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这里无法辨别穿书者和原主的思维? 但闻映潮不能把事实告诉顾云疆。 闻映潮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有没有可能,是我把自己当作闻映潮,但其实是一个顶着这张脸的陌生人呢?” 顾云疆:“不会的。” “你就是闻映潮,我可以确信。而且虚实之路的力量很小,它又不能看见你的过去,不会有人因为自我的认知与事实不符就被困住。” “你信自己是闻映潮,它就当你是闻映潮,让你通过,就这么简单。” “所以呢?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闻映潮说。 这条路没有理由把他们困在这里吧? 他都要怀疑是顾云疆设下的另一个局,等着他跳,不然就是这地方针对他。 “算了,”顾云疆说,“还好是你,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闻映潮:“嗯?” “你把自己的感知暂时封存起来,我牵着你出去,”顾云疆轻描淡写道,“你要是不信我也随意,反正只要你还是认不清自己,我们仍旧没办法离开。” 闻映潮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确不敢相信顾云疆,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被困在这浓雾当中,不见天日。 而且——他怎么封闭感知啊? 系统:“这是您与生俱来的能力,几乎没有消耗,权限默认开放,宿主,您试着放空大脑就可以了。” 闻映潮:? 怎么又不打声招呼就开机! 他说:“我怎么感觉你很希望我顺着顾云疆的话去做?” 系统:“不听主角言,吃亏在眼前。” 闻映潮:“但凡顾云疆是个正常点的主角呢?” 顾云疆只对自己人好,他对敌人可是两面三刀,无所不用其极。 系统反问:“那您觉得顾云疆是个好人吗?” “……” 闻映潮一时答不上来。 尽管闻映潮不愿意承认,但毫无疑问,除却火烧冥渊那一件出格的事外,顾云疆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是世人眼中终结了“月蚀”的英雄,亦是文中所有人都愿意信任,托付背后的好友。 他所展现的病态,从来都是对着自己内耗,就连疯出了幻觉这种事,也没有和其他人讲过。 而闻映潮。 是妄图倾覆世界的恶人,是“月蚀”大规模扩散的始作俑者,是执掌冥渊的反派,是一方之主。 顾云疆是个好人吧。 “你之前信了我一次,我也相信你一次,我们算扯平了。”片刻后,闻映潮决定赌一把,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顾云疆,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顾云疆倏然失笑。 他绕到闻映潮的背后,蒙住了对方的眼。顾云疆的手指非常非常凉,像在寒天里冻过似的,于是闻映潮的眼前彻底陷入黑暗,潮水涌上来,如先前精神力透支时沉入的那片海,将他包裹,从头到脚。 “你可以相信我。”顾云疆说,“别听了。” 封闭五感,闻映潮原本以为这很难做到,可当他真正有了这个想法,没入意识的深海时—— 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连触觉也没有了。 他并不恐慌,也不觉压抑。闻映潮放任自己的知觉模糊、随波逐流。他真真正正地把所有都交付给了顾云疆,毫无保留。 于是他往更深处坠去,碰到了记忆中破碎的泡影。 ……这是什么? 闻映潮不清楚。 他的思维在慢慢变得迟钝,不再思考。只是无意识地撞进那些记忆当中,静静地做着所谓旁观者。 “特大消息——这次的毕业远足,终点是永夜森林耶。” “我去,真的!但那里人会很多吧,毕竟著名景区诶。” “听说学校包了一片区域?” “牛啊,有钱!我早就想去虚实之路瞧瞧了,之前一直没空。” “你周末怎么不去?” “放假就应该睡大觉,谁去景区人挤人啊?” 午休的时候,教室里吵嚷得紧。高中的少年少女们似乎总有用也用不完的活力,下课后精神抖擞,稍微有点特别的事在他们眼里都是新鲜的,能讲个不停。 “你们安静点,”顾默晚从复习资料里抬头,“有人在睡觉。” 指的是趴在角落的闻映潮。 他似乎没什么心思讨论校外远足的事儿,一心一意地闷着头,做着午休该做的事——午睡。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吵到人了,”见是闻映潮,旁边的人松了口气,“他的能力不是和意识有关吗,只要不想听,就听不见我们说话吧?” 那人嘀咕道:“我看他睡得也挺死的。” “还是小声点吧。” 顾默晚收起课本,摆在桌角:“因为我也要午睡了。” “好的。”那几个人比了个“OK”。 闻映潮微不可察地动动肩膀。 他没有封闭感知,怕睡得太死,错过上课。 在自己的臂弯里,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每天都觉得疲惫,可是从很早之前开始,再也没有在午休睡着过。 闭上眼,就是被傀儡包围的惊魂一梦。 ……回想起来,原来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年了。 清晰如昨。 他闭着眼发呆,胳膊被压酸了,就换个姿势,不知趴了多久,闻映潮的桌角被人轻轻一叩。 