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扭曲,像是“8”。 在视野的尽头,闻映潮看到的是命运灾眼。 她自燃了。 如扑火的飞蛾,粉碎在世界崩塌的边界里。 无处可寻。 人偶舞台怎能完全束缚住位于能力极点的命运灾眼呢? 约束她的,只能是她自己。 命运灾眼是燃烧生命的能力,改写的命数越多,给世界带来的影响越大,消耗的生命也就越多,直到尽头。 在二重世界里,同样适用。 就以此景作为她的短暂一生里,即将燃尽的最后火花。 最后,命运灾眼碰碰嘴唇,无声地询问站在交界点的闻映潮。 “是谁复活了六号小鸟?” 关于这个问题,闻映潮早就有了答案。 不是沈冥、宴馨乔、命运灾眼,或者冥渊的任何一个人。 也许他们都曾推波助澜,但是违悖生死的举动,沈冥不会去做,其他人也做不出来。 世界把所有人把玩掌心,乐此不疲。 闻映潮同样回以无声: “是月蚀。”
第145章 永恒(6) 南桥,天网分部。 陈朝雾端了一杯水,坐在徐殊的对面。因私藏第一级禁药“蝴蝶之吻”,她被天网收押在内部,早已不复身为明星“安娜”时的光鲜亮丽。 可惜陈朝雾看不见她的憔悴。 徐殊垂下眼,看着面前的杯中水雾氤氲,润湿她的眉睫。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告诉天网了,”她说,“你特意回来找我,不是因为天元广场的事情吧?” 陈朝雾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资料,资料特地使用了能够供她阅读的盲文纸。她喝了一口水,说:“不着急,我这一次来,是想问你了解点事情。” “一些有关天元广场事件的后续。” 徐殊看向头顶的摄像头。 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监视。 “抱歉,”徐殊说,“我恐怕不能提供给你更多有效的信息。” 陈朝雾的手摩挲着温热的玻璃杯壁。 她不说话,表情非常平静,如无风的湖水,找不到波澜。 徐殊不能看透她的心思,紧张地攥住了自己衣服上的布料。 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 陈朝雾越是镇定,徐殊心中就越忐忑。 终于,她张了口:“请问……” 陈朝雾放下杯子,在桌上发出微弱的叩响。 徐殊说完了后半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陈朝雾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带着桌上的资料,起身离开。 徐殊茫然片刻,陈朝雾离去的背影果断,她不清楚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好像只是来找她喝杯热水,就结束了。 直到天网的人进来,把她带回去,徐殊才猛然想起,陈朝雾是能力是听觉。 心跳、呼吸、血脉的每一次扩张都不会说谎。 陈朝雾不声不响的那段时间,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想到这里,徐殊微微一颤,又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万幸。 …… 另一边。 闻映潮睁开双眼。 二重世界在月蚀的过载紊乱下倾覆,除了死去的命运灾眼,所有当时位于世界内部的人都被卷入乱流之中——其实也只有他和宴馨乔。 他悬浮于一片昏暗之间,仿佛没有重力,只余下虚无,却又有微弱的光芒布在周边,星星点点,一如他意识中的那片深海,让人沉溺、再沉溺。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 “闻映潮,”顾默晚出现在他身边,“你怎么样了?” 他看向闻映潮的右眼,里面的墓碑依然没有消去,锁链断裂,一片狼藉。 唯一清晰的是月亮。 顾默晚蹙了蹙眉:“难不难受?” 闻映潮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顾默晚说:“那就好。” 他左右看了一圈,疑惑道:“这就是那什么永恒之河吗?” 六种能力齐全在一个时代出现,并集中于一个人的身上,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沈墨书来不来倒无所谓,反正不死是被动能力,它一直都在。 闻映潮说:“或许是这样,因为我变成了意识体。” 他看向顾默晚:“我现在是和你一样的存在。” 连国王诅咒都消失不见。 顾默晚一静。 作为意识的掌控者,闻映潮刚睁开眼就察觉到了这点,但他并不惊讶。 如果此处真如宴馨乔所言,是世界之外的时间,那就是他们所处纬度之上的存在。 闻映潮很难想象,倘若血肉之躯脱离了纬度,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顾默晚问:“她们说的帮忙,是这种身体和精神上的分离?那算什么?” 当时时间紧急,也没能完全问清楚。 闻映潮说:“不确定,我们向前看看。” 命运灾眼拼上性命也要将他送往此处,一定不止那么简单。 这里没有重力和阻力,也没有地面,只需动一个念头,他和顾默晚的身体就会自动向前移去。 