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平静且温和,嘴角挂着浅浅笑,脸颊上能露出一颗小酒窝。 看了就让人安心。 闻映潮只从中读出危险和虚伪。 还有一个小时,这点时间很好打发,最近闻映潮只要闲下来,就会额外分出一点精神力,拉系统来给自己念原著内容。 沈墨书这条线,就是他顺着原著只言片语的一点线索挖出来的。 书上寥寥几笔,书中人的现实却那样鲜活。 闻映潮找了个露天咖啡馆,用终端点了杯冰咖啡。 他暂时用的是沈墨书的账户。 当然,账户身份是假的。 他说:“系统,出来念书。” 系统秒回:“上回念到第八十二章,请问您是否继续阅读?” 闻映潮:“是。” 堂堂系统沦为听书软件。 它默默从书库中扒出那本已经被翻烂的《月蚀之录》,不带起伏地棒读道: “他们把这种大规模的能力失控现象称作‘月蚀’,当七月的满月之夜降临时,暴露在月色下的执灵者,能力将不再受自我控制,那一天的繁花之苑会开启宵禁,日落之后,哪怕是阴天,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外出。” “违者重罚,押入纯白监狱,终生禁足其中,不得释放……” 闻映潮把读书声当背景音,手上没闲着,记录下过路每个人的情绪倾向,比对之后,划定了一个正常界线。 天元广场的夜晚热闹非凡,人流量尤其大,他不可能全部都探知一遍。因此他调整了自己的感知范围,凡在界线之外的意识波动,才会通过极端情绪的方式,传递回闻映潮这里。 离预热开始还有30分钟,闻映潮叫停了系统,将自己的感知力放到最大。 恰好能够覆盖整个天元广场区域。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闻映潮实际能记录下来的数据不多,冰咖啡里的冰块已经融化,玻璃杯外渗满了水珠,滑落在桌面上。 他根本就不打算喝。 闻映潮在终端上输入基本信息,附加文档上备注,当日现场不存在异常值。 除了一对因吵架而激动得面红耳赤的情侣,他们的情绪波动超过了正常范围,在闻映潮远远看过之后,就提笔把这对情侣的信息划掉了。 他把数据打包整理好,发送给沈墨书。 顺便问了一句:“你喝咖啡吗?” 指面前那杯冰块已经全部融化的冰咖啡。 估计拎回去就成常温的了。 沈墨书给闻映潮发了一个问号。 闻映潮也回:“?” “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一会儿。 沈墨书:“我刚在应付顾云疆,才看到消息,刚刚的发的数据表没什么问题,但你下午转给我的是什么玩意?” 闻映潮:“我这边下午收到这封邮件,我看标题找你,就给你转过去了。” “有什么问题吗?” 沈墨书:“出大问题。你自己看吧。” 说完,他传给闻映潮一张截图。 《您好,“启明”先生。》 “请您务必在后天晚上的八点五十分,准时抵达天元广场顶楼露天花园,安娜生日会直播现场,邀请函链接在下,我们期待着您的到来,见证这场史无前例的惊喜派对。” 沈墨书:“这账号是个废号,我就没用过,怎么可能有邮件发到你那里。” 闻映潮心道你问我我问谁。 找的是沈墨书又不是他。 闻映潮打字:“我不清楚,可能是谁的执灵能力……” 还没打完,闻映潮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知道沈墨书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发邮件的人真心想找沈墨书,利用能力查到闻映潮手里的终端属于沈墨书——那为什么不把邮件直接发送到对方的工作邮箱呢,不是更快捷一些吗? 除非他要找的人不是沈墨书,他话里有话。 对面的人,实际在向闻映潮发出邀请。 沈墨书见他输入了半天不动,知道闻映潮是明白过来了,继续回复道:“我可没卖你的情报,我从不出尔反尔。” 闻映潮把输了一半的字删掉:“我知道。” “我会去看的。” 这太明目张胆了。 做出这种事的人不可能是顾云疆。而除了顾云疆之外,唯一可疑的对象就是那个给原主做意识再生,并准备了新身体的幕后者。 看起来和安娜的恐吓案有关。 顾云疆想必也在调查。 闻映潮已经等很久了。 意识再生实验既复杂又困难,还极易失败,耗费精力。繁花之苑命令禁止,抓到即终身监禁,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他的意识回归,不可能没有目的。 他另外再下单了一只打包袋,用纸擦干玻璃杯上的水珠,将咖啡装在里面。 大屏上预热已经开始,广场热闹非凡,纷杂的情绪从四面八方,经由闻映潮铺下的感知网传递到他的每条神经束下,最后再确认过没有异常之后,闻映潮关掉了数据表格。 这个点,顾云疆应该走了吧? 保险起见,他给沈墨书发消息:“我要回来了。” 沈墨书秒回:“先别。帮我带点零食,随便买,有棒棒糖就行。” 闻映潮:“行。” 闻映潮不可能进商场,封闭空间,人多眼杂——负责自助收银的扫描仪还要识别人脸。 沈墨书的那堆零食都是网购批发的,不需要他带。 看来还没谈完。 不知道在聊什么,途中甚至能秒回消息。 闻映潮没法隔着屏幕探知到沈墨书的情绪,但他直觉向来敏锐,找了一处正唱着歌的音乐花坛,随意拍拍上面的灰尘就坐下,等着对方的回信。 沈墨书没有让他等太久。 闻映潮点开,他的情绪平静到出乎自己的意料,好像早猜到该有这么一天似的。 或许他从昨晚沈墨书告诉他顾云疆要来南桥时,就猜到结局了。 沈墨书说:“聊完了,回来吧。” 紧挨着一条信息:“后天晚上,我会把你在天元广场这条行踪卖给顾云疆,之后估计瞒不下去了,你做好准备。”
