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热了,快喝酒。”郝瑾瑜笑吟吟道。 庆雾抿唇浅浅地品着,好像这样便能拉长两人共处的时间。 郝瑾瑜才不管那套,一杯一杯地喝着,很快有了醉意。 他摆手道:“喝完这杯酒,你便下去吧,顺带把我周遭的暗卫全撤了。” “主子,这样不安全。”庆雾道。 郝瑾瑜坚定道:“我不想要任何人看见我醉酒的样子,都下去。” 原身是个极自律严苛的人,知晓酒量浅,便从不会醉酒。 可他不是,重活一世不能放肆而为,他想痛痛快快放纵一次,一醉解千愁。 庆雾不会拒绝郝瑾瑜的任何命令,低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属下告退。” 刘子骏顶着一头雪花融化的水珠走进寝殿,殿内格外安静,连灯都没点。 微弱的殿外灯光照映进窗户,可以隐约看到模糊人影俯趴在桌面上。 这么冷的天,这家伙也不怕冻着。 他走过去俯身想要将人抱起来,闻到浓重的桂花香的酒味,不觉笑出声:“馋猫。” 郝瑾瑜耳朵动了动,双眼迷蒙,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刘子骏。 “殿下……” 那声音浸了酒味,意外的香甜。 刘子骏被上了定身咒般,僵硬着不敢动弹。 “殿下,我真的没做过坏事,我真的真的有很努力地要你相信我……你可不可以不要杀我?” 昏暗中他眼角的泪珠尤为清透明亮,他的声音如此的娇软。 刘子骏内心一紧,轻声哄道:“我相信你,我不会杀你。” “说到做到。”郝瑾瑜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像是他承诺了别人似的。 “殿下……” 郝瑾瑜一声声轻声唤着,手圈住刘子骏的腰,闷头靠在他的腹部嘀咕:“殿下,我真的好惨。我不知道怎么就来这里,为何要做到这个位置,也没有能力解决任何问题。我真惨,真的。 你千万不要搞我啊。虽然我总说老子又不是没死过,死没什么可怕的,甚至没事在后院给自己凿坟坑,可那都是安慰自己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郝瑾瑜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他越说越糊涂,刘子骏却越听越分明。 听到最后,哑然失笑。这家伙太蠢了,自己给自己挖坑…… 声音逐渐停息,郝瑾瑜头抵他的腰腹睡觉了。 刘子骏内心火热,额角微微沁出汗,直到站得腿脚发麻,才缓缓将人抱起送到床上,脱去外袍和靴子,盖好被子。 他内心无比畅快。走出殿外,小雪已变成鹅毛大雪,地像披了一层棉絮,意外的生出暖意。 雪,于他的记忆而言,是四面透风的茅草屋里灌进来的簌簌冷风,是饥寒交迫下的辗转难眠,是最痛苦的回忆。 今夜他却不觉得冷了,甚至品出了一点漫天飘舞的自在来。 刘子骏大步流星地走在雪里,忍住想要起舞的冲动。 行至半路,突然想起什么,匆匆折返回来,进了后院。找到郝瑾瑜所说的坑,瞧着有两尺厚,好大一坑。 在角落寻到铁铲,吭哧吭哧把坑重新填平。他怎么会允许郝瑾瑜死呢? 这是老天爷可怜他孤寡一生,穿越时空送来的天赐良缘。他绝对会护郝瑾瑜周全,无论遇到任何情况。 