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也不是一点余地都没给他留,许志成要是愿意现在服个软,抛开秦博不管,做个识相的人,再道个歉,今天这事儿也好翻篇。 谢玦这一大段话说得顺畅,磕巴都没打,估摸着许志成九成九会选择认怂。 至于秦博,赵哥自然会收拾,都不用他说。 也是被对方这不要脸的态度激到了,这都是谢玦的下意识反应,说完一抬头,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 包括池翰墨。 “……” 声音通过手机信号传递,会有一定程度的失真,许志成听完这一大通,只觉得这个说话人的声音很陌生,但是听这语气,他非常熟悉。 “……谢玦?” 许志成在电话那头问。 谢玦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有点儿露馅了?当着这么多人,他总不可能这么认下来,于是在电话这头否认:“别管你爷爷我是谁。” 倒是赵熙蕾在旁边打着为谢玦朋友撑场子的念头大声道:“这是你爷爷,谢玦的哥们,池、翰、墨。” 沉默下来的谢玦:“……” 表情复杂的池翰墨:“。”
第四十章 许志成不出谢玦所料,干脆地认了怂,反手把秦博一卖,说这人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 想也是,秦博对于许志成而言不过就是个趁手的工具,探路用的,眼看眼前的路走不通,顺手把没用的工具丢了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许志成都表态了,耿响满嘴道歉,带着人就撤了,管都没管秦博。 眼看着人要跟着溜,赵熙蕾一手把人揽住,另一只手看了眼腕表:“哟,已经上晚自习了?你俩回去上课去吧,这小子交给我就行。” “……你要,干什么?”秦博落赵哥手里,吓得声音都抖了,和刚才过来时狐假虎威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算是把欺软怕硬演绎到极致了:“滥用私刑,是犯法的!” 赵熙蕾乐道:“想啥呢?我可是文明人,就是留你说两句话。”说完,他又推了一把池翰墨:“赶紧回学校去吧。” 说完,还朝着谢玦道:“你成绩好,我这兄弟你多照顾照顾。” 谢玦:“……行。” 答应是顺口答应的,脚步是顺便跟上的,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快跟着池翰墨走到校园门口了。 一从群体切换到两人独处,谢玦的嘴像是一块儿被留在赵熙蕾那了,和池翰墨一个赛一个地像木头桩子。 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能碰上池翰墨和赵哥在一块儿,按理来说,虽然俩人身体换了,但他和赵熙蕾平时联系也不是靠在学校门口接头。 手机还在自己手里,赵哥就算听说了许志成那边有动静,要联系的人应该也是自己。 怎么就和池翰墨走到一块儿去了? 姑且算是巧合吧。 谢玦在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作为“池翰墨”离开了赵哥视线,他不可能再用自己的手机去问赵哥发生了什么事,赵哥又不知道俩人灵魂互换的事儿,万一赵哥以为他记忆差到如此程度,老年痴呆提前这么多年发病了怎么办? 刚才也不是问赵哥的这种事儿的时候。 问池翰墨……谢玦张不开这个嘴。 一码事归一码事,池翰墨的行为他姑且可以理解为救急……不是,为啥啊? 谢玦其实没太懂,他本来以为就今天池翰墨对自己那个态度,八成就算看见自己掉河里了都会视而不见,说不定还会搬个板凳坐在边上,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淹没呢。 能找人帮他收个尸都算好的。 现在怎么还能和自己这么和平地往学校走? 不对,能和赵哥一块儿来找自己这件事就很诡异吧? 等会。 谢玦猛然抬头看了一眼学校大门——他回学校来干什么? 池翰墨那头已经开始跟门卫说明情况了,他客气地敲了敲门卫室的门,大爷探头出来,池翰墨一句“您好”还没说完呢,大爷就已经喝着茶水摁下遥控器开门了:“哟嚯,来上晚自习了?稀客稀客,赶紧进去吧,小心□□事抓到扣分,他们刚才往东边去了。” 池翰墨:“……” 谢玦:“……” 今天门卫刚好是牛叔呢怎么。 门都开了,谢玦反倒纠结上了。 他今天翻墙出来就没打算还回去,再说了,晚自习他回教室干什么?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坐在池翰墨旁边大眼瞪小眼? 现在这种俩人一块儿走的情况已经尬得他浑身难受了。 可走都走过来了,池翰墨什么反应都没有,自己这时候突然转身走,感觉很过激……倒显得他矫情了。 一时之间,谢玦是既不愿意往前走,也不愿意后退跑,如果非要选一个,他宁愿突然原地站化成一尊雕像,还是谁也不注意他那种。 丫的,和池翰墨打交道怎么这么难? 他就不能和于欣然一样,是个脑子里除了睡和吃什么都装不下的小二百五吗? “走吧。” 偏巧这时候,池翰墨见他站在原地不动,说了一句。 “……噢。”谢玦道。 一到夏天,天长得就跟什么似的,这晚自习的铃都打了半天了,外头还是亮亮堂堂,像黄昏。 谢玦揣着一肚子的欲言又止,磨磨唧唧地跟在池翰墨身后。 理智上来说,他早就反应过来大课间和池翰墨打架的时候,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是过分了。 