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眸底划过一丝冷意。 在书中耗时太久,他的耐心已见底。 【好吧……宿主,要是主系统问起来,你记得说是你逼我的哦……】 谢盈接过那瓶药,拔开瓶塞,往提前掀开的瓦片里倾倒。 细碎的药粉飘散于夜色里。 【少倒些,咳……待会药效过猛,反而起不到意识模糊的效果。】 谢盈收起药瓶,耐心等待。 直到系统计算到药效的时辰到了,他方才跃下屋顶,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中未曾点灯,昏沉一片,隐约可瞧见帘幔里躺着的人。 以前在沧澜山,江献自辟谷后鲜少再睡觉,此刻应是因药效的缘故,方才陷入沉睡。 谢盈感受到男人沉稳缓慢的呼吸,放轻脚步,指尖挑开帘幔,一眼瞧见墨玉腰封处挂着的光阴佩。 俯身欲拿,忽而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脚踝。 低头一看,竟是明月夜不知何时从靠在榻边的剑鞘里跑了出来,见他望过来,更是兴奋地围着他绕了一圈。 “回去。”谢盈压低声音,不容拒绝道。 明月夜不听话,直直往他怀里贴。 若是此时江献醒来,简直无异于不打自招。 谢盈抬手握住剑柄,神魂深处的共鸣烫得让人心惊。 他将明月夜重新收入剑鞘中,淡声道:“不听话的剑,不要也罢。” 此言一出,明月夜终于安分下来,不再在剑鞘里颤动。 刚让明月夜安分下来,怀里的小狗又从衣襟里探出脑袋,兴奋地左右观望。 眼疾手快捂住它的嘴,谢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准叫。” 系统阴阳怪气道:【早和宿主说了,少养些小猫小狗,他们可不会像系统这样省心。】 重新将小狗塞回衣襟里,谢盈伸手往江献腰间的光阴佩探去。 却又在触及到玉佩的瞬间,手腕被人蓦然攥住,整个人都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力道拽进了床幔深处。 天旋地转间,谢盈已经被原本熟睡的男人压在了身下。 在绝对的修为差距面前,甚至连攥住他的手都挣脱不开。 “不问自取,是为偷。”冷冽的气息迎面扑来,将谢盈完全笼罩其中。 昏暗中,谢盈只能看清男人瘦削锋利的下颌线,以及那从肩头垂落的银色长发。 “这便是洗心宗的待客之道?” 或许是药粉的缘故,江献哪怕醒了,气息也似乎有些不稳。 欺负一个瞎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话。 洗心宗那么多人,他大可将此事丢在主角受身上,说不定还能拉进攻受的感情线。 可惜那分身术是一次性的,否则此事完全可以做的不留痕迹。 谢盈并不理会,没被攥住的左手不动声色往江献腰间探去,眼里始终只有那块玉佩。 “别动。”江献伸手圈住他不安分的手,呼吸稍稍凌乱,就连低沉的嗓音都染上沙哑。 良久,药效被强行压下去一些,江献恢复淡然,“你想要什么。” 谢盈沉默片刻,手腕尝试挣脱,示意对方松开他的手。 江献只松开了他的右手,然后在他探究的目光下,从储物戒里摸出了一条银色的锁拷,分别拷在他与自己的手腕上。 谢盈:“……” 系统:【……】 光风霁月高岭之雪的江剑尊,居然随身带着一副用来囚人的锁拷。 “见谅,阁下身份存疑,只得如此。” 谢盈似笑非笑扫了一眼自己亲手带大的师弟,伸出食指,在江献掌心写字。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暴露洛长宁的身份。 写完一句话,谢盈还在想如何编造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江献冷不丁开口:“好。” 甚至没有问任何缘由,便答应了一个盗贼的请求。 冷面冷情的江剑尊,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不待谢盈多想,男人取下腰上的玉佩放入他掌心,未被锁铐束缚的右手微抬,床幔外便飞来一盏茶,正好落在他掌上。 “以茶代酒,亦是一样的用处。” 尚且冒着热气的茶递到他面前。 谢盈坐起身,只当江献的异常是因药粉吸入过量的缘故,将玉佩放入茶中,等待片刻后,低头,一饮而尽。 只是他第一次喝这样的茶,不知如何才能准确看到属于洛长宁的过去。 困意袭来,谢盈眼皮沉重地合上,无力倒进那个气息冷冽的怀抱里。 耳边是男人冷淡的话。 “在梦里,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第34章 恩情错付 火光冲天,黑夜亮如白昼。 年仅十四的少年蜷缩在暗道里,双目空洞透过石门缝隙,望着那群手执屠刀的蒙面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砍下至亲的头颅。 “不对!人数不对,老大,还逃了一个!” “好啊,没想到洛成夜这个老东西居然还留了一手,给我搜!但凡与洛家有关的,一只苍蝇都不能活着逃出这里!” 为首的黑衣人一脚踹开脚边的尸体。 那尸体翻滚到暗道外,死不瞑目的脸透过缝隙,正好撞入洛长宁眼中。 阿娘…… 洛长宁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流出来。 可他不能出声,他必须逃出去,然后按照父亲死前托付,去洗心宗找沈世叔寻求庇护。 洛长宁最后看了暗道外的至亲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洛家地处南疆边界,若要去洗心宗,便得一路往北。 