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蕤皱了皱小脸,掐着自己的掌心,恹恹地说:“我好多了,现在是怎么啦,我们不能走了吗?” 切西尔摇头,目光遥遥地看向港口的废墟。 到处都是散落的瓦砾和碎石裂纹,血迹斑斑,满目疮痍。焦黑的尸体和丑陋生物的残骸散落各地。 伊延在旁边给他解惑:“刚刚那是寄生种入侵之后才会拉响的警报,可以说,那是宣告一个星球即将走向灭亡之后的不祥征兆,危险至极。” 时蕤睫毛颤了颤,眼底透着不安。 “三十年前,因为虫族的存在,还有他们扩张的夸张和强势,寄生种还并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猖獗。它们那时候畏惧虫族,见到虫族就退避三舍,整个九十银河域最大的敌人还是虫族。” 伊延口中说着历史,在夜色的工作经历赋予了他讲话时口吻稍显华丽的特征,些许的咏叹调就像是在诉说着几十年之久的漫长历史,缓慢地翻开陈旧的一页。 “但可惜,虫族在失去虫母之后,就失去了掌舵的方向和信仰,一切都不如他们的虫母重要。” “在遍寻不到虫母后,高级虫族和部下们渐渐退居帝星,只有那里还残余着虫母的些许气息,他们只能苦苦在那里等候,耗费心血,哪怕最后枯萎至死,也是死在他们献给虫母最美好的帝星上面。似乎是因为,有虫母之处才是家园?” 时蕤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轻轻皱起有些秀气的眉,露出触动的神色。 目光在扫向厄瑞波斯和卢卡斯时,看着他们眼底隐隐的狂热崇拜,就知道伊延口中的话半句都不作假。 “哈?你讲话也没个重点啊。”切西尔一句话打破了煽情的这一幕,煞风景地讥笑,“你们都听过装在瓶子里的魔鬼那个故事吧。” “一开始魔鬼还想着要对救出自己的人持着报恩的态度,后面却直接决定恩将仇报了。你怎么能确定,现在的虫族在失去他们伟大的领袖之后,会不会发疯呢,嗯?” 厄瑞波斯和卢卡斯脸上都露出隐忍的怒意。 尚未成熟的厄瑞波斯形象更接近于男孩和少年之间,使他看上去有些青涩的天真感,但这一刻他却有种说不出的稳重老成。 他站在一旁,面色冰冷地说:“虫族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母亲有害的事!哪怕是我们被抛弃、被放逐,也是我们太无能废物了。只会埋怨母亲更是一群一无是处的可怜虫。” 两只虫族暗沉晦涩的眸光对上切西尔,双方在空气中的对视似乎都带上了火花。 几秒后,切西尔松快地笑了一声:“希望如此。” 时蕤双手紧握,原本粉嫩似花苞的指关节现在却泛着白,他小声地跟伊延他们说:“我想知道后续。” 切西尔睨了眼伊延,抢答:“后面的事情也显而易见,强悍的虫族退居帝星后,九十银河域就没有了虫族的镇压。人类和其他种族就只能自己抵御那些寄生种,可惜他们的实力比起虫族战士,简直不忍直视。这就放任了寄生种密密麻麻地繁衍成长起来,成了如今这鬼模样。” 切西尔露出嫌弃的表情:“寄生种简直是一种和流浪星域的垃圾堆差不多的生物,不过,它们似乎变得比之前强多了。” “九十银河域之前没和这些鬼东西对上,光顾着跟虫族打擂台去了。一巴掌糊脸上才知道是非好歹。虫族可以压制的敌人,却逼得星域的其他人还不了手,不觉得可笑吗。” 但是他没笑,其他人也没有。 伊延面色平,冷淡地说:“所以,我们要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毕竟如果中途碰见寄生种,会有些……” 棘手两个字还未说出,他就看见卢卡斯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在随意刺穿从后背悄然偷袭的寄生种后,就如同清扫垃圾般将其踹到一边。 十几只悄然而至的寄生种口中尖啸还未曾发出,就已经全部阵亡。 他默默换了个说辞:“港口没了星舰,也无法离开。先去我们的其他据点吧,在这里待着无济于事。” …… 一天前。 废弃观测站。 “其实咱们用不着这样费心费力,这里压根不会有什么寄生种入侵的。” “怎么说?” 说话的正是愚人舟安排在星球边缘防线的巡逻队伍。 这只小队只有两人,他们身上穿戴着还算可观的坚甲,并且随时都能进入手环中的机甲之中,用精神力链接。遇到危险时也能迅速向总部求助,巡逻队伍分布各地,数量在精不在多。 在星际时代,人类和兽人也能平和相处,这只小队也是人类与兽人的组合。 “你知道虫族吧。”男人压低了声音,在闲谈时刻意营造出一种“我要说个大秘密”的氛围。 兽人迟疑着回他:“知道,不过了解的不深,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之前在流浪星域不远的星球上有虫族的部队镇压,而那些虫族真的太强了,有他们在,寄生种根本不敢再侵袭流浪星域。” 两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路走到已经荒无人烟,连瞭望塔墙壁都爬满了青苔和幽碧野草的观测点附近。 阴暗的角落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暗处的墙缝中里只看得到那两个交谈者的黑色长靴,还有一闪而过的灰色合金的坚甲衣摆,长到了劲瘦的小腿处。 黏稠的液体从角落里渗透出来,两人恍若未觉。 “虫族真的这么厉害?”兽人狐疑。 “你爱信不信。”吹牛的男人冷哼两声。 兽人摇摇头,然后反问他:“可是虫族应该也有十多年没有踏入流浪星域了吧,更不要说他们的驻军在一周前就撤离了,寄生种们又是一群只知道看威压的低能生物,难道不会蠢蠢欲动,卷土重来?” 