打架斗狠时,什么话伤人、什么话扎人心窝子就说什么,这是这么多年谢玦和谢宝海斗争、大街小巷里参与争端养成的习惯。 那些混子素质不详,什么话脏就把什么话挂在嘴边,但凡你气势弱一点,祖宗十八代就已经被侮辱了一遍了。 谢宝海更是……谢玦最了解自己这位父亲,在外头生意上上能混得八面春风,看着就是个好说话的胖子,所有的坏情绪都释放在家里,动辄棍棒伺候。 谢玦打小就怀疑自己爹是不是有什么暴怒症,明明是同等程度的调皮,别的小伙伴回家顶多挨两句训,谢宝海则打得他三天下不了床。 骂他的话也都不是什么好话,他在乎什么,谢宝海就贬得一无是处……算了,不说也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些年谢玦知道自己受了谢宝海的影响。尽管很多时候他都在有意控制,情绪上来的时候嘴皮子像加了什么女巫的毒药,句句话往人心窝子捅。 都快成自我保护机制了。 啧,池翰墨算是个受害者吧。 不知情者无罪,谢玦觉得还是自己那话更伤人点呢。 更何况刚才对上许志成那伙人,池翰墨戳在一边跟个电线杆子似的什么也没干,但终究起到了一个造型上的作用。虽然谢玦也不知道池翰墨到底怎么和赵哥搅和到一起,还成功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当了看客,但不得不承认的是…… 今天晚上这出要是没有赵哥过来,自己想逃出生天还真得费点儿功夫。姓许的带来不少人,自己现在不是谢玦了又刷不了脸,光靠两条腿跑是能翻回学校,可晚上放学了未必没有人接着堵他。 像刚才那样,从根上解决了就挺好。 秦博被赵哥留下了,等“谈完话”估计也做不出什么妖来。 这事儿往前捯一捯,还是因为自己给薛宇出头,和池翰墨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 谢玦气出了、架打了,情绪都宣泄出去了,倒是开始“通情达理”了。 只可惜酝酿了半天该怎么开口,那话都没说出去。 ——骂人嘲讽他非常在行,可这种开口要说好话,要道歉,已经在谢玦的知识盲区了。 十八岁的少年头铁,撞了十几年,外头长满铁甲铜衣,像个浑身是刺的刺猬。乍一让他递个柔软的出口来服个软,谢玦根本找不到门道,连跟着池翰墨的走路姿势都变怪了。 这位主虽然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道上颇有建树,从门卫大爷到医务室校医都能当哥们处,但“主动攀谈”和“被动道歉”还是有区别。 谢玦的话术在自己愿意的情况下能发挥百分之二百,可到了这种别别扭扭的时候,也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心里排列了好多种说辞,他都觉得说出去下自己面子。 很不爽。 乱七八糟这么一琢磨,俩人都快走到教学楼底下了。 谢玦瞥见边上的商店,脑子一抽,也不知道怎么的,嘴自己就张开了。 “吃冰棍吗?”他问。 池翰墨的步子停住了。 谢玦简直想给自己一嘴巴,想了半天最后就说出来这么一句?看池翰墨那脸色就知道,他肯定觉得自己这话莫名其妙,你说什么不好,你问人家…… 谢玦的自我唾弃还没结束,池翰墨就开口了。 “可以。” “……” …… 谢玦摸不着头脑地进了商店,在门口冰柜里挑了挑,问池翰墨:“你吃什么的?巧克力还是果味的,要奶的吗?” 池翰墨站在门外:“都可以。” “……” 都可以是最难挑的,好在谢玦没什么选择困难症,他从冰柜里摸出来两根苦咖啡雪糕去结账。 学校商店的老板是位打扮时髦的女士,正坐在柜台后面刷抖音,见有人结账,手里拿起扫码的小仪器一扫,目光都没移开手机,扫完抽空扫了一眼显示屏上的价格:“六块。” 谢玦打开微信,“滴”地一声扫码支付完,老板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眼表:“现在上课了吧?” “对,我俩晚自习小考试卷做得快,老师奖励我们出来吃雪糕。”谢玦满嘴跑火车。 他拎着雪糕拐到商店侧面,坐在台阶上,把苦咖啡给池翰墨递过去。 池翰墨接过来:“这个雪糕我家楼下卖两块。” “那不正常,在学校的东西就是比外头贵,没点儿关系你以为能在学校里开商店啊。贵个一块两块的,这钱让人家挣挣得了。”谢玦一边拆包装一边道。 他咬了一口,被冻得邦邦硬的雪糕冰到了牙,遂吐出一口寒气,把嘴里的雪糕含着。 见池翰墨拿着雪糕站着没动,左顾右盼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坐。” 谢玦说完,池翰墨这才坐下来,拆包装,吃雪糕。 俩人又沉默了。 谢玦看着手里的雪糕想,好歹现在还有点儿事情做。 他边吃边侧着脸观察池翰墨。 就像刚才想不通这人为什么会来救自己一样,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池翰墨能答应和他一块儿坐在这吃雪糕。 这人不是把学习时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么?现在晚自习刚上课没多久,怎么就能“屈尊降纡”地来陪自己消磨时间? 他还没傻到真以为池翰墨图一根苦咖啡,年级第一的学霸又不是于欣然。 看池翰墨那个咬一口磨叽半天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不太喜欢吃嘛。
110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