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杀死我?如今你那情郎尚不能保证将我一击毙命,如何轮到了你逞英雄。”龙头黑刀重展,奕丞似乎解锁了什么,整个人显得有些暴怒起来。 他狂笑不止,这笑意却是充满了嘲笑之意。 “哈哈哈哈暮云!想不到那家伙将你教导的如此天真!” “不准你辱他!”暮云攥紧了长剑,蓄势待攻。 经多年训练,剑法要诀暮云早已熟记于心,有着神力加持更是如鱼得水,对上半神亦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如今,面对这般的奕丞,暮云还是从骨子里生出了森寒之意。 剑尖微不可查的竟有些抖。 那些小将发现不得,可奕丞却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他狂声大笑,步步上前,那步子似乎千万斤重量,踏的地面跟着颤栗。 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在怕他。 暮云本能向后拔腿,竟落在原地动无可动! “你在怕我!哈哈哈哈,让我来看看,你究竟为何怕我!” 威亚之下暮云被一股劲力逼迫着抬起头来。那眉心瞬间被其力侵染洞穿。 心念深处,只有任其拨弄。 两千年往事尽显奕丞眼前。 饮血食肉,剖心挖骨,最后就连残驱也不放过…… 许是这画面亦引得暮云愤怒,竟是泄去了奕丞威亚,将其精神驱逐。 暮云持剑跪地,粗喘不止,可那奕丞也未见得好到哪去,他双眸遍布红丝,竟是个有悲无泪。 “女儿!我没想过!” “你我之间,永世为敌!”暮云再次强撑起身攻去,却是不料被军中众人合力反击。 将奕丞奉若救世主的军中众将到了。 暮云面对仙族子弟无法再出手。 于是她横剑在前,朗声道:“监察司受仙帝秘旨行事,谁再上前,就地诛杀!” 偏生此刻,冥渊裂缝异动,金光炸于眼前,大地颤栗不止,冥渊之气寸寸消融,向裂缝看去,此刻光芒之下,得见一人之影,他背后琼宇光暗,在他身后金凤双翼撒下金芒。 明光攀升至顶,世间一切见明。 视线恢复之时,那高挂于天的黑洞不在,凤凰之力福泽大地,眼前的一切尽归于好,海面平静,宛若这锦城从来都是一座简单的海边小城。 而沧溟之海极深之处,一座金凤雕像恍然矗立。 “天昱上将!我等直接受命于仙帝烨攸,意在湮灭冥渊裂隙,若有误会,万望海涵!”战神法相挂悬于空,其声朗朗,绵延万里。 他此言一出,那些军中将士便无法再动暮云分毫。 他身影现于暮云身前,但昶夜未收,显然是仍有敌意。 凤容夕还视四周,便是将前因后果看在心底。他拱手上前,直言道:“见过天昱上将,云儿年少一心为天下苍生,不免心急,出手重了些,想来做父亲的,会理解于她。” “那一剑封喉,分明是故意为之!”有一小将许是太过爱戴于奕丞,怒发冲冠就要上前理论。 “司丞剑术由我亲传,小子若是学艺不精,则休要上前卖弄!”凤容夕蹙眉一怒,那小子登时双膝触地,被压制的长跪不起。 “哈哈哈,战神闭关多年,我军中小子不知您神威,还请高抬贵手。”奕丞收回龙头,轻轻抬手,泄了凤容夕压制之力。 凤容夕此刻已然靠近暮云将其牵起。 双手触于一处,暮云当即心惊,根本不敢恋战。 她正色道:“既然危机已除,我与战神就回仙京复命了,天昱上将,再会。” 两人乘风而离,不敢多作片刻停留。 仙京之中,两人摔落于监察司内,惊了守卫,这才引了璟皓前来。 “暮云,我没事,莫要担心……”
第22章 月下花前 自打从这锦城归来,战神昏睡已是三日有余,暮云是衣不解带在榻前照顾,时不时还送去一波神力。 尽管如此,这几日他始终没有醒来迹象,若不是他昏睡之前多有嘱托,暮云此刻怕是都要准备殉情了事。 起初还有璟皓在旁,可仙域诸事纷乱,璟皓只得离京处理,这一方围墙铸成的世外桃源,始终都只有暮云一人苦熬。 这时日久了,她便也熬不住了。 就这样倒于战神身旁。 又过了两日,暮云醒来之时,只觉得周身温暖,疲惫空虚不在,整个人精力旺盛不矣。 只是这身旁床榻空空,暮云瞬间魂归清醒,这颗心吓得跳个不停。 赤足于地,推开房门,得见一人于庭院,这才泄了一口气。 暮云心中有万分委屈,鼻尖一酸,眼圈便是红了起来。 庭院之中男子侧目回神,之见他长指轻摘白绫,强光刺眼,使他眼眸稍眯。 “暮云。” 凤容夕柔声唤她名字。 这一瞬,恍然将人扯回几百年前,于郡主府中,那时他风姿卓越,贵不可言。 暮云只觉极为后悔,似乎是她一手将容兮拖入了泥潭深渊,使他身着尘埃,不得高居九天……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你跪我作甚!” 只见暮云来到他身前,这双膝直下,就是实打实的一拜不起。 不知从何时起,他再见着暮云如此,却全然不似从前那般气势风姿,他见无法将眼前之人搀扶起身,反而是与她同跪将其圈揽入怀。 谁晓得,这举动反而让暮云哭了出来。 他这人极为聪慧,当即便是明白了三分。