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枝叹气:“他连你壳子都抢了,有什么不敢的?” 萧逢:“是不是先别吵比较好,那是渡劫期的魔气,我们分心不要紧吗?” 盛南枝调子提高:“闻孽,快快快,你那的阵法要有裂缝了,快补上!” 谢微吟清咳:“那个……暂时就先相信南枝他们吧。” 晁颖道:“能争取一息便可,我事前已禀告隐世老祖,他们也在做准备。” 燕云鸿疑惑:“隐世老祖,什么隐世老祖?” 陈言谢吵道:“哪那么多废话,还不快点跑你生玉师叔那里去!” 生玉峰主:“其实我也蛮想问问的。” 宋衍四平八稳:“这事原是各门之主和继任人才知道。人间界浩劫连连,但仙门远非所见这般孱弱,各门都有一两位隐世之祖,作为人间界最后安稳的保障。” 柳缘风震惊:“我以为晁家是……” 岑秋水:“缘风。” 柳缘风:“没,没什么。” 晁颖道:“晁家由哥哥继承主位,但他心不在此,家务事由我代管。”她停顿了一下,“晁氏之祖已做好准备。” 宋衍:“扶风林亦可。” 谢庄主:“微吟,你问问。” 谢微吟:“老祖已来信可以。” 岑秋水:“过琴居一样。” 四方传信一过,中洲四境边缘泛起各色灵光,慢慢连成白色光芒。 青雷自上界而来,贯穿过灵晔与卿良,落入无恙河,翻起滔天浪花,天地五灵印中雷光流动,杀伤力更甚一招。 魔域领主兀自抵抗天雷、太阳精光与尚情的攻击,淬着毒的眼神透过万春剑袭向卿良:“你也只能到这一步,等到天雷结束……” 扶风林,赤离峰,劫云忽起。 体内魔气被涤荡过半,惩戒天雷很快就会褪去,卿良原也担心时间不够,见那劫云,突然安下心来。 卿良笑了笑:“看来你运气不太好。” 掠夺劫雷,也是代人受过,寻常人干不来这活受罪的事儿。 但此时此刻,卿良只盼有落不完的天雷劫。 卿良变换手印。 赤离峰上,赤离峰主疑惑且暴躁:“……这都不劈我?还不让我晋升?你飘朵云过来逗我呢?” 劫雷结作雷枪。 卿良身为剑修,惯用灵剑,但枪法也通一二。 他已伤痕累累,步履维艰,举着枪的手颤颤巍巍。 但只此一瞬—— “齐门主!尚情!” 齐世渊:“好嘞,就陪你们这群小后生来最后一击。” 光芒万丈,天地无声。 剑尖掠过水面,哗啦一声后,传来齐世渊的抱怨:“差点就没了……” 魔域领主连肉·身到魂魄都探测不到。卿良一手接住尚情,一手接住灵晔,往岸边赶去,又把早已受创严重的尚铭安置好。 做完这些,他瘫倒在河边,连抬一下手指都难。 卿良声音轻得仿佛只有气音:“齐门主,还好吗?” 齐世渊有气无力:“勉为其难吧,还以为这会儿也得连魂儿一起没了。照寂那家伙,自作主张留下一片碎片,不过也得亏这碎片保我一命,勉强活着。” 卿良挪动指尖去够尚情。 尚情同样如此,两人指尖相触。 尚情偏过头来,在白色灵芒中,他眉目都染上一层圣洁与温柔:“师兄还活着,对不对?” 卿良点头。 尚情又道:“我也还活着,对不对?” 卿良失笑。 “太好了。”他费了大力气,翻了个身,朝卿良这边趴着,他蹭到卿良耳边,用血糊糊的额头抵在卿良额角,“太好了……” 他说的第二声哽咽不止。 眼泪水、血水糊了卿良一脸。 卿良等尚情情绪稳定下来:“让你冒险了。” 尚情摇头,用自己凌乱的头发,招惹的卿良头发也毛躁一片:“无论哪里,我都要和您一起。我就是高兴,一睁眼您就在我边上,哪怕是死了,三途河畔,看到您和我在一起,我也高兴。” 他拱得兴起,脑袋一抬,唇角扫过卿良脸颊,便一路追着卿良的唇去。 卿良被亲得发痒,疲劳过度后,内心也容易动摇,他朝尚情微微扭头,由着尚情胡闹。 “也不嫌脏。”卿良顺着尚情的长发。 尚情舔过卿良的唇瓣,趁这一开口,径直闯入。 血的味道扩散在两人口中,又腥又甜。 尚情避开卿良受伤的左手臂,用力撑起自己,一只手不安分起来。 从生死线越回来,卿良也放松了自己,突然,有人道:“你们……在干嘛?” 齐世渊拖着声调:“唉——小孩子家家的别看。” 尚铭冷哼:“那家伙不跟我一样大。” 齐世渊:“啊?是这样吗?” 尚情放开师兄,不悦道:“就会坏人好事。” 齐世渊操控着灵晔在地上小幅度蹦了蹦:“你针对我作甚?” 尚情眼神扫过尚铭,昔日一起成长的兄弟,各自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过了会儿,尚铭没忍住:“你跟卿师兄……居然是这种关系。” 尚情恶声恶气:“你羡慕啊?” 尚铭一噎:“你别以为都跟你一样喜欢男人。” 尚情圈着卿良:“喜欢也不给你。” 卿良:“……先放手。”他扒开尚情的手,靠着身后的石头坐起来,对尚铭道,“之后你待如何?” 尚铭不看卿良:“回流花宫。” 卿良问:“继续当魔修吗?” 尚铭勾了勾嘴角,冷道:“不然呢?冥延之体,天生就该是魔修。” 卿良缄默了会儿:“你也可以回来。云鸿他很想你。” 尚铭握紧了拳头。 “扶风林里……” “我杀了很多扶风林的弟子。”尚铭突然道,“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我和你们正邪不两立。” 