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微信支付吗?”谢心树问。 老爷爷的耳朵有些不好使了,张着嘴大声问:“什么?” 杨致凑过去跟老爷爷说了几句彝语,爷爷忽然就把水塞到谢心树手里,说:“送你的,不要钱。” 谢心树一愣。 “进去吧。”杨致牵着他,领着他走。 “我们不付钱吗?”谢心树心里过不去,频频回头去看石洞里的人。 “我付过了,刚刚跟他说话的时候往水袋里放了钱。”杨致笑了两声。 杨致领着谢心树往里走,忽然低头看了看脚下,用脚蹬了蹬。 “宝宝,当年我要打比赛,村里没有人同意,甚至还有人取笑我,说打电竞是歪门邪道,他们瞧不起我,不觉得我能拿冠军。” “陈刚也不同意。只有外婆同意。那会儿外婆都六十多岁了,刘滔来找我,和陈刚聊,和曲比玛依聊,和外婆聊,最后不欢而散。但我还是想去试试,我觉得我可以打出成绩的。” “那会儿飞车也不被看好,整个项目都很低迷,没人在意一个刚刚加入世界项目的竞速游戏。” “后来刘滔要走,我知道刘滔一旦走了,我就再也出不去这座山了。” “刘滔走的那天我偷偷溜出去,整理了行李,想走。但我发现陈刚扣住了我的身份证。我找不到在哪,想找还被陈刚发现,他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砸烂了。” “我挺绝望的,但还是追了刘滔,站在刚才我们经过的那个村口。看刘滔的背影,看他慢慢下山。” 谢心树的心在滴血。 而杨致继续蹬着地面,踢了踢小石子,踢出半米远,他笑了声:“结果那天早上,我在村口回头,看到外婆从家里出来了。” 就是这条一望无际的笔直的土路,这条从山村深处通向山下的路。 “外婆拄着拐杖朝我走过来,手里捏着我的身份证。” “她抱了抱我,说阿措,你走吧。” “我发了疯一样追下山,叫着刘滔,让他等等我。什么行李我都顾不着了。我回头再去看那条路,外婆佝偻着背影朝我挥手。” “等我上了大巴,跟着刘滔离开凉山,我才发现口袋里还有个红包,里面有五千块钱。” “我一直觉得如果带你来看我的家乡,你就会了解我的灵魂。” “我在这里长大,在这里上学,我小时候在这儿放牛,养羊,骑马。我谨慎地生活着,努力学习,避开深巷里面抽大-麻的人。” “你了解了我的平庸,我曾经的窘迫和困顿,看见我的短见,乏味,一意孤行,以及我身上的疤痕,就会明白我没有那么厉害。” “这条路我走得很不容易,所以我每年都回来这里,在外婆坟前跟她说说话,然后一遍一遍,来来回回地走这条路。” “我是世界冠军,但是我在他们心里什么也不是。”杨致自嘲地笑了笑,往裤兜里摸了摸,有点想抽烟,最后还是忍住了。 谢心树乖乖地听着。 他被杨致牵着,继续往村里走。 杨致一回来,村子里的人都躲在角落里看他。 指指点点必然会有,说他就是克死了他外婆的那个逆子。 不过也有人说,杨致现在很有钱。 陈刚一家都搬到城里去了,杨致走到他们家的篱笆处,往里面看,他拿出手机拍了点照片。 再回头,却发现谢心树不见了。 杨致愣了下,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谢心树?” 没人回应。 道路两边还有在打量杨致的人,指着他的狼尾和眉钉说他离经叛道,说他不入流。 杨致皱眉,走到小卖部门口,问老板,“刚刚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生呢?” “他去后面的店里了。”老板叼着烟,摆摆手,显然也不想和杨致多说话。 而杨致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谢心树给他发的信息。 [来村口!] 杨致顿了顿,立刻转身朝那条土路走去。 从街角转出来,杨致远远地看到村口站着一个人影。 谢心树手里捧着几束花,看样子应该是在村里的花店买的,村里就这么一个花店,杨致眸色慢慢复杂起来,他没想到谢心树居然能找到。 那道清瘦的身影站在风里,冲杨致招招手。 杨致几乎是跑过去的。 他越跑越快,谢心树嘴角也越来越弯,张开手臂,下一秒杨致就撞进他怀里,巨大的惯性和撞击力让谢心树趔趄两步,往后连连退。 “你轻点。”谢心树搂着杨致的腰。 “什么花?”杨致埋在他颈间,低哑问。 “洋桔梗。”谢心树抖了抖自己臂弯里的花束。 杨致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花语是什么?” 谢心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店里也只有这束比较像样才买的。” 杨致抵在他肩膀处直接笑了,喉结一滚。 “我,我自己创一个吧。”谢心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花语是...” “你会在这个世界上到处碰壁,而我愿意放下所有的戒备,坦诚地拥抱你。” 佛教认为人生来是为了流浪的。 身在流浪,心也在流浪。 而今天谢心树站在这里,捧着热烈的鲜花告诉杨致,他会留在他身边。 以前是杨致站在村口等待一份时代鸿沟的认可,如今杨致自己也成了前辈,成了过来人。而此刻,终于也有人站在村口回眸眺望他了,却不是为了送别杨致,是为了迎接。 迎接一个职业选手去看电竞事业的再一个巅峰。 他为后人铺过的路,后人铿锵有力地踩上去,踩出回响。 这个回响,来自谢心树。 大凉山的风带走阿措的过去,我们的爱在流血,在释怀。 ——
