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题。 “你怕什么?”顾云疆坦然道,“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他往后撤,留给闻映潮一定的自由空间。 “启明又不会出事,你说说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通操作的用意吗?”顾云疆笑意盈盈,“我看你啊,丢一只眼睛也活该。” 闻映潮这才意识到,顾云疆不高兴了。 方才他能感知到的情绪混杂在一块,太多太乱,以至于闻映潮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他心虚地往边上挪了两步,问道:“你知道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确定,先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顾云疆说,“问问启明。” 他说:“你别闭眼,再给我瞧瞧。” 闻映潮拗不过顾云疆,只能惯着,任其端详。 “你说,”顾云疆心满意足道,“要是你一直这么听话,我该省多少心。” “透明的玻璃被囚禁于眼中,能窥见圆月高悬深空,光景变幻,湖心凝固出血红色的锁链,交错于岛上的墓碑。” 闻映潮:“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有这么神奇吗?” 顾云疆笃定道:“有。” 闻映潮不懂。 他不过释放了一下能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别夸了,”闻映潮别过头去,“我可能被谁的能力标记了,小心我。” “放心,我心里有数。”顾云疆保证。 不多时,沈墨书洗干净了手,顺便打理好了身上的装束,步伐轻快地向两人走来,仿佛方才的生死一线并未发生,他依然是那个衣冠楚楚的情报贩子。 他在顾云疆面前站定:“我好了,走?” “问你个事,”顾云疆把闻映潮扯到面前,“他这个眼睛怎么说?” “我这不打欠条,”沈墨书说,“老规矩,一换……咦?” 他看清了闻映潮的右眼,话语一转,调飞了出去:“啊?墓碑之锁?” 顾云疆瞥闻映潮,感觉他们有可能套到大的了。 沈墨书什么都黑,但见识没得讲,连他都没能忍住惊讶,可见这玩意有多特别。 “不是好东西,”沈墨书道,“问我是问对人了,上次这玩意出现还是在六百年前,繁花之苑尚未建立,因此没有记载。” 顾云疆问:“具体内容,要我拿什么换?” “别吧,”沈墨书一摆手,“光是墓碑之锁再度出现这条情报就够我开张吃一年了。” “它凌驾于所有能力之上,包括你的意识网络。” 闻映潮:“意思是?” “意思是,你现在不处于二重世界的监视范围了,说什么都不会被她窥探,包括在你身边的我们。” 分明是条喜讯,但沈墨书的面色却罕见地严肃。 “蔷薇墓土百年前有条传言,”他细细讲,“仲夏夜,向月亮献上新娘作为祭品,新娘死去时,守护灵会融化成为墓碑,锁进被祝福者的眼底。” 说到这里,沈墨书自嘲似地笑了:“神他妈祝福。” “我劝你们啊,”他丢下忠告,“去天网办个证明,走一趟蔷薇墓土吧,繁花之苑可没有墓碑之锁的解决办法。” 闻映潮撇嘴:“说清楚点,情报交易就别当谜语人了吧。” 沈墨书:“说来话长。” 顾云疆:“你长话短说。” “你先说你们知道的,我挑着讲,”沈墨书贴心补充,“不需要全部告诉我,和‘新娘献祭’有关的就足够了。” 顾云疆向闻映潮询问意见:“你与我的情报共享,你认为值得交易吗?” 闻映潮的眼睛已经没那么疼了,他眨了两下,另外半边视野却仍旧无法复原。 他说:“换吧,反正说出来的也是启明知道的东西。” “好。”顾云疆应下了。 沈墨书席地而坐,洗耳恭听。 “蔷薇墓土是执灵者最初的根据地,繁花之苑起源于蔷薇墓土,后才独立存在,”顾云疆先做铺垫,“关于蔷薇墓土的历史,我所知甚少,但关于‘新娘献祭’这一段,任何文本都没有记载。” “嗯,”沈墨书点头,“因为他们也知道这是错误的,后世想掩盖这一段糟粕,只需在史书上删掉几笔,而且,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不再提及。” “因为献祭带来灾厄。”顾云疆接话。 “最初的执灵者们,他们认为是月亮送给他们异于常人的能力,称为执灵。但当月蚀降临,他们又能力失控,避无可避。” “流言因此而起,在仲夏夜献上新娘作为月亮的祭品,能够阻止七月中的月蚀天罚。” 沈墨书插嘴:“管用啊,怎么能讲是流言呢,月蚀再度降临,都是我的问题,是我不虔诚。” 顾云疆无语道:“知道你怨气冲天,至今未散了,别撒我身上,好好说话。” “我没生气,”沈墨书笑道,“那点破事,也配?” 闻映潮问:“破事,是指你因为‘不死’的能力,每一年被反复扮成新娘,当作祭品,绑上重石,浸泡湖底,等第二日再打捞上来吗?” “整整十七年。” “你说,为什么你最讨厌的死法是窒息?” 