付那个人。” “顾长华,只有顾长华能够与之抗衡。”
第17章 不被爱的反派 真正的顾长华,如今的常华,看着还未想起那些磨难的青年试探的猜测,哪怕是木头机关做出的躯壳,也能让人察觉出一丝欣慰,但可惜这欣慰没保持太久,林长风那思索的大脑再一次停止转动。 比木头人还像一个木头人。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闻所未闻,难怪你们是修仙者,我是个普通凡人。” 只能猜测到这一步,林长风脑内觉得昏沉,索性先放下,在边上自言自语着放空思绪。 看着青年并未细想下去,常华就要再抓起笔去继续写下去,却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扣住,他僵硬的扭头,半束着墨发的青年却在烛火边看着他,不让他去去那只还在纸上渗出墨汁的狼毫,林长风看了他一会,只是说: “你就算全都写下来,我也至多信你七分。” 这还都是看在他长姐的面子上才有的,否则,大约是一半都不到。 “常华,这是凡尘俗世,我不过是个胸无大志的富家子,自然,修仙长生是凡人所追求的, 但却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般执念,我与长姐皆没有那股执念,故而你说的再多,写的再多,我也是不懂的。” 青年将那三张纸卷起放在烛火上烧掉,鼻尖除了呛人的烟味还有墨汁的气味。 “哪怕懂了,我也无意卷入其中。” 那些纸张燃烧殆尽,林长风也松开了扣住常华的手,他始终对眼前这个不受控的机关人抱有怀疑,在混乱的剧情中,每一个齿轮都可能是推动到高潮的必须,不过半天时间,眼前的常华就着急告诉他这些事。 毫无头绪的投诚,他还是无法轻易相信,那些在快穿任务中轻易给出信任的人,往往会被利用到尽头,虽然他所扮演的林长风原本也该是那样的人,但也说了,那是原本。 一夜之间满门惨死的世子,为了保护自己的长姐,也为了亲手报仇雪恨,只能去相信救他于危难之中的那个人,或许是错误的人,但却出现在最需要的时间,经历那深入骨血的刺痛后,几乎是孤身一人的青年必须要找一个依托。 在原本的故事中,吊桥效应造就了林长风对于师尊顾长华极致的信任,也造就了那日后不该有的情动,知道被顾长华亲手诛杀的前一刻,那个魔头心中的委屈远大于愤恨,缺失了任何一个环节,林长风都不会成为原剧情中的那个林长风。 他如今是亲族健在的世家公子,还有许多可依靠的长辈,有将他护在身后的双亲,也有关照自己的长姐与姐夫,那次惨烈的杀戮未到来,林长风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世子,哪怕是在原本的剧情中。 只要他的亲族安在,就根本没有顾长华那些人出场的戏份。 就如同眼下,林长风可以选择不信任眼前的人,他如今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哪怕是搜寻剧情错乱的原因,他也可以自己选择方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快穿系统对待他这个服刑者 这样宽容,竟然容许他在这样安逸的世界进行任务。 但他并不着急深究,他记忆中自己上一个在意的问题,就是如何由一个金属疙瘩变成真正的人,那时候他抱着隐秘的恋情的甜蜜,而后,彻底被碾碎成烟尘。 所以他学会了不再深究一件事,因为并非必要,总归他永远都会在这个任务中,比起一上去就挨骂挨打,这个世界总归对他和善些,慢慢来也未尝不可,如果眼前的常华并不是他的任务对象,那么也没必要去在意太多。 听到他这样说,常华也慢慢收回了动作,端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似乎是被看的受不了,林长风先一步错开了眼神,起身向着床榻走去,侧身告诉他: “如今我确实要歇息了,怎么?你要看着本世子更衣?” 看着呆愣的常华没有动弹的意思,林长风挑眉也不再纠结什么,抬手扯下了束发的绸带,作势要脱下外袍,而后不意外的发觉那一直有些呆板的机关人猛地扭过头,他唇角勾起笑。 