跟幽灵似的。 两人飘了一段时间,仍只能看到一片空茫的星星点点。 顾默晚说:“这空间太虚无了,什么都没有,也找不到方向。” 闻映潮说:“也许是方法不对。” 就像冥渊之戒,闻映潮最后也没弄清,它是怎样突然裂开的。 是沾了月蚀的血液刺激? 还是能量碰撞造成的影响? 都不再重要。 确认过盲目前行没有用后,闻映潮开始仔细思考。 目前可以肯定,宴馨乔并没有来过这个空间,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否则不可能不把这些事情交代清楚。 至于命运灾眼……她眼中的世界那样渺小,可以来回拨弄,却也没真正地抵达过这里——以人的身份。 闻映潮想,这里除了他与顾默晚外,空无一物,相当于被囚禁在无边无际的巨大空间里,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只有思考。 思考。 他们以意识的形态在此存在。 闻映潮脑中灵光一闪,顾默晚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眼前便豁然开朗! 就听闻映潮说:“是意识。” 他们只要去想前进,就会自动前进,同样的,只要去想他们想看到的东西,永恒之河就会为他们展现。 顾默晚说:“原来如此。” 他问:“所以你思考了什么?” 闻映潮说:“所有我能干涉的、能让世界回归平静的关键时间节点。” 他和顾默晚走上前去,推开面前那扇门。 他们最先看到的人,是芙夏。 她还活着的时间节点。 这里是天网的临时收押室,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扇铁窗,不清楚时间,只知窗外天色渐晚。 芙夏发丝凌乱,她的皮肤正在一块一块开裂、破碎。听见动静,芙夏缓缓别过头,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到来,没有一点惊讶的模样。 她说:“我等你很久了,冥渊之主。” “现在是2725年9月12日,下午五点。” “我的生命还剩下最后的1800秒。” 芙夏一上来就报时。 很显然,她比他们更清楚他们此行的目标,因为人偶化的缘故,她的每一个字都咬得艰难,因此话语慢慢吞吞,闻映潮与顾默晚也很贴心地没有插话。 他们难得有这样和平相处的时候。 芙夏从怀中找出两幅蝴蝶面具,因为还未正式抵达天网,这些东西还没被搜走。 因行动不便,她放在床边,示意两人自己来取。 芙夏别过头,看向窗外的天色。 “就像这样,听我讲就好。” “永恒之河的时间是逆流,你们从未来,往过去走,最终会走到蔷薇墓土,那是所有命运的开端。” “那是在末日的洗礼之后,世界第一次迎来稳定,重建家园。” “然后,第一个月蚀的直属能力,‘不死’诞生。” “不死者顺应月蚀的‘生命’,却违反万物循环的法则。” “他不应存在,不该存在,却还是生存到了现在,并诞生了我们……” 芙夏顿了顿,继续道:“六个能力,六个超越规则之上的存在。” “如果任其继续发展,终有一日,失衡的世界会迎来更高层面的惩罚。” 讲到这里,她勾出一个苍白的苦笑:“人偶的能力者想做的,也是让世界重归平衡。” 哪怕让世界重新来过,万物湮灭在星芒的“消亡”中,他也要选择这种方法。 所有人的生死在他眼里,都可以是新世界的垫脚石。 芙夏逐渐喘不过气,她慢慢地抽着,轻声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的,你要听好。” “永恒之河有三条禁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把话拆得仔仔细细,尽量口齿清晰,“第一条,你们来自时间之外,不能被时间内的人发现你们的身份,当然,除了我以外。” “第二条,不能过多干涉与目标无关的因果,也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干涉越多,风险越大,要改变的是未来,你要做的事必须一次成功。” “第三条……” 她喉间一卡,彻底崩断的手臂摔在地上,支离破碎,塑料渣飞出老远。 芙夏脸色发白,但她没停,继续讲: “不要在时间长河里迷失自我,不要顺从更高的存在,不要企图改变已然既定的事实,从而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闭上眼睛:“这是最后一条规则。” 等芙夏把该说的话讲完,闻映潮才开口问了:“所以在这里,我们能做到什么?” 芙夏偏过头。 她开始燃烧,像命运灾眼那样,作飞蛾桀然扑火。 她正在使用命运灾眼,去窥探闻映潮所问的因果。 在逐渐消失,正变得枯焦的身躯下,芙夏忍着痛说话:“冥渊之戒。” “在最初的墓土,摔碎冥渊之戒。” 她来不及说出原因,便如风中摇晃的火苗,熄灭在了过去的时间里。 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距离1800秒的倒计时,还有960秒。 她的生命理应还有十六分钟才是。 顾默晚站在闻映潮的身后,亲眼看着一个人将自己焚灼殆尽,不用想象,那一定很疼、很痛苦。
153 首页 上一页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