凤容夕揉了揉暮云长发,柔声道:“战神再一尘不染,在我心中,却是及不上你的小白半分。一句容白,万句战神亦不能换。” “若我不曾招惹你……” “是我招惹的你。”他打断了暮云,更是趁其不备一把将她拉起入怀。 坐卧庭院之中,他招来一壶热茶,良久,才笑着开口道:“你既负有神印,那自然是早入我眼,只是从前那暮云性子懦弱无趣,并未引得我过多瞩目。但自从你出现,诸多瓜葛,却出自我手。所以无论你当初是否决定与我牵扯,我都会招惹上你。” “只是我万没算到,你不但心甘情愿,还不嫌弃我……”凤容夕拉过暮云的手,心中酸涩,不由得下手微重。 暮云察觉他体寒,于灵囊中拿出薄毯。 凤容夕承情不语,可心中思虑,尽是凤珏所言。 “若她因此身死,你亦不悔吗……” “来生尽是飘渺,何不珍重当下?” 当下不过唯剩几日光景,该如何珍重…… 凤容夕思虑深重,不由疾咳起来。不过他却不叫暮云伴其左右。“暮云!去,去拿纸笔来……” 暮云茫然不解,但只得听其安排。 慌张之下,又不知他是要用作何途,只能寻来一张空白奏折匆匆而归。 这还是暮云第一次见他伏案落笔,他始终轻咳不止,而这笔下,却不见半分颤抖,只见他虔诚万分,不知所写是否是要交予仙帝烨攸。 一纸婚书上表神域,上奏九霄,诸天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奏折合起,于扉页,写下婚书二字,却是不料其再难忍耐这一口鲜血。 尽管他忍了再忍,又用手心遮挡,那一滴蓝血,还是低落在了纸上。 他仓皇擦去脸颊血渍,亦想将所写婚书撕毁。 “够了!”暮云轻呵,趁他不备,一把将那染了血的婚书夺过。 “我再写一份给你。”他亦有所执着,但此刻争夺不过,只好慢慢哄她。可暮云如今可不是当年的小丫头,早就没那般好骗了。 “小白……一份便够了,不然你还想我嫁你两次?我可不想便宜了你。” 如今暮云哪怕将牙打碎也只能混着泪往下咽,见他如此自己哪敢露出半分悲思? “蒙你不弃,死也无憾。”他似乎放弃了握笔的念头,暮云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们还会有下一次吗……若是下个轮回还能见你就好了。就远远的见你一面就好。” “不,收了婚书,那便生生世世都要与我纠缠。”他指尖轻揉暮云头顶,不经意触过额头,只留一阵冰冷。 “小白好生不讲道理,早知如此我应问清楚才是,这你情我愿的婚书,倒成了我的卖身契!”暮云托着下颌,轻轻抱怨,更想逗他笑上一声。 “你又怎知这不是我的卖身契?” 双唇轻贴,暮云热泪顺脸颊滚落再忍不住。 “云儿,我尚有两件未竟之事,事成之后,我再一心陪你可好?”他狠心分离,又将她拉回现实。 这第一桩要事,便是回到那人间梦泽,将凤珏与云栖梧之子亲手交给燕魔长老。暮云怎肯放他一人奔波。 正如多年以来的一般,暮云如今不过仍是用自己的一双眼,去看那千万人的故事。 哪怕重生归来,她仍隔于世外。 归根结底,这世上万事未改,仍旧走到了如今。 他与外祖依然要赴死,而奕丞终究是要夺的新乐的天下。 新仙就如滚滚车轮,将她们这群旧世界的遗孤碾压于下。在这如梦大泽之中,暮云闻着青草花香,受着暖阳盖身,坐在这草地之上,地为床,天为被。 当下,即唯我。 何苦去探究那重生,生命既逃不过终结,又何苦蹉跎眼前。 暮云摘了那白绫在手,闭着眼细细感受这暖光,瞬间想起了君笠所言,当时,他就是这般躺在那坠云台边,这般伸出手去感触那仙光。 果然就如他所说,这世上数万万载,高低错对,只要生命尚存就不会有答案。 今时今刻她所认为的对,不过是日后新仙王朝眼中的前朝余孽的垂死挣扎。 谁又能知,万万载后,那新仙王朝,又是否被人视作罪孽?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可以永久到一锤定音。 凤容夕洗去了冥虎记忆,将其交托给梦泽之人。回到暮云身边,却见她难得笑意挂在脸上。 “喜欢此处?” “是啊,想不到如今最能让我卸下一切包袱之处,却是魔族领地。” “若有机会,常带你来。”凤容夕有些疲惫,亦靠在树下安坐,暮云顺势也换了姿势,躺在他腿上。 暮云心中暗叹,如今连他说起谎来,也已是如此得心应手。 “我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心情甚好。等回仙京,带你去一处地方吧。我曾陪着逢之游历仙京,那处风景绝美,可却还没与你一道看过。” “当然好。毕竟签了卖身契的,我又逃不掉啊。”他自打心底生出笑意,他的笑这样好看,唯有这几百年,怎够啊…… 谁知他看着暮云,笑容未散,但那眉轻蹙一瞬,他似乎将什么咽于腹中。接着骤然起身,顺便将暮云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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