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声音都在远去,他看着梁郁仍旧冲着他笑,仿佛不觉得疼似的,只是那人终究没了力气,只能松开了手,缓缓倒在了他身上。 时容与的羽睫迅速颤动着,眼底竟是从未有过的茫然。 他能感受到梁郁的身体在他怀里一点点变冷,鲜血将他两的衣袍染成鲜红,他抱着梁郁在地上坐了许久许久。 好半天,他才想起什么似的,打开了灵芥,将一块玉佩取了出来,若是此刻梁郁还醒着,定能认出这是他这几日一直在雕刻的那块白玉,他将雕刻完成的玉穿了起来,做成了项链,这会儿机械地戴到梁郁的脖子上。 他不喜欢赠礼,从未想过给琼芝雕刻什么玉佩,但前几日他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要准备个礼物,思来想去还是想着刻个东西,再施上灵力,能挡一挡伤。 可是谁会需要呢? 他当时却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今日将白玉雕刻完成,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梁郁被几个仙子围攻,他才恍然想起,这玉佩是要送给梁郁的。 他替梁郁戴上了玉佩,抬手将人抱住,两个人的姿势仿佛相互拥抱着对方,那样缱绻。 他和梁郁,从未这样相拥过。 周围不知何时有萤火点点,仿佛星光在他们周围盘旋,长明宫的灯一直亮着,照得整个宫殿明堂堂的。 时容与就这么拥着梁郁,一直坐在院子外面。 引灯长明,能照来时路,能照去时途,能将谁的魂魄聚在灯下,送他渡黄泉过奈何。 又能否告诉他,长明灯下,还有心之所往,不可忘,不愿忘,不想忘……的人。 时容与也不知道自己抱着梁郁坐了多久,直到他那颗慌乱跳动的心缓缓平静下来,他才终于放下了手。 “阿郁,生辰快乐。”
第78章 大结局 琼芝发现,时容与最近很不对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怪异的感觉。 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明明那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坐在院子里,神情也一如往常,但就是哪里不对。 具体表现在…… 比如琼芝发现,一向不戴饰品的时容与,居然脖子上挂了一块玉佩:“这上面雕的是什么?” 时容与像是刚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玉佩,道:“没什么,雕着玩的。” 琼芝疑惑:“你不是不喜欢戴这种饰品什么的吗?怎么突然戴这个了?谁送你的吗?” 时容与摇了摇头:“没有,随手雕了个小玩意,戴着玩玩。” 琼芝眨了眨眼:“哦……对了,我最近都好忙啊,没来找你,你猜猜,我干什么去了?” “嗯?” “嗯嗯?” 琼芝看着时容与,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神佛?” 时容与猛的回过神,浅笑道:“你方才说什么?” 琼芝看着他,道:“我说,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好像总是走神?” 时容与一愣:“有吗?” 琼芝重重点头:“有啊!而且你还总是望着院子门口,看什么呢?” 时容与眸光一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没看什么。” 他闭了闭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时容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曾经说过,修复梁郁的神识,两人便各不相欠,从此天上地下,再不相见。 如今不过是提早达成了这个目的,怎么反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转着手里的茶杯,没喝。 琼芝看着他,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撑着下颌道:“我终于想起来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了。” 时容与淡淡的问:“什么?” “失魂落魄!” 时容与没喝水却差点被呛到:“失魂落魄?” 这是在说他? 琼芝点头:“是啊!你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都开始茶饭不思了。” 时容与微怔。 梁郁于他而言,重要吗?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于是他问:“怎么算重要呢?” 琼芝一脸诧异地望向时容与,随即又了然:“我以前以为,神佛不通七情六欲只是说说的,原来竟是真的!” “怎么算重要……嗯……比如亲近的人,你会在看到好的东西时想到他,想着给他也带一份,会在看到他高兴的时候也跟着高兴,难过的时候也跟着难过,见他委屈心疼,见他受了欺负便想着安慰他,去替他报仇。” 时容与听着,又问:“这就算是重要了吗?” 琼芝点头:“当然啊,若是不重要,就不会放在心上,谁管他的喜怒哀乐呢?要是再更重要一些的话,那可就是家人,爱人一类的了。” 时容与问:“那是怎么算的?” 琼芝更加震惊地看着时容与:“这你都没感受过吗?” 时容与摇了摇头,他无父无母,是木清霜将他带上妄虚宗,再由几个师兄将他带大,也不完全是他们带,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修炼,偶尔去问问实在不懂的功法,妄虚宗算是他的家,又不像是家,师兄们对他虽然也还不错,但称不上深情厚谊,其实真要算起来,还不如他和梁郁亲近一些。 琼芝看着时容与的眼神顿时怜爱了起来:“要说再更重要一些,那可就是豁出去命了,可以为了家人或是爱人,连命都不要,对方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那是会拼命的,即便自己的命丢了,也要护那人周全。” 时容与垂了垂眸,这便是最重要的人吗? 琼芝看着时容与神色不对,凑了过去:“神佛是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人吗?” 