回了扶风林,他还是得上自省崖。胡乱杀人一事要审,自省崖下无数扶风林弟子之死要审。 尚铭勉强起身,伤口用魔气糊住,他还能活下去。 他转过身,背对卿良:“我只是看不惯那什么魔尊,没有帮你们的意思。” 尚情跟着要爬起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帮了就是帮了,我欠你……” 才支起一条腿,被卿良拉住。 尚铭侧过头,斜过来的眼神里全是冷漠:“你不欠我什么。我不想你救我,你也可以不想我救你。我自作主张,你没欠我什么。” 尚情:“你!” 尚铭盖上破碎的兜帽:“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就是死路边了,也没必要互相多瞧一眼。” 他似乎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些许:“卿师兄,下次别再带上我这种人了。不必有任何的心软,不要就是不要。” 卿良攥着尚情的衣袖,还是尊崇内心的想法,道:“对不起。” 尚铭“呵”了一声:“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担不起您这句话。” 卿良也不再做声。许多事情在远山镇走到了分岔路,卿良改变了许多事,又没改变许多事。 他长久的沉默,尚铭也不等他下一句话,朝无人的方向走去。 却是风云突变。 “还没到结束的时候。”沙哑难听的嗓音陡然响起,细细一辨,三分熟悉里,全是低哑怪谲的兴奋,“这一场,是我赢了。” 黑而细的长线,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从无恙河飞跃而出,卷住尚铭的脖颈。 卿良不自觉往无恙河瞥去,竟是魔域领主细微的残魂。 这道残魂太过弱小,就像从死亡里剥出的一点残屑,弱小到避开了所有仙修的探测。 可就是这么一点…… 尚铭:“什……” 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完整,“咕咚”一声,无恙河河面,阵阵涟漪。 ——尚铭被拖入无恙河。 ——冥棺印成。 65 ☪ 万人冢 事情发生得太快,任谁都反应不及。 无恙河源头一声爆响。 “南枝?”谢微吟拿着传讯灵器,另一头,沙沙作响,没有应答。 他又喊了声:“南枝……南枝?南枝你听到回我一声!” 依旧没有回信。 “南……” 生玉峰主拽住他,两人同在土属方位:“盛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先观眼前。” 天地五灵印忽地暗去,人间界沉入诡谲晦暗中。 风拂过的声音。 一滴水落下的声音。 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 又好像,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卿良直觉不妙,挣着起来。 他方才又是硬挨惩戒天雷,又是强行夺人劫雷,灵力亏空,皮肉皆伤,紧靠着石头也站立不稳,脚下踉跄,被尚情勉强扶住。 竹笛忽明。 宋青雨传讯道:“扶风林灵力紊乱,你们那里发生何事?有没有看到尚铭?” 对,尚铭。 卿良从愣怔中捕捉到一丝清醒:“他被拖进去了。” “拖进去?”竹笛另一头,宋青雨不可置信,“蠢货,我与你说了什么!” 卿良:“我没忘……” 尚情抢道:“师兄面对魔域领主已是九死一生,难道他就想尚铭被拖进无恙河吗?” “停。”宋青雨按下脾气,“刚才是我失言。” 卿良呼吸急促:“不是的,我本来可以……” “卿良!”宋青雨拔高音调,“停止你的胡思乱想。我去找还有余力前往远山镇的人,你也得去。” “远山镇?”卿良迟疑着重复。 宋青雨道:“既是祟神,就该去造神的地方。祟神上岸,结界拦不住祂,我已让楚闻沨叫镇上的人离开。趁祟神还没长成,快去!” 卿良调动登仙印,汲取些许灵力,与尚情、齐世渊同往远山镇。 十年前来过的镇子被死寂包围。 卿良二度踏入,镇内已然无人。 “去无恙河边,快!”宋青雨又传讯道。 远山镇边的无恙河,河水洇上岸边,朝镇子的方向蜿蜒而去。 卿良刹住脚步,没有闯入这薄薄一层水潭。 他环顾四周,查探动向。同样的昏暗无光,此时此地,一如十年前的河神祭。 “哗——哗——”河水中央缓缓涌动。 卿良注视向水流包围着的漩涡。 “皇皇上天,照我下土。” 空旷山河间,许许多多分不出性别的声音突兀响起。 声音中蕴含特别的力量,撞入耳膜,再撞入肺腑,卿良顿时昏然欲呕,他好不容易找回神智,与脚底蹒跚的尚情相互扶持。 “这个是……”尚情同样受到影响,勉为其难压下胃里翻滚出的恶心。 他与卿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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