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陈应最常呆的是自己的宿舍,和霸下无敌公会的小厅。他并不过多插手公会事务,而是将一切权力下放,成为一位偶尔做决策,时常很闲散的幕后人员。 美其名曰:我任命他们就代表我相信他们。 他并不常黑脸,也不会散发什么王霸之气,不会愤怒指责,从不会颐指气使。他只是站在一边,用旁观者的视角俯瞰来来往往的一切。 说错了。 是坐在一边。 更过分的是躺在一边。 “其实是你懒惰。”许川寻了个躺椅放到他身边,与他并排摇来摇去。 “你怎么不说是我能力不够,管理不了复杂的公会事务和庞大的公会群体?”陈应漫不经心道。 “没有人会这样想,你看他们。”许川指指工作状态的众人。 他俩的位置并没有用屏风,围栏,墙壁,玻璃等一切隔断围着,但附近五米的距离几乎变成真空环境。没有人敢主动前来打扰,经过时也会恭敬点头示意,从上到下没有表露一丝一毫不服气的气息。 即使陈应只是安静呆在这里。 他在积分榜已经排到变异体第二,紧紧跟在傅俞臣之后,三个公会的税收让他每时每刻都在获得财富。外人眼里,陈应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三头六臂,遥不可及。 “其他人怎么想不重要,我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就好。”陈应隐约听到些风声,但他对外界的言论没有实感,毕竟没有人会指着他的鼻子评价好坏,而他周围的人—— 许泰禾进退有度,彬彬有礼,与他的交流恭敬但不卑微,端着平常心。 赵鹏粗枝大叶,尊陈应为老大却一直以兄弟相称,举止大方随意,唯一的缺点是一掌拍来能将人拍死,需要分神躲避。 时昊此人与他相处的时间短,一副炮灰恶毒反派的作派,但恭敬有,眼色有,不算难相处。 许川与他并排躺在这里,问,“我们是谁?” 陈应说,“你,时砚清,傅俞臣。” . 为什么会有后面这两人呢?原因其实很好理解。 陈应与主角套了那么久的近乎,以一个正常的同伴角度增进相互的了解,不就是为了在第二卷剧情结束时,不死不休指的是地位,不是人格。 主角想让他死,剧情线内他必定会死。但主角如果认为他是一个被推向高位的,有所苦衷的,用情至深的正常人,而非一心毁灭世界的变态,生存的希望便会更大一些。 “我给你讲个故事。”陈应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样子,但语调平静,神色也像是十分清明。 “好。”许川说。 “从前有一个小孩,他——” 福利院并没有登记他的父母姓甚名谁,他被装在一个简陋的小筐中放到福利院台阶上,冻了一夜,啼哭声已经沙哑无比。 像其他许许多多被抛弃的小孩一样,他在福利院里挣扎着长大。幸运的是,不像其他多数残疾小孩,身心还算健康的男小孩更容易被领养。 所以,小小的陈应其实是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自己会得到一个正常的家庭,亲切的父母。他在梦中都开始伪装自己是一个善良的,纯真的小孩。 他从没有向最恶霸的孩子的碗里放瓦砾,没有在背后说过人家的坏话,从没有诽谤过人家霸凌弱小孩子且染上了偷东西的恶习。 他的伪装很成功,但实在太过于成功。无法生育所以选择领养的父母认为他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孩,没有亲情血脉的维系,逐渐暴露出了大人的真面目。 在钢制的衣架第一次抽到他身上的时候,陈应没有哭泣,也没有恐惧,他只是单纯的愣住了。 挥舞的衣架带出呼啸的风声,他的父亲抽的很畅快,神色激动双眼明亮,十分享受这一场暴力行为。背后洇出血痕的他将目光转向旁边无动于衷的母亲,与她对视。 她骂了一句,忘了是什么。 随即抽了一他巴掌,啪得一声,火辣辣疼。 于是陈应笑起来。 他抽起一旁的拖把,折断,锋利的木茬直冲父亲的咽喉而去。 最后的画面是他父亲母亲惊恐的神情,与插到了肩膀上的木头上鲜红的血液。 . 至此开始,三人混战。 直到特别严重的一次,他将父亲鲜血淋漓的手指狠狠碾碎,在少管所呆了很久后,他反思自己得换个策略。 “什么策略?”许川问。 “啧,”陈应缓慢眨眨眼,“下次和你说。” 许川不敢置信震惊跳起,大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人啊陈应!怎么讲个故事还要让我追连载!” 陈应就笑,笑完一本正经,“我是不是人不知道,你肯定不是人。” “你?” 陈应和他讲蛊城人都是克隆人。蛊城只是主城的玩具,克隆人和仿生人归属于同一群体,四十岁一批次被养育,其实翻来覆去都是同一批人,不断轮回着出生又死去。 “你在开玩笑吗?”许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也希望我在开玩笑。”陈应正色。 良久的沉默,许川终于艰难消化完这一切,“如果是真的的话,这些事还有谁知道?” “我,你。还有风云人物们。” 这个风云人物指的是谁,许川一听就懂。 “你从哪里知道的?” “陈峰是外来者。”关键时候可以借自己的便宜老爹一用,何况四十五岁的陈峰是主城人的事实如同铁板钉钉。 “这很难让人接受。”很难得看许川露出这样脑子宕机的神情。 是的,说谁不是人,谁都无法接受。 “不过不用太在意,我有一种预感,这种变态的制度可能会在我们这一代完结,有人会拯救蛊城,然后世界和平。”