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马利抬起头,露出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最沉静冰冷的颜色,此刻却有了不一样的、强烈灼热的波动。 当时蕤的身影落入他的眼中时,那串火焰轻悄悄的,燃烧得更加炽烈了。 时蕤没有注意,他好奇地问向对方:“流浪星域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伊斯马利知道时蕤是对这个初次抵达的地方有着不一般的感情,类似于雏鸟效应,所以即便是在知道他最后还是会呈现报告告知一切事迹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询问。 但是,他非常乐意为虫母答疑解惑,尽管他们并不是独处。 伊斯马利扫了眼站在时蕤身后的法布勒斯,彼此对视一眼,露出一个表面和谐,实际上充满着刀光剑影的微笑。 “一切都好,陛下。” “我们和星盟合作后,不费一兵一卒,以和平的方式就谈妥了一切,让流浪星域拥有了自己的政权。” 伊斯马利平静地开口,三言两语就带过了一件足以抢夺星网头条热搜,直接引爆新闻的消息。 流浪星域能不和平接纳虫族吗?不然究竟有谁能够独当一面跟虫族斗啊!他们倒是想自由自在,可是看过虫族大战寄生种,把它们打得毫无反手之力,最后拖垃圾一样带走,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时蕤困惑:“流浪星域不是没有话事人吗?” 伊斯马利说:“现在他们的话事人变成了黑鹰这个组织,之前流浪星域一直都是由愚人舟牢牢掌控的,不过它现在已经彻底湮灭在了宇宙之中,主动权当然就落在了黑鹰手中。” 时蕤了然地点头。 “帝国这次出马,也绝非是无偿帮助星盟。”伊斯马利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虚伪的,戴着面具般的笑容,“星盟主动找来,并且提供消息,只不过是有了能够同我们合作的资格。至于后面的,当然是要在合作之后慢慢谈了。” “在让流浪星域建立了主权之后,我们又在当地派了下属帮忙执政,帮助流浪星域重建家园。毕竟那是曾经接纳过您的地方,于情于理,虫族都该出一份力。” 时蕤点点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他转头就将怪异之处抛在脑后。 * “长官,现在怎么办?虫族明面上吹嘘得冠冕堂皇,好像是做慈善的菩萨,可实际上不就是把流浪星域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地盘。” “他们现在就算是掌控了流浪星域,将来不管是居民、资源还是其他,都要率先经过虫族之手,虫族干脆将流浪星域变成他们帝国的附属星算了!” 副官怒气冲冲,骂骂咧咧。 闻淮面色平静,露出一个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关系,至少现在流浪星域再也不是那样混乱无序的混沌地带,一些犯罪组织很难再将这里当成他们的大本营和天堂了。” “政权已经建立,能够发展强大也只能靠当地的居民自己努力。那只高级虫族本来就是不会吃亏的主,哪怕只有根无肉的骨头都要将骨髓给嗦出来。我们本来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当时就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 伊斯马利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时蕤连忙关心他几句,担忧地说:“如果生病了的话,伊斯马利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之后的事我来看报告就可以了。” 伊斯马利言辞义正地否认了:“妈妈,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没什么问题,刚才只是鼻子有点儿痒。” “对了,我还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夜色已经被我们彻底铲除了。” 在去流浪星域处理政事中,他当然是将虫母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都调度出来浏览了一遍,也了解到许多点燃他胸口怒火的事。 将那些家伙碎尸万段都难以平息他的愤怒和憎恨。 但是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剩下的全是听命行事的,可是伥鬼们他也不打算放过,统统安排到了矿区去挖矿。 在那些严寒酷热的地带,愈是危险重重,环境恶劣,就愈能生出珍惜昂贵的矿产资源。 就算星际社会已经有了高科技设施来代替人力,但珍贵的矿石和能源还是需要人力去精细入微地采挖,以免损伤矿物。 这个合适的人选当然非伥鬼们莫属。 时蕤瞳孔微缩了一下,几乎是伊斯马利提起那个熟悉名词时,他就忍不住的心跳加快,身体还微微颤了一下。 被强硬拖走,暴力关押和刻意洗脑、引诱,后面被迫见到那些让他发自内心讨厌的场面,噩梦般的回忆涌上来,他的小脸都皱了起来,面色也微微有些苍白。 两只高级虫族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小虫母情绪上的波动,那种恐惧感同样深刻入微地凿在他们心脏上,疼得就像是被一柄尖锐的刀捅进去后翻搅,几乎喘不过气。 伊斯马利都有些后悔提及这件事了。 “妈妈……”法布勒斯走过去,手掌轻轻搭在时蕤的肩膀上面,无声地安抚。 伊斯马利眼底浮现出恐怖骇人的神色,手指嘎巴嘎巴捏紧,再不像个儒雅随和的教授形象。 他思索着之前给那些家伙们的惩戒还是太轻了,他一定要他们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才能平息他们的怒气和恨意。 时蕤轻轻呼出一口气,反过来安慰他们:“我没事了。谢谢你,法布勒斯。” 周身都是法布勒斯的气息,带来的安全感十足,他也确实已经好了许多。 时蕤不想让气氛这样沉重压抑,于是转移话题:“伊斯马利,拿到了切西尔的联络方式吗?” 伊斯马利颔首:“是的,我尊贵的陛下。” 法布勒斯还没能从刚才的难受中抽身而出,现在又被狠刺一刀。另外一只放在腿边的手开始攥紧,拥有锋利多刺的胫节浮出后,残忍划破他的手臂,他就像是不知道痛一样,面无表情。 时蕤看了眼法布勒斯,才矜持地说:“谢谢你,伊斯马利。” 汇报工作结束后,伊斯马利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时蕤和法布勒斯。 法布勒斯垂下了眼眸,露出一个苍白娴熟的微笑,主动开口:“妈妈,我知道的。我向您保证,我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了。” 他看起来就像是要轻轻地碎掉了。 忽然间,柔软的掌心触上了法布勒斯的面颊,他睁着眼睛看向虫母。 黑色细软发丝贴在漂亮虫母雪白的后颈上,脸蛋水嫩嫩的,是粉白色,长得又好看,眼睛跟水浸润过似的。 他的母亲清凌凌地盯着他,说:“法布勒斯,下次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说出来吧。就像你包容我一样,我也会包容你。” 法布勒斯一愣。 小虫母说出来的话太动人了,不管是谁都会忍不住心脏为之一跳,失神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吧。 这只贴身伺候虫母的高级虫族心中不住地涌动着腐烂,潮湿,黏腻的黑暗,复眼中密密匝匝的全是漂亮的虫母。 他那些肮脏的、丑陋的心思,还有蓬勃强烈的欲望都会被妈妈包容接纳吗?