翌日,郝瑾瑜睡到晌午,听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庆云:“大人到现在没醒,你说只是醉酒?!大人从来不醉酒,定是有人下了毒。你个庸医!” 虞蓬额角青筋直跳,气道:“你半点医理不懂,凭甚说本太医是庸医!” “庸医!庸医!大人的饥厥之症,你治好了吗?大人的花粉过敏,你治好了吗?大人最近总犯懒,你诊出什么症状了吗?” 郝瑾瑜:……犯懒真没必要,是个人都喜欢犯懒。 虞蓬被说得面红耳赤,愤愤地甩了两遍袖子。 “别为难虞太医了。”郝瑾瑜揉了揉宿醉的头,“太医照顾洒家不容易,把唐代吴道子的《玄元真图》送与太医作为谢礼。” 虞蓬登时转怒为喜,有些不敢置信道:“当真送与我?那可是画圣吴道子啊。” “太医客气,送给太医了。”郝瑾瑜豪爽地说道。 他知晓虞蓬是个画痴,极爱收藏画作,与其留在他的箱底吃灰,不如送给爱画之人。 庆云不情不愿地拿出画作送给虞蓬。见对方喜笑颜开,跑得比兔子还快,唯恐大人反悔。 忿忿不平道:“《玄元真图》可是您最喜爱的一幅画作,都没舍得献给圣上,反便宜了破大夫。” “允你七天沐休,这才三天就回来了。”郝瑾瑜笑问道。 庆云眼神黯淡:“奴才家里那一大家子,一个比一个事多,奴才真的烦极了,回来伺候您更踏实更舒心。” 郝瑾瑜对此有所了解,庆云家人口极多,弟弟妹妹有十一个,还有什么伯叔堂弟之类的。庆云年纪最大,责任最大,为多挣些钱财,自愿卖到宫里当太监。 如今一大家子几乎全指望他养,给弟弟娶媳妇盖房子,给妹妹彩礼准备嫁妆,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亲戚伸手要钱。 还好有郝瑾瑜在,庆云钱财是不缺的,只常常感到厌烦。 “好了,好了。” 郝瑾瑜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准备用膳吧。” 庆云道:“大人,太子请您一同共进午食,安排在湖心亭,已派人来了三回。” 郝瑾瑜挑了挑眉:“太子不会故意找机会,饭后留我做事吧?” 有着同屋办公三个月的经验,郝瑾瑜心有余悸。和工作狂上司一起办公,摸鱼都困难。 庆云摇头道:“小的不知。不过太子本想请您用早膳,您一直没起来,拖着拖着,又成了午膳。” 卧槽!这是非拉着他干活啊!天煞的太子,喝水噎死你,走路滑雪摔死你。 郝瑾瑜心里骂骂咧咧,行动却不敢怠慢。 他穿好赤色蟒袍锦衣,外披白狐裘,手上揣着镂雕莲花手炉,足蹬绣金靴,包裹得严严实实。 原身体质虚弱,不耐寒,多穿点省得感冒。 狐毛柔软蓬松,衬得他的脸面更加白净,贵气又乖巧。刘子骏瞧见,眼尾嘴角皆带了暖暖的笑意。 湖心亭位于御花园后园的湖泊中心,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又铺了厚厚的雪,走上去咯吱作响,蛮好玩的。 走着走着,满心的不情愿悄然消散,郝瑾瑜带上笑脸:“太子金安,今日怎没有上值?” “初雪沐休日,适合与家人朋友赏雪。” 刘子骏掀开帷幔,郝瑾瑜顺势低头进来,两人擦着肩膀而过。刘子骏眼睛眨了眨,心海波光粼粼。 桌面摆的菜食,咸香辣为主,是郝瑾瑜喜爱的食物。 两人对面而坐,刘子骏为郝瑾瑜递上一碗热马奶。 “暖暖身子。” “承蒙殿下厚爱。”郝瑾瑜喝了口马奶,拿着筷子,眼睛闪亮地瞥向辣子鸡。 那盘鸡动了,离郝瑾瑜越来越远。 “刚起床,胃空着呢。