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调整好了情绪,再次抬起头来,摘去了自己眼前白绫。 若是他疼,她便作陪。 谁知竟然脚下一轻,被这眼前的男人抱在了怀里。 漫天星辰落入眼底,二人对视之下,暮云只觉他周身之气还是那般清朗。 暮云小手冰凉,覆上他脸颊,他的脸也一如从前那般瘦削,半分多余的皮肉也无。 暮云皱着眉,心底情绪却是没能忍住,竟从口中跑了出来。 暮云当着烨攸与璟皓的面道了一句:“战神大人,我倾心于你。”此言一出即是心如刀绞,那哽噎之感堵在心口,喘息亦难。 可那战神分明是并不将暮云放在心上半分。前世二人相隔两界,却似从未真正分开,而今他虽抱着暮云,可那距离却犹如天地之别。 “小郡主,我已有倾心之人。” “已有……倾心……之人?”暮云顾不得冰冷的身躯,她伸手抓起了他胸前衣襟也不自知。女童此刻竟是有几分怨偶之意,泪珠断线,低吼质问:“她是谁!” “贤弟……贤弟莫怪!我家小丫头自打在那坠云台伤了身,这性子就有了些变化。你可别怪她!”烨攸赶忙上前,生生将暮云与他分离。 只见暮云小小一个,只能缩在烨攸怀中,呼吸急促片刻之后才平顺下来。 “唉……你家的丫头,由我收了吧。”他覆眼白绫被暮云牢牢攥在手中,只好将那眸子微闭,仰面靠在那摇椅之上。 烨攸刚刚经历过这两人不正常的场面,还哪里敢答应,赶忙婉拒道:“贤弟,我家这丫头天资的确一般,这如今身子也不好……要不你收皓儿?皓儿五十岁就能召出本命仙琴,绝对不辱你战神门楣!” “不了,我喜欢有些蠢笨的。” 暮云因着疼痛牵扯无力说话,只能看着烨攸就这样把自己安排了出去。 这本非她意啊! 她只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仙域大庆,却炸出了个惊天消息,乐族最没天赋的小郡主,不知怎的被那战神大人给瞧中了,当即带回了战神府邸收为关门弟子。 众人皆知,战神独来独往,从未有弟子,想不到这战神首徒,直接成了关门弟子! 旁人得其指点都会修为突飞猛进,这弟子之位哪怕是上万岁的人都在觊觎,就这样给了这么个快要病死的郡主,简直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暮云自此次重生以来,时不时的就陷入昏睡,然而却从来没有过一场好眠。 反而这次她不知何时睡着的,醒来时竟觉着周身温暖,精力竟然也充沛了许多。 暮云缓缓坐起身,这次没听到璟皓稚嫩欣喜的声音,四下安静至极。 视线搜寻而去,袅袅青烟自烟炉中起,里面燃着的似乎是极为珍贵的安神之物。 屋内,传来衣物摩擦之声。 听起来似乎有一人放下了书册,慢步而来。 之见那前世爱人从身后而来,轻轻坐在了床旁。 暮云似乎这一刻开始,什么也听不到了。 心念之中,尽是那日他所写手书,心里响起的,尽是他情浓之声:“一纸婚书上表神域,上奏九霄,诸天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这时,战神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暮云的头顶硬是将她神志唤回。 他不做计较,只是笑问:“既然,我已收你为徒,怎的连句师父都听不到?” “师父……” 小郡主若有所思,将自己手腕用力掐的乌青。 到底,还是做了师徒吗……
第26章 对面不识 此生做郡主时,就已是族内长辈心尖尖上的丫头,而今做了战神首徒,这一干吃穿用度竟是又提了不知几个档去。 说来奇怪,前世暮云竟对这偏房毫无记忆,就好似这战神府邸偏房从来没有过一般。 然而今时今日,却日日囚于这偏院一般。 战神并不是日日来此,甚至都不是日日在府邸之中。 与暮云日日相伴的,仍是弟弟璟皓。 今日不知是何等良辰吉日,容夕战神不但回了府邸,还屈尊降贵来了偏院。 他身上没有那前世日日不曾离手的镜曦仙剑,反而挂着一个青瓷酒瓶。 这酒瓶叫做无量瓶,一瓶可容人间半湖。 “师父……”暮云这身体并不康健,搬不动他半分,只得让出半个床位给他。 战神如今倒是不客气,一头栽倒在床。 “别叫我师父!叫我名讳!” “暮云不知师父名讳。”小暮云皱了皱眉,心痛难忍,哪里敢说出容夕二字。 “我名容夕。” “师父……尊卑有别。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暮云沉着脸向着床里侧挪去。 不知如今这容夕战神将她当做了哪位女仙。但他们之间的风花雪月暮云是半分也不想参与。 “你可是厌弃我了?”战神翻身而对,一股浓烈酒气扑面而来。 暮云上下打量于他,终究是没好气的道了一句:“没有厌弃!只是我心口闷痛,没法孝敬于您。” “孝敬我做甚……” “您是师父,又是乐族神将。无论我是乐族郡主,还是作为您的徒弟,不都是要好生孝敬您吗?” “唉,你还是别说话了,尽是些我不爱听的。” 他似乎委屈不已,红着眼眶竟伸出手去想要堵上暮云的嘴。 “容夕,容夕!”暮云识时务,当即便张口唤他。 “好听……这世上,属你声音最是动听。”