第三十七章 阳光如细丝般穿透云层,土地都镀上了细碎金子般的光,帝星被笼罩在这盛大的光辉中。 无上的光辉和不朽的历史,全为一人开创。 庞大主舰在高空中一开始还只是一个黑点,慢慢地,越来越大,不需要仰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港口处虫满为患,挤挤攘攘,摩肩接踵的全是虫,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这已经是疏散之后的成果了,连秩序也已经在艰难地维持着。 虫族本来就是一个内部竞争激烈的种族,甚至在刚孵化出来时就会为了变强而吞噬同胞的兄弟,更不要说是现在为了面见虫母的机会,没有虫会忍让。 他们平时的乖巧全是在虫母面前伪装的。 如果有被打残打伤的,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可他们今天,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绝对算得上是收敛了,冲突不能太过严重,以免破坏掉整个庆典。不能出现血腥味和残肢断掌,以免吓到他们柔弱的小虫母。 虫母即虫族的原则,任何时候他们都能为了漂亮小虫母而退让。 “轰隆隆”的巨大鸣响声震彻云霄,如此庞大的主舰也就只有帝星的特级港口才能降落迎接,而高级虫族们不会用主舰出行。 能拥有享用它的待遇的,有且仅有一位。 舰舱体表的舱门向两边裂开,一道长长的梯子自动延伸出来,一路停至地面,红毯自内部而下滚落出来,平展地铺在梯子上。 众虫都彻底安静下来,刚才还喧嚷吵闹,摩擦不休的声音立时停止,像是退潮般瞬息消失。场面安静得落针可闻,充满着肃穆端庄的气氛。 紧紧盯着直播间的虫族此刻更是眼也不眨,明明他们不在现场,竟也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声。 率先从舰船里面走出来的是虫族的战士们,他们步伐整齐一致,每一道步子都像是用尺子精心丈量过的一样,“哒、哒、哒”的声音铿锵有力。 最终化为两列纵队,从头至尾站定在红毯两旁。 能够充当主舰护卫队的,个个都能算得上是虫族的精英,半人半虫的模样兼具了恐怖美学和力量美感。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们担任护卫队后,有机会和虫母见面,能够和虫母呼吸同一道空气,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母亲的美好后,众虫就只剩下了眼热。 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有如实质般落在身上,护卫队们的肩背挺得更直。 下一个出来的究竟是谁? 忐忑猜测的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期待和紧张感拉满,只要一想到虫母随时都会从主舰内走出来,激动的心情就再也难以扼制住。 一息之间,直播间的、在现场的虫族都快要停止呼吸了。 现场没有一只虫发出声音,但是某种异样的响动却震耳发聋——成千上万颗心脏竟然在同一时间快速激烈地跳动,随时都要破开胸膛的屏障跃出来。那声音还有点儿像是有人在用力地击打着牛皮鼓,所有虫族心情的波动在这一刻共鸣了。 沸腾的、汹涌的、炽烈的,争先恐后地涌来,俨然已经有虫族因为无法克制内心疯狂的情绪起伏而昏了过去。 这是一场盛大的狂欢宴,是独属于虫族的。 当他们看见美丽的虫母从船舰走下来的那一刻,亢奋强烈的潮热在瞬息之间抵达顶端。 从小虫母细嫩雪白的脸蛋,再落到那柔软又纤瘦的腰身。腿也是细得动人,那袜子不知道是哪个族群吐丝后织出来的,裹在他身上是薄薄的一层,透出来些许肉感,膝盖上都还有两弯红晕。 他只穿着浅口的黑色小皮鞋,目光落到脚踝上边儿,也是孱弱得可怜。 虫族们眼睛盯出红血丝了都还要看着他们心爱的母亲,连他身后的高级虫族都彻底看不见了,其他虫族更是被他们忽视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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