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地在之前的那位少年身上相撞,想挪开,却也移不开了。 时蕤刚才就已经从法布勒斯的怀中挣扎着下来了,不过他双腿还是有些发软,站不住地倚着法布勒斯,将他当做了靠背。 那些虫族们一个个靠近,肉眼可见地在竭力抑制着心脏上狂乱的悸动,虫族特征也颤抖着拼命压下。 他们缓缓站定在时蕤面前,仿佛有谁发出了信号一般,第一个单膝跪地,之后所有虫族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每个都单膝跪地。 法布勒斯在时蕤稳住身形后,也站了出来,于最前方,一个能亲吻时蕤脚尖的位置单膝跪下。 “阿连德星第九军队长官诺克图纳斯……” “比拉星第八军队长官达斯卡尔……” “莱克赛尔星第七军队长官奈克修姆……” “……” “帝星第一军队长官法布勒斯。” “觐见陛下!”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这一刻铿锵有力地响起,声音虔诚炙热,似要震动整个星域。 在场无一人不是震撼的表情。 虫族的这些孩子们,天然就臣服于虫母。 矢志不渝。
第三十二章 虫族专门为虫母打造的星舰,光是舰身就已经庞大到惊人的地步。 在危险重重的宇宙之中,他们也没有丝毫遮掩自己,用黑色涂层的想法。星舰的外观尽是银白色的,一左一右两个涡轮看上去都要比得上半个小行星了。里面的构造堪比城堡,时蕤感觉自己站在它旁边都非常的渺小。 仰起头来都不能看见它的顶端,太壮观了,光是视觉上就给人遮天蔽日的感觉。 “陛下,您该上去了。” 法布勒斯站在他的身后,轻声说。 虽然嘴上催着时蕤,但法布勒斯实际上并未作出任何催促的行为,他甚至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几个人。 两个人类,一个半兽人,那两只虫族将来是要跟着虫母回去的,依照虫族森严的等级秩序,他们并不足以为惧。 而这三人的话…… 法布勒斯用挑剔的,冷漠的目光盯着他们。 切西尔和伊延是粗中有细,不像巴特那样迟钝,他们几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法布勒斯审判的目光。 那样高高在上的,已经是以一种身边人的姿态,站在小虫母身边,就算是不用猜,他们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无疑是觉得他们低贱弱小之类的,没有资格留在漂亮小虫母身边。 切西尔耸了耸肩:“这个世界还真是糟糕呢,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实力的强大与弱小,要想改变这种悬殊简直是难以上青天,真是不公平。” 法布勒斯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想到你还挺有清晰的认知。” “不过人类跟虫族真的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吗?” 这一下不只是法布勒斯了,就连其他高级虫族都齐齐看了过来,那森森的目光活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 巴特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手脚都僵直了,相当佩服在这时候还能面不改色的切西尔。 时蕤刚准备说话,另外一个人更快开口,将切西尔从压迫感十足的氛围中解救出来。 “陛下,您不需要侍从吗?一个、半兽人侍从。” 伊延突然开口说话,然后将气氛推向了另外一个尤为古怪的高峰,这下别说是巴特脸上惊悚的表情了,就是切西尔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他这种做法纯属是在老虎旁边撩须了。 时蕤都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身后那几道强烈凶悍的视线。 那八只陌生的,强大的高级虫族和法布勒斯一并投来压迫感的视线,比之前看向切西尔时的恐怖感更甚百倍。 伊延可以直白地说,他现在就像是被几只凶猛巨大,猩红眼睛中闪着嗜血光芒的野兽锁定,差点连站都站不住。 但他咬牙抗住,还深深地看了时蕤一眼。 他在赌,赌一个可能性,也是为了时蕤。 如果这群疯犬能够被时蕤拴住链子,那么他们就根本不足为惧,因为时蕤绝不会让他死。要是时蕤没能拴住的话,那么就必须铭记这个时候,想方设法逃脱。 如果逃不掉的话,最后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可怜的小虫母会贯以一个陛下的名头,但却被这些凶残可怕的高级虫族锁在宫墙之中,那不过只是比之前夜色为他准备的金笼更奢华、更精美的囚笼而已。 他会被那些虫族们搞大肚子、要不了多久白软的小腹里就全是虫卵,然后将他们诞生,一年中都不知道有多少只虫族会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 虫族们叫他妈妈,转过头,又会迷恋他们还是虫卵时待过的地方。 伊延眸色沉沉,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现在还一无所知,茫然无措的漂亮小虫母。 时蕤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然后摇摇头拒绝:“不,不要。” 他的表情很认真,小脸也很可爱,他一字一句地说清楚:“伊延,你是我的朋友,我会一直把你当成朋友看待。” 他说这句话绝不是随意轻慢的态度,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可以被他接纳,像这样率真的小男孩讲出来能够当朋友的,是被他正儿八经放在心上珍重的。 谁能不说一句他过分惹人怜爱呢。 伊延忽地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像是不死心一样,说: “那么,在走之前,要不要试一试摸摸我的猫耳呢,陛下?