时容与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琼芝更加诧异了:“不知道?那神佛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是心里想着谁吗?” 时容与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没有魂不守舍。” 琼芝见他不言,只好道:“好吧好吧,不过,神佛若是当真有思念着的人,那就去看看他,既然放不下,不放随心而动一回啊。” 时容与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连琼芝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他其实从未想过要梁郁死,也未曾想过梁郁会死。 或许是觉得,人活着,即便天各一方,但各自安好,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可一旦那个人死了,似乎心里的那份恬淡也变了。 时容与到现在也没什么实感,梁郁就这样死了,从此,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再也没有了那个人的痕迹。 想到这里,时容与竟觉得心跳声乱了。 他起身朝着九重天的天门掠去。 天门处的守卫见他来,先是行了礼,随即发现神佛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忙将人拦下:“神佛,九重天上的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去往人界。” 时容与淡淡瞥了他一眼:“若我非要去呢?” 守卫有些为难道:“还请仙尊先去问道台,天道有则,九重天之人不得去往人界,若神佛执意,天道自会降下惩戒。” 时容与轻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既然要受罚,那不妨等我回来再罚吧,届时也好判我该罚多重。” 守卫来不及阻拦,时容与话音未落,虚影已然撕开九重天的结界,如同坠落的雁,一跃而下。 其实时容与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便随处走走,听了很多东西。 “自从那魔头消失啊,魔界又回到了无主的状态,魔界的魔气又没人掌控了,只剩下二魔,可是二魔如今也无力和整个修仙界对方了啊,这魔族只能躲在他们的魔界咯!” “修仙界倒是百废待兴,妄虚宗又重建了,不过掌门听说换成了那个……方石仪!” “方石仪不是药修吗?也能坐稳那宗主之位?” “哎,你还真别说,人家这宗主当的,不比晏诲在时差劲。” “华雪圣君的徒弟,果真没一个能小瞧的。” “谁说不是呢,那怀瑾仙尊,都飞升啦!” “我听说,好像怀瑾仙尊飞升的那天,魔头也正好消失了,莫非是被怀瑾仙尊灭了?” “有可能,毕竟怀瑾仙尊被那魔头囚禁折磨,怀瑾仙尊飞升,自然是要杀他的。” 时容与走着走着,步子微微顿下。 迎面走来了一对夫妻,那姑娘似乎在跟丈夫闹别扭,而旁边的丈夫耐心的哄着:“啊呀娘子,方才是我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妻子轻哼一声:“滚开,我是瞎了眼了,才跟了你!” 那男子被推开,仍旧贴了上去,同妻子蹭了蹭,撒娇道:“没有,才没有眼瞎呢,你可不能不要我啊,娘子,我这辈子可就只有你了,你不许丢下我。” 妻子似乎想到这男子的遭遇,软和了脸色,她其实本也没生气,不过是一件小事:“那你回家跪搓衣板去吧!” 男子竟是喜笑颜开:“得嘞!任凭娘子大人惩罚。” 妻子看着嬉皮笑脸的男人,嗔道:“跪一晚上!” 两人渐行渐远,时容与呆愣的望着二人的背影,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就这般漫无目的地走着,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妄虚宗的山脚下,待他回过神来,只见一人身着妄虚宗长老服制,正领着一群弟子准备下山历练。 其中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弟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那长老身侧:“师尊,我听说沧海那两条蛟龙仍旧占据着,如今没了菩提老祖的封印,只怕更加猖狂了,咱们一定要去那吗?” 那长老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怕了?我跟你说,作为修士,斩妖除魔那是你的责任,你都怕,那沧海周围的百姓怎么办啊?” 那弟子瘪了瘪嘴,他也不过嘴上抱怨一下:“是。” 长老又看了他一眼,补充道:“你啊,就是平时怠惰,不好好练功,现在才刚结丹,才会怕,等到时候回来,你就去闭关,给为师好好修炼!” 那弟子闻言,立刻苦了一张脸:“是,师尊。” 时容与看着他们下山,看了好一会儿,才再度抬步,上了绛雪峰。 他本以为,绛雪峰如今应该有其他长老住进来了,没成想一踏入院中,寒意将他侵袭,漫天飞雪一如当年,院中冷冷清清,似乎并没有人。 时容与走进去,却发现,院中的雪莲池扔在,他的矮桌也扔在,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确实久无人用。 推门而入,他的房间似乎也不曾动过,虽然曾经重建,里面的设施却尽数还原了。 莫非是方石仪特意将这绛雪峰留了起来? 时容与不知道,也懒得猜,他走到院子里,任由飞雪落在他的发上,身上。 他抬手挥掉了矮桌上的积雪,用灵力变出了茶,而后坐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一杯茶喝完,门口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时容与没回头,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方石仪:“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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