这一路他扮做乞丐,躲过无数追杀,终于抵达落霞镇。 有沧澜剑宗镇守此地,洛长宁仍旧无法安心。 可长途跋涉,他尚且不过炼气修为,早已饥肠辘辘。 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储物戒,洛长宁犹豫片刻,还是从戒中找出来一个不起眼的法器,去了日沉阁拍卖。 此时的他不过十四岁,身为洛家最年幼的公子,何尝吃过苦遭过算计,也从未想过,自己不过是想吃一顿饱饭,就由此引来那些如跗骨之蛆无法甩脱的杀手。 仅存的理智迫使他一路往沧澜山下跑,可方才跑到一半,他便被暗器打中了小腿,踉跄着摔倒在地。 大雨倾盆而下,他滚进泥里,再站不起来。 他只得双手并用往前爬,身后的杀手却闲庭信步,犹如戏弄瓮中之鳖。 “洛小少爷,交出朱雀尾骨,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五百年前,妖王朱雀情劫难渡,距离飞升一步之遥被劫火烧毁真身,神魂入轮回不知何时才能涅槃,而朱雀尾骨便是那时从天而降,有缘被洛家先祖捡到。 修仙界,机缘不是抢便是靠运气,自然捡到谁便是谁的。 那朱雀尾骨中残余的朱雀真火,足以滋养出一个修仙世家,洛家也由此跃入大世家行列,就算比不得四大仙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截让洛家满门付出性命的朱雀尾骨,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交出去! “你们杀了我,也永远得不到朱雀尾骨!”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的黑衣人森然一笑,“老二,送他上路!” 长刀雪亮,映照在洛长宁眼底。 他闭上眼,不敢再看,心中恨意沸反盈天,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绝望等死。 可脖颈处迟迟没有痛意传来,反而有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 他试探地睁眼抬头,却见一支箭穿透了那黑衣首领的喉咙。 “大哥!”“什么人?!” 一声极为散漫的轻笑透过雨幕传入众人耳中,亦奇异地抚平了洛长宁的心绪。 他转头,只见一人身着绿衣,头戴帷帽,手执银白长弓,缓步从前边的树丛后走出来。 “你们吓跑了我今夜的晚饭,这话应是我问才对。” 一只兔子飞快地从简陋的机关里逃入灌木丛里。 风雨大作,掀起那人身前的帘幕,只叫人瞧见半个瓷白精致的下巴与微勾的唇角,便已不禁惊叹何为湛然若神的清绝之姿。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那人执弓的手背上,又顺着青色脉络蜿蜒而下,滴入水洼里,又像是滴在了谁的心尖上。 洛长宁愣愣望着,连小腿上的痛都麻痹了。 是神仙下凡,来救他了? “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血饮刀法都不认得?我们可是奉命替妖王殿下寻回先王遗骨,你难道想得罪妖界?!”黑衣人老二狠声道。 “血饮刀法?”那人笑了一下,“诸位既是妖王派来的人,竟然不知,血饮刀法是朱雀一族一脉单传么?” 黑衣人老二低骂了一句,打了个手势,身后数十个黑衣人同时拔刀朝那人攻去。 洛长宁不自觉替那人捏了把汗。 却不是怕那人应对不了,而是怕雨中污泥染脏那人衣摆。 有人此生皆困在雨中,也有人在雨中步伐从容,谈笑间取人性命。 “拿好。”那人随手将手中弓往他怀里一丢,腰间长剑出鞘,宛若折枝起舞,衣袖翩飞间,黑衣杀手尽数被一剑封喉。 见人解决完人转身就要走,洛长宁急忙唤住他,“等……等下,你的弓。” “险些忘了。”那人无奈转身,接过他手里的弓,指尖无意划过他掌心,瘙痒蔓延至四肢百骸。 “不知道长名姓?道长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的!”洛长宁忍着痛站起身。 “报恩?”那人无端发笑,帷幔后的眼睛似乎打量了他一眼,“弱者的报恩,毫无价值,我不需要。” “况且,我本意并非救你,若非他们吓跑了我的晚饭,你是生是死,皆与我无关。” 每个字都那样温柔,又都那样残忍。 可洛长宁却坚持道:“在下洛家洛长宁,今日救命之恩铭记于心,来日定会报答。” 他看了看那人腰间的剑,心头一动,“道长可是沧澜山的剑修?” “不是。”那人立马回绝。 洛长宁还是坚持想要知晓恩人名姓,他的目光落在那人腰间通体青色的剑上,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又亮了,“父亲常常称赞,洗心宗少主一手翠微剑出神入画,道长的剑也是青色,不知可否是……” 话未说完,那人已没了耐心,淡笑道:“你若非要如此想,那便是罢。” 说罢,不待他再说什么,御剑离开,快得他根本追不上。 不过无妨,他本就要去洗心宗,待见到沈少主,自然有报恩的时候。 洛长宁走了半月时间,一路东躲西藏,终于抵达洗心宗,并朝守门的弟子出示了父亲托付的信物。 他被弟子领进了洗心宗,亦在宗门大殿外瞧见了被众弟子尊称为少主的青年。 青年仍旧穿着绿色的道袍,腰挂翠微剑,虽然面容远不及他想象中郎艳独绝,却也是俊朗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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