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挺喜欢最后一排的,旁边的窗户旁正有一颗长到二楼的树,谢玦不知道那是什么树,叶片小而椭圆,就像书本上画的那种正统的树叶形状。 颜色嫩绿,随着小风颤悠几下,有时候还能抖出来几只藏在树里头的鸟。 一中是老学校,学校里的绿化做的不错,年份一久,就有一些已经扎根了很多年的大树。 谢玦这边也有一颗,往上长了不知道多高,反正从他这个角度看不到树冠在哪,之前从外头看的时候好像已经长过顶楼了——他们这教学楼本来也不高,一层一个年级,宽倒是很宽。 那颗大树投下来的阴影一半打在那颗窗边的绿树上,显得绿树一半颜色深一点,一半颜色又很鲜艳,那是在阳光沐浴下的那部分。 树没有占满整个窗户,只是在左边伸出枝丫,要是站起身就着窗户往下看,还能看到楼底下教学楼侧门的过道,过道两边都是有树荫的大树,颜色深些。 盛夏的太阳暖而炙热,教室里有空调,玻璃隔绝了热气的侵入,倒显得外头的阳光是装饰。 有近有远,有深有浅,暖黄搭配深深浅浅的绿,谢玦身边的窗子像一幅美丽的窗景。 视线右边是篮球场,有的班好像正在上体育课。 篮球场从谢玦这个视角看就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块儿,能看见有几个人拿着球在动,球在地上弹高,再在几个小人之间来回传。 不对,也不像是体育课,体育课不会就这么几个人……再说了,谢玦就不信,现在高二的还有哪个班周六课表里会排体育课的。 那玩意本来就从高一一周两节变成了高二一周一节,这么稀罕的玩意儿,咋可能给他们排在补课这天? 高一的吧,周六跑来学校打篮球了,谢玦想。 他也想下去打球,人怎么就不能永远高一呢? 是,上课紧张还是松弛于谢玦来说没什么影响,反正他想玩就玩,可打篮球这种事儿得有队友。 自打上了高二,体育课都没正经上过几节! 体育老师三天两头请假就算了,老边和英语老师还见缝插针地抢课。 就这么一门课是谢玦正经上的,还一波三折的……他是想过管谁占课呢,上了体育课就抱着篮球下去打篮球去,可于欣然他们几个不敢啊!他总不能下去自己打,多没劲。 谢玦看着看着,心里的怨念就起来了。 导致池翰墨推了推他,说:“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的时候,谢玦下意识回了一句:“他找我打球?” “……打什么球?” 谢玦把心从窗户外头收回来:“没事儿,想茬了……老边找我干啥?” “刚才说的,要跟每个学生面谈,顺序就按成绩单从上往下排。” “噢,那他就是叫你去呗,懂了,夸你的,我去挨夸了。” 谢玦拍拍屁股就打算站起身来。 “不是。”池翰墨拉了他一把:“去老师办公室要聊对高考成绩的期望,每个人想考多少分,想上什么学校。” “这么麻烦?”谢玦嘀咕了一句,问池翰墨:“那我替你编编?” “你打算怎么编?” 谢玦想了一下:“我觉得你高考能考满分,学校清北复交随便挑。” “不是,你等一下。”见谢玦就打算这么出门去,池翰墨又拉了他一下:“谁高考能考满分啊?” “你啊,就没有你不会的题,我见过的人里就没有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的。你放心,我肯定在老边面前好好说,哄得他心花怒放,对你夸赞连连,啧,俩成语,我这说话的艺术是不是很牛?” 池翰墨头都大了:“高考满分很难,不是会不会,像语文……算了,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别跟班主任这么说!” “你的意思是?” “你先坐过来,手伸出来?给你打个小抄。” 谢玦依言坐回凳子上,把手心放在池翰墨面前。 池翰墨拿着笔一边写一边说:“高考发挥正常的情况下,分数期望在670-690之间,学校你就先说……这几所吧。” 谢玦被他写得手心有点儿痒,问:“写纸上不行么,我一会儿直接拿给老边看,还能显得你贼有规划。” 池翰墨顿了一下:“……也是。” “也是?什么叫也是?”谢玦狐疑道:“你不会就是想在我手上写字吧?” 一种搞他的新方式?不会是在报昨天晚上拉他跳湖的仇吧? “没有,就是没想到。”池翰墨写完收回笔,盖上笔盖,转过身去看自己面前的练习册,看了一眼又把刚盖上的笔盖拔了,把笔握在手里。 谢玦没注意道池翰墨在那边做重复动作,他看了眼自己手心的字,问:“你是不是写错了?考六百七?这不都超过满分了么,你有啥特殊加分?” 池翰墨:“嗯?高考满分是七百五。” “七百五?我算算啊,语文一百五,数学一百五,英语一百五,理综……哦,是七百五。” 于欣然听见后边这俩人对话悄摸转过身来:“池哥你别介意,谢哥从来不关注高考多少分哈。” “一边儿玩去,你掺和什么?”谢玦摆了摆手。 “行了,没别的要嘱咐的了吧?那我去了啊。”他站起身来。 “嗯。” …… 办公室。 “行,你这个分数还是保守了一点儿,按我的估计,只要发挥不失误,除了很难满分的语文作文,说不定你能上七百。” 边知听完谢玦报的分数很欣慰。 这孩子聪明努力,还踏实,从不好大喜功、急功近利,这个分数段边知觉得“池翰墨”报保守了。 “这几所学校怎么想的?”边知边抿了一口茶,这口茶抿得他皱了皱眉头。 这不知名礼盒装茶叶喝起来好苦,本来以为是第一炮就是苦,第二杯续上之后还是苦。 “按照分数写得。”谢玦道。 这是他编的废话。 他哪知道池翰墨是怎么想的? “嗯,都是名校,不过离本市都不近啊,有的学生不愿意离家太远,有的学生不介意,这几所学校和家里商量没有,家里同意吗?” 边知多问了一句,可见对池翰墨是很关心的。 这还问什么家长?留在本市继续让池翰墨看脸色吗? 谢玦回答:“谢老师关心,我能自己做主。” “行,能自己做主就行。”边知点了点头:“对了,还有个事儿想问你,谢玦……是你劝他好好学习了吗?” 边知疑惑半天了。 谢玦心想这怎么还问到自己了?池翰墨给的小抄上也没有这个啊。 自己发挥吧。 “劝了,但他也没听,他比较有自己的想法,很酷。”谢玦还不忘夸上自己一句。 “?”边知没懂:“没听?我看他自习课上已经开始问你题了,课上考的数学卷子也有几道题做对了。” “您看错了吧。”谢玦道:“自习课他可没在问题,他在……编小说。”他急中生智。 总不能跟老边说是研究互换灵魂的前置条件呢吧。 “编小说?”边知更摸不着头脑了:“他喜欢编小说怎么语文作文也没几个分?” “……”这就有点儿侮辱人了啊,那是他不愿意写! “诶,那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能让谢玦重拾对学习的信心吗?”边知问。 他也觉得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可他尝试了两年,各种办法都用过了,没啥用。 谢玦最近做出的出格举动就是同意和池翰墨同桌,边知总觉得这是一个契机。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和池翰墨同桌了,谢玦怎么也能被熏陶一点……吧? 他总觉得突破口没准就在“池翰墨”这。 “本人”被问的谢玦:“……” 这让他怎么说?直接说您死了这条心吧?有点儿破坏池翰墨人设吧。 不在自己身体里就是麻烦,跟秃头说话还得瞻前顾后的,绕着弯地转达自己的意思。 “嗯……我也不知道,学不学习这东西还得看他自己。”谢玦努力模仿池翰墨的说话方式。 “也是。”边知揉了揉眉角:“行,那辛苦你了,愿意和谢玦这种学生一桌帮他学习,你有这份心很好,高三本来就是紧张的时候,难度对每个人都一样大,你能这个时候抽出来时间,是个好孩子。” 谢玦替池翰墨受了夸,没反驳“谢玦是哪样的学生”,已经很给边知面子了。 “那你先回班里吧,帮我把班长叫过来。” 一班的班长是上次月考的第二名。 “诶行。” 边知又喝了一口茶,杯子里还冒着热气呢,刚才那口是抿的,这口喝得大了点,苦味和烫嘴让他整个人龇牙咧嘴的。 “老师,这种名优绿茶不能用开水冲,会苦。” 边知还没把这口茶水顺下去了,就见还没走的“池翰墨”指着他桌上的茶叶盒道:“得用80度左右的水冲,等它自己慢慢泡开,最好用中投法,就不涩了。” 边知一愣,拿起来茶叶盒子左右看了看:“你能看出来这是啥茶叶?” “白盒有标,毛尖或者碧螺春,都是名品绿茶呗。” 谢玦边说边往门外溜达,这种茶叶他爸之前弄回来一大堆,也不知道是别人送的还是自己拿的货,包装都一样。 一部分送出去了,一部分留家里喝了好长时间。 “你还懂这个?”边知有点儿诧异。 “嘿,我啥都懂。”谢玦揣着裤兜出去了:“我叫人去了啊老师。” “……噢。” - 谢玦从办公室往班里溜达。 走廊一侧是教室,一侧是天井。 天井从上往下看还挺好看。 置石小树、边上的座椅和大片的过道,就是没有人。 现在这个点该休周末的休周末,该上课的上课,没学生在外头晃荡。 出了空调屋,外头就是燥热了,走廊上也是,天井上头洒下来的阳光刺眼又烤人,和谢玦在教室里头感受到的可不一样。 这温度,蒸得人走路脚步都发软。 刚才和边知说了一大堆,都是在替池翰墨应付,不过边知有一句话谢玦倒是听到心里去了。 池翰墨和他不一样,他自己是不在乎高考的,可池翰墨这个分数和水平,现在不正是该争分夺秒的时候么。 这茬子出在自己身上没啥,左右也是每天瞎混,但池翰墨人好好学着习,做题都是冲着完美去的,怎么就摊上跟他互换灵魂了呢? 谢玦觉得老天真是会戏弄人,抓人搞戏法也不找个有时间的。 ……抓于欣然也行啊。 无论是跟他打架去还是各种尝试,哪个不浪费学习的时间?上午池翰墨跟自己在课上试这个试那个的,正经听进去多少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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