先喝完奶,吃上几口清淡的蒸鱼,再吃辛辣之物。”刘子骏道。 “好的,好的。”郝瑾瑜小鸡吃米地点头,捧起碗,大口大口喝奶。抬起头,嘴角多了两撇白色的胡子。 刘子骏仿佛眼睛进了钉子,钉在郝瑾瑜的嘴角下不来。 半响后,他舔了舔唇角,渴极了,掩饰般喝一口清茶。 郝瑾瑜毫无所觉,按照任务要求,喝完奶吃鱼。透粉的指甲小心地挑出鱼刺,再啊呜一口吃掉。 像他这种干饭就要大口吃的人,吃鱼什么的,简直是折磨。 郝瑾瑜皱着眉头,费劲巴拉地吃了几筷子鱼后,彻底放弃。 银筷子转向辣子鸡块,被一双金筷子夹住。 金银交错,金色顺着楞沿浅浅滑动摩擦了几下银色。 郝瑾瑜的心被针刺了一下,很浅很痒,莫名生出几分羞耻和局促。 “吃鱼麻烦,吃碗蛋羹再吃辣。 ” 刘子骏不着痕迹地拿开筷子,递上碗蛋羹。 一碗奶一碗羹,还吃个屁勒,早饱了。 郝瑾瑜咬了咬唇,磨磨唧唧地拿起勺,一勺一勺吃起来。 刘子骏把金筷子抵在唇口,眼神瞥向郝瑾瑜,心痒难耐。 好乖啊。不想吃,也在努力地往嘴里放。 “不吃就不吃吧。” 刘子骏把蛋羹碗拿回,手指轻抚碗壁,延迟提醒:“先生的嘴角有奶渍。” “哦,殿下见笑了。”郝瑾瑜掏出方帕,矜持地擦了擦嘴角。 方帕绣着一株兰花,刘子骏眼尖看到,笑容弧度扩大。 “先生似乎很喜欢兰花,愿意把绿兰割爱送给孤,孤着实有几愧意。” 郝瑾瑜瞅了瞅帕子一角的兰花,笑道:“这是府上的妾……嗯,绣娘绣的,洒家便用上了,并无特殊的含义。殿下没必要内疚,洒家花粉过敏,对一切的花都要敬而远之,绿兰与殿下更相得益彰。” 刘子骏的笑容往回收了收。 辣子鸡,嘿,真好吃。 郝瑾瑜满心满眼的美食,暗自思忖他宫里的菜单不知道是不是原身胃不好的缘故,寡淡得紧。得寻个合适的理由和机会改改菜单,每天一道辣子鸡,快乐似神仙啊。 巍峨的宫殿被白雪覆盖,静谧又雄伟。坐在有充足热气的帷幔内观雪用膳,说不出的温暖舒心。 一鹅黄袄裙的女子缓步向他们走近,福礼道:“太子表哥安好,郝叔叔安好。” 刘子骏皱了皱眉,什么表哥叔叔的,差了辈分。 “玉柔啊,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郝瑾瑜笑吟吟道,有些诧异孙玉柔来皇宫,他怎么没收到消息。 昨夜庆雾当是没来得及禀告,就被他呵退了。谁让庆雾看着长了一副冷峻的脸,实则汇报公事絮叨又墨迹,好几次他都困得睡着了。 孙玉柔声音亦温柔可人:“好景好菜,唯独缺了好音乐。玉柔愿意弹奏一曲琴音,为两位助兴。” 她猛足了劲想得到太子的青睐,眼波流转、含羞带怯地频频看向太子。 刘子骏被她看得厌烦,担心郝瑾瑜误会,慌忙看向郝瑾瑜。见他微蹙眉头,不耐情绪快溢出脸面,内心不由窃喜:莫不是吃醋了? 郝瑾瑜嘴角挂起僵硬的假笑,内心哀嚎:救命啊,现在的他听不得“琴”这个字,会令他回想血不拉几的□□,顿时胃口全无。 他的辣子鸡!他的香辣蟹!他的酸辣野笋肉! 烦死了!
第24章 危险 “我们俩大男人坐这吃菜,要县主姑娘弹琴,未免太失风度了。”郝瑾瑜道。 孙玉柔往刘子骏跟前走了两步,两人几近衣袖相触,刘子骏赶紧往边上挪了挪:“确实不合适。” “我不介意的。我和表哥是未婚夫妻,无需那么多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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