您当初对它可是很感兴趣的。” 切西尔抿紧了嘴巴,忍不了了似的转过了头,看向这个不停地卖/弄风/骚,像是在推销一样极力把自己推选出去的半兽人。 他头顶上的那对猫耳在所有人看来时,也只是微微动了动。 切西尔真想把他天灵盖给掀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居然比他还猖狂。 抢尽了他的风头,抢在他面前对时蕤献殷勤。 在夜色里面混过的人就是无耻。 时蕤:“!!!” 他承认,他之前确实有好几次都将目光放在了伊延的猫耳上面,说没有半点想法那肯定是假的,可更多还是好奇。 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现在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触碰……时蕤飞快地瞄了眼众人的脸色,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这个荣幸呢,陛下?” 伊延一进再进,胆大包天。 巴特都快受不了现在压抑恐怖的气氛,用气音小声问旁边的切西尔:“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吗,我看那些虫族都快要把他活撕了。” 可是伊延看着很冷静,不像是失去了理智。 他甚至已经弯下腰,低了头。 他身材高大,肩颈宽阔笔挺,鼓起的肌肉似乎都能将衬衫上的扣子给崩掉。 态度却很恭敬,姿态也摆得很低,是全然的郑重。 法布勒斯冷冰冰地看着他,眼神有些恐怖,之前从他身上现出的神性现在全都看不见了,周身的威势都能叫人吓破胆。 所有虫族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虫母的决定。 只需要时蕤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群起而动,拧断伊延的脖子,撕碎他的肉/体,让这个放肆的半兽人再也无法嚣张。 但时蕤小心翼翼地,慢吞吞地伸出了手,就像是蜗牛伸出了自己的触角,尝试着去触摸。 猫耳光是看起来就柔软精致、还毛茸茸的,温度也是热热的,不烫,但也算不上凉,完全不敢想象这样可爱的小东西是顶在伊延这样的人头上。 伊延突然笑了下,原来他还有颗小小的虎牙。他脖颈上布满了青筋,脸庞不见多少红意,但是脖子已然红了一圈,连额头上都浮现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的表现都不像是在被人抚弄耳朵,倒像是在触碰某个不可言传的地方,还发出了隐忍的、晦涩的闷哼。 他哑声问:“陛下,还满意吗?” 时蕤跟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说:“嗯,如果你的决定是发自内心的话,我会更高兴的,伊延。” 他其实看出来了,所以顺应了伊延的决定,小脸上还带着感激。 伊延没想到,时蕤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单纯无知。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当然,我亲爱的陛下。我绝对是诚恳地,满怀喜悦地邀请您,您的触碰绝对是我的荣幸之至。” 试探结束,伊延慢条斯理地退回了一个隐蔽的阴影位置,回神间,他身上的衬衫都让冷汗给浸湿了。 时蕤之后又看向了切西尔,陈恳地说:“切西尔,我很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一定早就死在了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 虫族毫无例外地看了过来,挑衅的、打量的、审视的各种目光。 切西尔没什么表情,也半点都不惧他们那些隐晦又直白的矛盾视线。 他就是个混不吝的。 “别对我用敬称,小虫母。”切西尔说,“救你又不是为了谋取利益,只是我乐意而已。” 时蕤点点头,说:“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感谢你。” 他看了眼法布勒斯,从刚才他做决定开始,这只高级虫族就静静地伫立在他身后,没有插一句话,也没有质疑过他的任何决定、行为。 这就是虫族对他们至高无上虫母的服从性。 即绝对忠诚,绝对依顺。 法布勒斯接收到虫母的视线,低下脑袋,仿佛知道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告诉他:“您可以允诺一切。” 时蕤眼睛微微亮了下,他唇角缓缓绽出一个清甜的笑:“切西尔,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对我提出来,这是对你救命之恩的回报。” 他还是单纯乖甜了些,在心中只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论是许出去多重的承诺都是理所当然的。 法布勒斯当时连脊背都绷紧了,阴森森地看着切西尔,眼神像是要生吞了他。 就算是他这个高级虫族也无法准确判读出切西尔的心思,他在心里希望这个男人能够识时务一点。 ——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珍宝落入手中也只能是烫手山芋。 切西尔懒得理他,不过身为人类,他本就比这些非人物种矜持得多,不会像是卢卡斯那样莽莽撞撞地朝着小虫母求欢、渴望□□,更不像伊延那样对着小虫母摇尾乞怜。 他们接受的更加正统的爱情教育是追求、相交、相恋,然后再做那种事。 于是他开口说:“我要你之后再来看望我三次,陛下。” 他本来就先认识时蕤,跟他的关系趋向于平等的朋友,可以直接称呼姓名,但他偏不。 在说陛下这两个字时,他非常刻意,那舌头卷着发音打了个转儿地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缱绻缠绵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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