是什么人不小心碰到了吗? 闻映潮开始胡思乱想。 直到午休结束的音乐声响起,他才慢慢装作刚醒的样子,揉着眼睛爬起来。 他的桌角,被放了一颗小小的薄荷糖。 是很便宜的那种。 上面贴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下午还有考试,提提神。” 笔迹十分眼熟,语气也很熟悉。但即便闻映潮不刻意去看内容,也能知道是谁给他的。 除了顾默晚,这个班没人会做这种事。 他笑了笑,撕开包装纸,把薄荷糖含进嘴里。 好甜,一点刺激味都没有。 他想,根本就不醒脑嘛。 这是谁的记忆? 闻映潮所有的意识蜷成一团,浸泡在水中,过了很久,才想到这个问题。 是原主的吗? 他的情绪是那样清晰,鲜活。几乎令闻映潮感同身受,他无法再说服自己是个旁观者,他看着一切,体味着一切。曾经作为“平常人”的喜怒哀乐漫入舌尖,又酸又涩。 事情是怎么变成那样的?闻映潮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最终会是那样的结局。 一个人成了疯子,终日被束缚在那道旧日泡影里,不敢与任何人讲,独自承受精神的巨大折磨。 另一个人长眠棺底,若非这场疑点重重的意识再生实验,或许永远都没有再见天日的时候。 好奇怪。 他现在应当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才是。眼前也的确伸手不见五指,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伸出手。 那些记忆是从哪里来的? 无人知晓的黑暗当中,哪怕只流逝了片刻的时间,也会被不断拉长、延伸,产生已死的错觉。 “到了,闻映潮,睁开眼。” 顾云疆的声音。 毫无预兆地闯进他极度安静的世界里。 这点声音微不足道,像耳边低低的窃语,很轻很轻。闻映潮心念微动。被他麻痹的五感宛若浅浅溪流,重归四肢百骸。 闻映潮睁开眼睛,顾云疆那只放下蒙在他眼前的手。冰凉感正逐渐消散,如果那也算余温的话。 他看到一片清明。 接近出口的地方,大雾散去,仰头能看见永夜森林的星空,闪烁斑驳,万里无云。 那是景区人造的穹顶,立于其中却分不清真假。除了“漂亮”,闻映潮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流光溢彩的布景。 既不梦幻,也不虚无。 这就是繁花之苑的知名景区,永夜森林。 顾云疆所说的出口,近在眼前。 意识是一座巨大的囚牢,以人的记忆为本源,演生出无数的枝叶。于是被分割开来的过往碎片继续交错、纠缠,借由意识编写出无数条可能性,光怪陆离。 门的形态,也因此而生。 灌木丛枝繁叶茂,蔷薇盛开。不知源于何方的藤蔓缠在铁栏杆边缘,簇簇小花点缀其上,又遍布荆棘倒刺。 顾云疆推他一把:“开门。” 闻映潮没好气道:“你还真是不和我客气。” 他是“钥匙”。 闻映潮知道这点,也清楚前路面临着未知。 他更无法确定自己离开这里后,会苏醒于何处,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这些固然重要。 他没有犹豫,大步流星地来到“门”前。 来到面前,他自然地就学会了如何开门,就和封闭意识一样,仿佛刻在他的骨子里,从开始就未忘怀。 闻映潮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握上荆棘。 他不能永远被困于意识囚牢当中。 且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荆棘有刺钻破他的手心,令他流出血来,而在真正的“钥匙”接近那一刻,它们慢慢往后退去,露出底下被覆盖住的,光滑而没有温度的栅栏来。 闻映潮推开门。 紧接着,他浑身发寒。 在他的身后,突如其来的恶意如一双窥探的眼睛,浓烈且毫无保留地凝视着他。 如芒在背。 闻映潮猛地回头。 顾云疆脸上带笑,神色瞧不出一点端倪,还有心情懒洋洋地朝他挥手。 他说: “在现实等好啦,我可要来抓你了。”
第19章 天网(1) 南桥是繁花之苑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夏日的骤雨总来得又泼又急,滂沱的雨音过去,空气里带了股令人舒适的轻潮,道旁的草木迎着微风伸展枝叶,清香淡淡,令人心旷神怡。 繁花之苑是执灵者的世界,没人会为了一场雨而停留。 中心地段的商业区夜景璀璨,光芒四映,来往的行人摩肩接踵,步履悠然,有执灵者想给喜欢的女生展示一番自己的能力,让自己漂浮起来,转头就被飞速赶来的保安贴了罚单。 这是规矩,人流量大的公共场合内不允许使用执灵能力。 女孩被逗乐了:“好啦,别闹了,你看。” 悬于空中的娱乐大屏并未像往常一样投放着最新广告,此刻正滚动播放,投影里是每个执灵者都熟知的一张脸——正是四年前终结了“月蚀”的英雄,如今“天网”系统的全权负责人,顾云疆。 右下角还摆了一张照片。 闻映潮的照片。 “抱歉打扰诸位,下面播送一则紧急通知,”顾云疆微微鞠躬,举止温文尔雅,“近期,天网检测出繁花之苑‘S’级通缉者,前任冥渊之主闻映潮意识复苏,目前在逃,下落不明。天网已经开始行动,力求尽快将其捉拿。请各位市民出门注意安全,如遇到可疑人士,欢迎拨打天网的举报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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