他轻叹一声,自个儿却翻身过去。 背对着暮云,不过瞬间,他的声音就像是从未喝醉过一般,极为清冷。 “小丫头,我知道你不是她。” “那……她是谁?”暮云终是没忍住,使他转过身来不得不面对着自己。 “她已陨落,不会在了。”他眼底悲霜升起,几缕深情如蛆附骨在她身上。 如今这第三世到底是与以往多有不同,不但自己备受宠爱,就连这清冷之人也早已有了刻骨爱恋,原来这使他动情之人也并非唯有自己不可。 “愿师父节哀。”暮云平静的躺在他身侧,长叹一声,亦祝自己早日节哀,愿这生命早日重来。 不过片刻他呼吸声渐渐绵长,大概是真的入眠去了。可战神在侧,始终叫她难安。辗转反侧,憋喘坐起。 暮云算是琢磨清楚了,若是时时见他怕不是要活不过年底了…… 神域是最接近这世上天道之处,而神族,又与她二人又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神域天道,究竟想要她做些什么呢…… 来这世上第三次了,一旬过去,可她连此生还能活多久都不能确定。 这循环,究竟该要如何才能停止? 夜里微风不凉,却仍使得暮云病了一场。反而使得那日日不归的战神,每天下了朝会准时准刻回到府邸之中,几乎时时都在暮云身边,日夜不离。 宝库里的天材地宝不要命的往暮云肚子里填。 这食材虽美,可吃在嘴里,总觉得照比前世少了一些味道。 许是彼此无情,少些蜜味相调。 “师父,您有通天之能,可否帮忙算算我何时死。” 听闻暮云此言,他手中本运转有规的昶夜星轨竟瞬间杂乱,显然是操纵昶夜的人心乱了半分。 他看着昶夜出神,那嘴角却苦笑起来。 原来这一切仍是他的幻想,幻想着郡主性情大变,会是他的暮云于前世归来。 可暮云,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性命,更是不会这般乖巧的称他为师父。 见他不言,暮云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希望。她猛灌了一口药汤,擦了擦嘴角,她问:“如今这仙京可有监察司司丞大人?” “司丞大人亦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你的舅舅衍朝。难不成小郡主病了一场,连此事也忘了?” “这……”暮云噎在当场,这循环好生奇怪,不但有了监察司,那司丞还成了不学无术的舅舅。看来无法自证身份试探于他,此事还得另寻他法。 “小郡主倒是不喜欢喝这白粥。”他垂眸得见那一碗晶莹的玉色分明是几乎未动分毫。 “师父,这白粥哪有鲜汤好喝?徒儿我看起来有那样傻吗?”暮云面上虽笑,可心底却难过,前世她最喜那有滋有味的粥了。可今生不知怎得,他做的粥总是有些难喝。 暮云不免怀疑,会不会这一世的容夕战神,厨艺并不是很好呢。 但她亦捉住了战神眼中的一缕失落,可循踪而去,却直直被一道寒凉的视线逼退。 “可是师父所念之人喜欢这个?”暮云不肯放过他,非要逼问三分。 “嗯。”他许是被问的烦了,匆匆认下,思虑片刻却又补道:“是你喜欢这个。” 什么!他!他喜欢的不会是原来身体里的暮云吧! 这天道,不带这样捉弄人的吧! 暮云嘴角动了动,终究是挤出了几个字:“那我的品味……可真差。” 经此一遭,暮云反倒想了个通透,既然他所爱之人是那个两百余岁就被自己取代了的暮云,她反而倒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了。 只有她活着,他才能见到暮云的躯壳,那么她的性命,自然有人比他更加珍重。 暮云就只管受着,有药便喝,困倦便睡。 如此一来,反倒夜夜好眠,再无梦魇。 这不,今日天光正好,他摆了摇椅,替她拿来了厚毯,迎着仙光,镜曦出鞘,惹得这偏院镜光闪闪。 他舞剑仍是如此赏心悦目,甚至让人想要提剑汇入,可惜她此生身子不许,不过就算是她身体康健,两人之间半点情愫也无,怕是也不会再有那趁手的镜蔼于世。 想到此处,不免烦闷于胸,他舞剑的样子也没那么赏心悦目了。 她的情绪转圜同样也被凤容夕看在眼中,见她如此,凤容夕也心生烦闷,招招凌厉,恍若发泄。 厉风拂过,海棠花瓣落了满地,此景本美,奈何无人有意。 只听镜曦剑一声脆响,钉在了庭院当中,将那完好无缺的仙砖弄出了满地裂痕。在这偏院呆的久了,就把这当成了家,这人在她家里发疯,暮云当时就唤醒几分守财奴属性。 她不轻不重的责道:“师父,你得赔我这砖!” 但见这战神,丝毫没有小白的气度,他一言不发,竟然扔下她转身走了! 暮云懒得理她,晒着阳光打算美美睡上一觉。 怎料这觉睡得不安,四周也越发的寒凉。睁开眼来,四季如春的仙境,竟然黑云压城,白日无光。 难不成……冥渊又出现了裂缝? “哎呦呦,丫头,你可算是醒了!你可知道你师父他发生了何事?” 竟是烨攸? 暮云茫然不知,直楞楞问道:“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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