说话的男人僵住,强行反驳:“就算是虫族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到过流浪星域,但他们的余威仍存,寄生种哪里折腾到我们这啊。” “等等,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不信任我说的话?”男人眉头狠皱,相当不满。 “……”兽人惊愕的表情逐渐变化为惊恐,扭曲,他在极度的惶恐之下已经失声,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男人的身后。 “寄……” 他艰难地从嘴里挤出这个字眼。 男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从未有过的强烈危机感一瞬间袭上心头,背后的汗毛都已经彻底竖了起来。 ………… “现在怎么办?!寄生种一开始出现的地点是在C区的观测点,当时巡逻过的两个黑卫已经被杀掉。” “大概是太饥饿了,寄生种连他们的躯壳都没留下,所有一切能量体都被它们吞噬殆尽。如果不是最后终端传回来的记录画面,恐怕寄生种都已经占据整个流浪星域了我们都不知道。” “从C区蔓延,寄生种早晚会席卷整个流浪星域!” 类似的发言不只是出现在愚人舟的会议室中,连同黑鹰的会议厅也对此议论纷纷。 他们做出一个共同的决定—— “先打开星球防御罩,然后快速摸排有多少寄生种,看看他们的数量究竟有多少,最重要的……还是它们的等级,一定要看看有无上位寄生种!” 愚人舟这边。 一如既往的七人会议,只是左位上空了一个位置。 “黑卫那边怎么样了,昆蒙还没有回来吗?” 议论完寄生种之后,就有人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众人神情变幻莫测,却都齐齐看向上座那位。 坐于会议桌顶端的首领顿了下,缓慢开口,沉沉地说:“昆蒙死了。” 空气在瞬息之间凝固成冰,五人哗然。 “谁能杀了他?!” “难道是黑鹰那些人,但是据我所知,黑鹰没有人能强过昆蒙的。” 不解质疑的有,隐于黑暗中一言不发者同样有。 首领注视他们,说:“是虫族。一只高级的虫族。” 立时噤声。 会议室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一种微妙的氛围在空气凝结。 众人神色变幻莫测,彼此交换、试探目光。 愚人舟的智者最后站出来。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处理那些寄生种吧,昆蒙的事可以往后先放一放。” “把黑卫都调回来,我们要先保全实力。” 半天,首领颔首:“好,就先这样决定吧。召集黑卫和愚人舟的所有战斗力,必要时刻舍弃流浪星域,断尾求生。” 首领下达完指示后,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并未多言,只是让众人先行离开。 会议室立刻空空荡荡,只剩下坐在首位上,蒙着全身,一片漆黑的首领。 “都是群贪生怕死的家伙呢。” 一道娇俏的女声忽然在空无一人的会议桌上响起来,在空气之中,女人的身影就像是透明的水液般缓缓浮现出来,最终凝实。 首领并未摘下自己头顶戴着的面罩,冷漠地说:“他们究竟是什么模样,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女人转过头,有一头白金色的海藻长发,两只尖耳从发间探出来,露出那张清丽柔美的脸蛋。 她的红唇勾起:“只是可惜了,死了一个昆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样一条好狗,四肢发达又没有脑子,下次可就不容易碰见这样好控制的傻子了。” “没关系,不过是个鲁莽的蠢货而已。” “你还真是无情呢。”女人蹙眉故作哀戚。 首领不吭声,她自讨没趣,话锋一转,说:“也不知道这儿是风水不好还是怎么的,怎么专跟虫族过不去。这下怎么办,你难道要学几十年前的星云,让愚人舟同样覆灭在流浪星域里吗?” 这句话不知道哪句戳中了首领的痛点,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带着杀气刺向女人,危险性十足。 女人不避不闪,幽幽地盯着他看。 几秒后,首领兀自收回目光,说:“那两只虫族身边似乎护卫着一个少年,不如猜猜看,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沉默溢散在空气中,阴谋在酝酿沉淀。 女人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红软的唇瓣,绽放出一个妖媚的笑容,说:“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过,我喜欢。嘻嘻嘻嘻嘻。” * 特里斯东国。 虫族基地。 蛋壳般外形的基地几乎与周围地表融为一体,外壳也呈现出某种金属般的银白光泽,坚不可摧,固若金汤。 哪怕它安静得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不算太起眼,可是这个国度的人却无一人敢小看它—— 敌人的部队堂而皇之地驻扎在他们的主星上,而他们却毫无办法,逃亡和恐惧更是成为国民们如今的常态。 虫族特有的交流信号在整个基地频道里偶有传送,多数时候还是冷肃静默的气氛,走进基地内便觉森严而又凛然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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