第104章 爱本质无异 * 杨致和谢心树去了两天, 在假条到期之前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杨致拆了个快递,里面是他穿孔师寄来的第二份作品。 一个蛇环。 只不过,这蛇环和之前那个有些不一样, 这个蛇环内圈刻的一串字母不是Acuo。 是thought。 * “收拾收拾啊。”谢听月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咱们等会儿要赶飞机。到酒店以后还有一大堆事要做, 你们养精蓄锐,世竞赛开赛在即, 网上那些舆论就别看了, 特别是别去看外网的, 你们弱小的心灵容易被摧残。” 基地死寂一片, 整整一个月的强化特训让四个一队选手怨气沉沉。 沈流双站起身, 伸了个懒腰,把行李箱拽下来,看到缪思羽站在他机位边上。 “...”沈流双闪电一般地扭头,看到谢心树在活动室, 把他当救星,连忙走过去,假装很忙地和他聊天, “队长,紧张不?” “还好。”谢心树侧头看他。 “紧张是应该的。”沈流双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是第一次参加世竞赛, 这种世界级比赛很恐怖, 顶级体力拉扯战....” 他喋喋不休,谢心树礼貌地没打断,等沈流双终于说累了, 喘了口气,谢心树才见缝插针地问:“双神, 你们还没和好吗?” 沈流双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他尴尬得抓耳挠腮,“这个...那个...也不是和好不和好吧..我们也没吵架啊..唉反正我暂时不想理他。当然!你别担心啊小thought,比赛我们肯定好好打,好好配合。” “嗯。”谢心树应了声,“我知道。我就是问问你们。” “到底怎么了?” “这个...”沈流双不好意思说,憋半天把自己脖子憋红了。 看他跑到谢心树旁边,刻意忽视自己,缪思羽皱了皱眉,突然大步流星朝着活动室走来。 “沈哥。”缪思羽靠在门框上,淡淡地看着沈流双,“我们聊聊?” 沈流双反应很大,如临大敌地躲在谢心树后面,都不敢和缪思羽对视,“聊什么?我们...没啥好聊的吧!每天的双排训练我都跟你排了,也没出现失误,还要聊什么...” “那天你喝多了。”缪思羽说。 沈流双点头,这个他是认的,“啊。对。我确实是喝多了...” “是你先亲的我。”缪思羽说。 沈流双:..... 活动室突然陷入诡异的气氛。 “啧。”杨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直接捂住了谢心树耳朵,低声,“少儿不宜,宝宝快跟我跑。” 他拉着谢心树就往外走,把活动室留给两个犟种。 “我都没说什么,沈哥,你还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缪思羽面无表情地朝他走过去,“我不是表明了,你如果想翻篇那就翻篇吗?” “这他吗怎么翻..翻篇啊!”沈流双有点暴躁,可惜心虚还是大过了暴躁,“那他吗是老子初吻!” “...”缪思羽气忽然就顺了点。 快两个月了,沈流双面上和他还是和和气气的搭档,队友,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私下两人有多僵。 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吃饭也避嫌。 “那你喝醉了为什么会亲我?”缪思羽叹了口气,低头看他。 “我怎么知道!”沈流双抓了把自己头发,“我就是没想明白才一直不敢面对你啊!” 缪思羽却忽然上前,慢慢凑近。 沈流双背脊都窜过一串电流,愣怔地看着缪思羽不断逼近。 等等,等等,喂.... 这小子不会是想现在亲他吧?? 沈流双手都攥紧了,缪思羽却停住,丢下三句惊为天雷的话: “我喜欢你,沈哥。” “你超话的那个大粉是我。” “好好打比赛,打完告诉我你的答复。” 说完缪思羽转身就走,留下沈流双一个人在活动室凌乱。 “我,草...”沈流双揉了把自己的脸,五官都挤在一起,他懵逼得被定在原地,腿都发冷。 可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直男来着。 什么什么喜欢? 什么什么大粉啊?? 靠....大,大粉...?! 沈流双脑子三百六十度地环绕着这三句话。 缪思羽居然是他超话的喷子大粉...! 答复? 他还要给答复? 答复什么?拒绝还是同意吗?一定要捋得这么明确吗?就..继续只当队友不行了?一定要把关系弄得那么清楚吗? 还是世竞赛结束之后就要给答复?? ...这都什么事儿! 沈流双面色铁青地从活动室出来,墩地坐到机位上,沉默地开始单排。 谢心树摘了耳机去找杨致。 “他们没事吗?”谢心树颇为担心双神的状态。 “没事。”杨致回头看了眼机位上的人,啧啧两声,“他就作吧。比赛打完估计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也就过去了。”
137 首页 上一页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