二十岁的青年常年学习骑射与剑术,虽算不上多么孔武有力,但也是宽肩窄腰的健壮身躯,林墨柳被称为皇城第一美,那么作为她胞弟的林长风自然不会是差到哪去,若不是林家势大被先皇忌惮不敢随意结下姻亲,怕是门槛都要被说媒的人踏破。 “常华,看来你是很喜欢待在我这卧房。” 端着一副浪荡子的腔调,一直木木的常华倒是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林长风趁热打铁: “是喜欢本世子这间屋子,还是喜欢本世子这个人?” 他挑眉,看着常华后退到彻底双脚踏出门外,便猛地将门合上,还不忘告诉被他关在外头的人一句,偏房在何处,林长风靠在门上等了半炷香,才听见咔哒咔哒的脚步声离去。 确保人离去了,才慢慢走回床榻前,期间不经意的扫过铜镜,或许是因着站着的位置不同,他第一次看见镜中折射出墙面的样子,平整的很,却有些说不上的奇怪,微微皱眉回头看去,却发现那被反射在镜中的墙上原是挂着一把长剑。 扭头看回镜中,那墙面上却是干干净净。 他伸手取下那把长剑,用力想要拔出,却分毫未动。 就如同浇筑了铁汁封死一样。 —— 林府门外一如往常安静,却在下一刻传出碎裂的声响。 被折断撕碎的纸片与木片从天上洋洋洒洒的飘在紧闭的大门前,连叼着绣球的石狮子都好像 活过来一样,硕大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天上,直到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夜空,月白色的长衫格外显眼,伴随着那些纸扎人的碎片落在林府门前。 顾长华搜寻了许久,才找到这处被结界藏起的地界,难怪他在这梦魇里按照当年的记忆搜寻了数日都未觉察到林长风的痕迹,原是被人彻底藏了起来,藏在了梦魇中的魇里,这样想着,顾长华就要伸手破开林府的大门。 却被人措不及防的施法挡开。 上一次看见这个女子是什么时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顾长华已经想不起来了,他作为作者的时候,就未将过多的笔墨着眼于反派的阵营,至多写出他们该死的死,该降的降,哪怕数年前将林墨柳复活为魇,他也没记起这个女子的名字。 “顾长华,你偏要连鬼都不愿意放过吗?!” 林墨柳身上依旧是那套暗色的黑白长袍,缓缓抬手摘下发间那枯白的发式,握在手中一转,就成了以骨头做成的利刃,那是她自己的尸骨,大战时,林长风入了魔,可他并不愿意让林墨柳同自己一样。 “阿姐,无论如何,都由我来做。” 那时候她的弟弟强颜欢笑,明明因为强行突破而遍体鳞伤,却还是告诉她: “阿姐等我回来就好,父亲母亲也不愿看到阿姐受此折磨。” “那我就只能看着自己的弟弟独自忍受吗?!” 她分明是长姐,却被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处处维护。 “若是我输了,阿姐便离开,只要不入魔,隐姓埋名些日子就好,他们就找不到阿姐了。” 那时候她的阿弟这么说: “要是我再强些就好了,阿姐就不必陪着我受委屈了。” 在那之后不久,她就亲眼看着自己仅剩的至亲消散的连一根头发都未留给她,她根本不明白,也不愿去听旁人的话,她死时不过三十多岁,却看见双亲惨死、夫婿惨死,连小她两岁的弟弟也留不住。 来诛讨她们姐弟的人到底失去了什么?分明就什么都没失去,死的不过是一个不称职的君主和父亲,却赔上了她数十名至亲的性命。 她的弟弟,她与父母一同盼着长大的孩子,连尸骨都未曾留下,她好不容易才从那把断剑里找到林长风那一点点气息,她为自己和阿弟编造了一个什么都没发生的皇城,只不过是希望至亲在虚幻中好好的活着。 却还有人要从她这里抢走。 “你到底还要从我这抢走多少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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