第22章 生日(2) 和沈墨书交易有一个好处。 就算他拿到了更想要的东西,打算终止交易,也会提前告知,而不是直接把他卖了。 闻映潮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沈墨书坐在桌边上玩牌,把它们搭成塔状,再“呼”地一下推倒。 “回来了?”他表情自然,吹了声口哨,好像后天就要跟闻映潮掰掉的人不是他似的,“我饿死了,去做饭。” 闻映潮把咖啡搁在桌上:“你就不能自己点外卖?你厨房里的自动炒菜机是摆设?” 沈墨书说:“吃腻了。” 闻映潮觉得自己就不该前几天爬起来煮泡面,还被晚归的沈墨书撞上。 他翻翻冰箱,发现里面添了些新的食材,闻映潮拿起一包娃娃菜看了看,发现日期还挺新鲜。 “你今天买菜了?”闻映潮记得他出门前还没有这些。 沈墨书说:“顾云疆送的。” 闻映潮微不可察地一停。 “他没事送菜干嘛,你又不做饭,闲的吗?” “闻映潮,”沈墨书终于正经起来,“顾云疆知道你在这,从我放出‘你在南桥’这个消息的那天起。” “但是碍于我的身份,天网不方便和我撕破脸。” 闻映潮说:“顾云疆憋了这么久,总算等不及了?他一来,你就把我卖了?” 沈墨书耸耸肩:“他说会拿更有价值的情报和我换。” “的确很有用。” 闻映潮不意外,他甚至能猜到顾云疆拿来收买沈墨书的情报是什么。 原作中的蔷薇墓土篇,顾云疆曾与墓土深埋的石碑共鸣,意外发现了沈墨书的过往。 这个人太神秘,连执灵能力都是个谜,档案处标着未知,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繁花之苑的,更不明白他做着这种生意,怎么能长长久久地在此安然下去。 除了顾云疆外,无人知晓。 穿书而来,手握剧本的闻映潮不算在内。 沈墨书真实的能力是“不死”,他长生于世,近六百年。 他一生所有的悲剧都来源于这个“不死”。长生殿未能求得的永生,对他而言,反像一个可怖的诅咒,分外讽刺。 沈墨书没心没肺地拆开咖啡包装袋,一点儿也不为卖了闻映潮这件事而愧疚,他还是那副样子,毫无心理负担地继续使唤闻映潮。 沈墨书没对不起他什么。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最普通的交易关系。闻映潮本就不觉得沈墨书会对什么人抱以真心。 他挑了几个西红柿,问:“今天太晚了,我做个西红柿炒蛋,再加个醋溜娃娃菜行吗,肉没解冻,弄荤的太麻烦了。” “行,”沈墨书打了个响指,“都可以。” 厨房里香气弥漫。 闻映潮以前和室友合租的时候,是两个人轮着做饭的。有时候吃惯了,想尝点别的,还会自己对着菜谱琢磨新菜式。 他记得室友的手艺也很不错。 闻映潮极少回忆起这些琐碎的小事,他和室友已经各奔东西数年了,也很久没再联系过。 他自以为不是怀旧的人,近期却总不可避免地觉得,过往平凡的日子是那样难得。 肯定是这该死的穿书害的。 闻映潮关掉火,番茄炒得很烂,鸡蛋吸饱了汁水,撒上翠绿的葱花,加一勺糖搅拌,借着余热再收汁一会儿,便可以出锅了。 他自己也没吃晚饭,方才还不觉得饿,现在嗅到香味,不由得也咽了咽口水。 “哇,”沈墨书啪嗒啪嗒敲敲筷子,“现在还有心思自己做饭的人不多了,全是自动一键炒菜,看着就好吃。” “吃。”闻映潮把两盘菜放下,瓷盘磕在桌上,发出轻微叩响,“最后一顿了,自己盛饭。” “唉,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沈墨书站起来,“说不定以后会梦见你。” 闻映潮默了默,应道:“那可不算什么好梦。” 沈墨书不会做梦。 原著中,有人尝试入侵过沈墨书的梦境,可是沈墨书没有梦,唯一一次成功的侵入,是那人拼尽了全力才做到的。 他才发现沈墨书的梦里是恒久的浓黑,深不见底,压抑到令人窒息。 和无梦没什么两样。 闻映潮扒了两口饭菜。 吃完后,沈墨书主动把碗筷收拾了,闻映潮仰躺在床上,翻出终端里的邮件,又再看了一遍。 该来的总要来,系统要求他见证《月蚀之录》真正的终局,他就不可能一直当那个局外人。 沈墨书来敲敲他的房间门。 “睡了吗,和你说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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