陈应装的讳莫如深。 “谁,你吗?”许川问。 “我像吗?” “他们吗?” “是的。” “你对他们好有信心。”许川不太明白这些莫名其妙的预感是从哪里出发的。 但对陈应而言,这些几乎不是预感,是即将发生的事实。只是他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去探讨,于是随便找了个人。 倾诉。 倾诉这操蛋的一切。 也不是随便找的,应该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倾诉。 “你最近和泰禾怎么样?” . 许川并没有正面回复,作为商贸巨擘退役的高层,应该没有人在没有任何缓冲时间的情况下,会完全信任其掌控另一个巨型公会。 但陈应完全没有表现出丝毫在意,就像他的世界里,完全不会出现背叛,信息泄漏,竞业等诸多字眼。 许泰禾专门来确认过,他带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精光闪烁,“陈哥,就我而言,就我们的关系而言,我当然希望许川能和我一起并肩战斗。我相信他的能力,但你是否能相信他的立场?” “我相信。”陈应轻飘飘说出这三个字。 这是非常诡异的双标,许泰禾没忍住喷涌而出的疑惑,“但在我刚来时,我们几乎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磨合期。” 许泰禾自己肯定有察觉,最开始的陈应对他的信任程度几乎为零,是他逐步展现的能力造就他如今的地位,这是正常上位者会有的正常思考量,他并不会介怀。 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在赢得陈应信任这个方面,他没有道理输的一败涂地。 他知道赵鹏那人没有过多心眼,信任可以由此建立。时昊那人倒也能一眼看透,虽然陈应对他的任命没有道理。但许川,完全没有道理地迅速接纳,就值得细细品味。 “陈哥,你是喜欢许川的啊?”经过思考,他开始留意,留意二人的相处,并迅速判断出所谓的真相。 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奇怪结界,和有别于其他人的诡异氛围。 “是的。”陈应说。 “所以才能如此迅速的相信他,将霸下无敌的管理权完全放开,由我和他共同接手。”得到肯定的答案,许泰禾开始自圆其说。 “如果你不愿意有人瓜分你的权利,我也可以再做考虑。”门口好像有动静,是一呼一吸的气息流动,但或许是他的错觉,所以陈应并没有回头查看,“这个名字还是赵鹏的一时兴起,你想改掉也可以。” “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陈哥你会因为这个缘由做出比如草率的决定。因为据我对你的了解,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恋爱脑的下场已经有了前科,江长星和白沐安失去了他们奋斗的一切,你在眼睁睁目睹这一切的同时,居然给予自己重蹈覆辙的机会。 “你也该相信他的选择。”陈应但是看出来他的未尽之言,将他的话头终结在喉管里。 但就是因为过于了解,所以并不会全心全意信任。许泰禾面露难色,“陈哥,你即使喜欢他,我也认为……” 他突然噤声。 陈应若有所觉,转头,许川静静靠在门口,不知道已经停留多久。
第47章 微生 许川非常自如地进门,非常自得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非常自在地抽出耳中塞紧的耳机,非常自然地露出一点茫然的神情。 “看我干什么?你们继续。”他好似并无所觉。 陈应紧盯他的一举一动,终于确定他没有任何想表态的意思。许泰禾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我汇报完毕。” “好的。”陈应挥他离开。 . 主角已经出发,根据家园给予的地图,走在去往奴城的路上。 管事人女士为他们配备了一位导游和十几位精壮的劳动力。导游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饱经沧桑的脸上镌刻着流淌的岁月,他大手一挥,拉着主角们讲述自己经历的峥嵘岁月。 讲他曾被奴城抓走,历经艰难万险逃回家园。讲奴城是他经历过的最接近地狱的地方,即使在主城下水道捡垃圾,也没有活得那样难以忍受。 “是有欺压和虐待事件吗?”时砚清的脑海中闪过一些封建时期的奴隶制度,奴隶被压迫着做超负荷的工作,遭守身体暴力,吃的清汤寡水,人人面黄肌瘦,丝毫没有人权可言。 “不是。”导游大叔反驳,“只是……” 只是那里执行了非常严苛的管理制度,从睁眼起,精神必须在五秒后清明,年复一年吃味同嚼蜡的工作餐,时刻表精确在秒以内,每日十四个小时的工作量,被主脑只要监测到出现丝毫分心,便会电击惩戒。 听起来或许还好,但吃喝拉撒,睡眠睁眼,各项身体机能与生理需求都被规定极其精确的时间点,不被允许任何例外情况出现,比如生病,比如走神,比如自由,人躺在抽屉一样的小隔间,会逐渐麻木到精神失常。 奴城只有十几万人口,但其中的疯子占比,可达到百分之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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