沈墨书立刻反应:“你果然知道很多。” 他勾勾嘴角:“人人都有私心,人人都不想当牺牲品,那么他们会推谁出去呢?反正啊,我又死不掉,那么忍受一夜的折磨有何不可?” 顾云疆继续道:“新娘被献祭时,旁人不得打扰,只有一位被选定的‘守护灵’陪同。守护灵是新娘的葬送者。” “就这样,”顾云疆戛然而止,“等价交换。” “嗯,很对。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们到底是从哪得来这些信息的了。” 沈墨书的语气淡了下去:“我得知道,我得再回一次蔷薇墓土。” 他终于认真了起来,好好解释:“墓碑之锁不是守护灵的坟墓,它是被献祭者的怨憎。” “被献祭者投入蔷薇墓土的圆月湖底,湖面折射出强烈的月芒,祭品提前遭遇月蚀,封锁于黑暗的水中,以此,算作月蚀已经来过,今年不会再有。” “然后第二年,月蚀会来得更加剧烈。” “一年一年,积重难返。” “墓碑之锁在蔷薇墓土只出现过一次,样本太少,没办法断定它的选择是否存在规律。” 沈墨书道:“但我可以肯定,墓碑之锁和无法消解的月蚀有关,是诅咒。” “它赐予被诅咒者第二种能力的存在,替代月蚀的降临,被掌控,在无法摆脱的死亡结局前,代行月蚀的职责。” “为执灵者带来毁灭与失控。” 闻映潮捅顾云疆:“月蚀不是被你解决了吗?” 顾云疆确信道:“月蚀不会再度来临。” 他摊开自己的手心:“都在这里了。” 沈墨书说:“是,然而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根本没有人会被献祭。” “为什么六百年间再没有出现过的墓碑之锁会卷土重来?正因为你阻止了月蚀,它无处发挥,要选一个代行者,理所当然。” 闻映潮:“所以,最大的冤种是我自己?” 沈墨书同情地拍拍他:“可能是因为你本身和月蚀就很接近。” 作为冥渊之主。 “早点解决这件事吧,”沈墨书说,“我可以陪你们去蔷薇墓土。” “本地人,熟。” 这是装都不装了。 “你熟个球球,”顾云疆毫不留情地戳破他,“还不是想蹭着我们带路。” 沈墨书:“价格好商量。” 六百年前被驱逐,此后再没能回去过。 沈墨书无法通过问答迷宫。 他需要一个了解他过去的人,带他找到真正的路。 原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了。 顾云疆张了张嘴。 他正打算成交,就被闻映潮撞了下肩膀。闻映潮的眸光移向楼上的位置,冲两人做了个“嘘”的手势。 “出去了再说,”他道,“有人在我们的正上方,偷听。” “我很确定,之前那里还没有人。可能是趁刚刚启明被困的时候,走西门的楼梯上去的。” “那时候我的意识有些乱,没能及时注意。” 沈墨书爽快道:“好,那先把我要做的事情做完。” 沈墨书大大方方地走在最前面,这回电梯再没有拦他,那道偷窥着他们的意识察觉到自己暴露,飞快撤离,赶在电梯运行到三楼前,已经不见人影。 沈墨书在前面带路。 后面那俩吵吵闹闹。 “我得找个东西把眼睛挡住,”闻映潮无奈地推着总往他跟前凑的顾云疆,“免得你老盯着看。” 顾云疆问:“被月蚀再次选中,你一点都不害怕嘛,感觉接受良好?” 闻映潮:“我怕啊,但有用吗?反正今年的月蚀之夜已经过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 沈墨书插话:“小心它打破规律,月蚀无法阻止。” “稀奇,情报贩子,你在关心我?” 闻映潮眨眨眼,他歪头,目光越过眼前的顾云疆,看向沈墨书的背影。 “不如你对象关心你。”沈墨书说着,站住脚步。 他们已经到达实训中心的顶层,没有亮灯,四下昏暗。 似乎看不出有哪里特别的地方。 沈墨书向着顾云疆伸手,直接索要道:“蜡烛,还有火机。” 顾云疆:? 他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有这些?” 沈墨书奇怪道:“天网第一支队队长的容纳里什么都有,跟哆啦A梦的四次元百宝袋似的,我以为这是常识。” 顾云疆沉默两秒。 他手腕一翻,蜡烛和打火机就出现在了掌心里,顾云疆递给沈墨书:“你要做什么?” “复刻场景,”沈墨书说,“你们不是这个学校的吗,没来过这里?” “电影中的教室,就是实训中心顶楼的公共培训基地。” “一切都有意义。”他点燃蜡烛。
第80章 锚点(15) 闻映潮的确没来过公共实训中心。 顾云疆也是。 他们的课程基本都在学院楼里进行,不然就是六号楼,没有用到公共实训中心的时候。 试问,谁会在没有课的情况下无缘无故跑到教学楼里呢? 不如在寝室睡觉。 沈墨书把蜡烛放在培训基地的桌子中央,火光明灭,映照在三人的脸上,扑闪扑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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