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川收回目光,添了柴,数了钱,仍犹豫着要不要喊醒木哥儿。 最终他决定等洗漱回来后,若木哥儿还睡着再把人唤醒,这才掀开草帘去了外面。 然而等他再回来时,原本沉沉睡着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稻草床上,轻轻的呼吸声响起,似乎是又睡着了。 裴应川没出声,沉默了两秒回到了自己那边。 今日的被褥没有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应当是木哥儿趁着天色好又拿回去晒了晒。 一觉天明。 每次做完体力活他的睡眠时间就会变长,因此今日裴应川醒来时,木哥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屋内的火坑还残留着一点火苗,不过空气中隐隐有一股饭食的香味。 裴应川迅速换了另一套衣物走出门去,果然在空地上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木哥儿正在一片干净的地上拨弄着什么,神情十分认真,还未注意到他的到来。 前几日做好的泥灶如今已经完全干透,此刻上面正放着瓦罐,煮的是野菜米粥。 应当是木哥儿看见了他昨日带回来的陈米。 裴应川取来竹筷搅了搅。 这几日吃得不是很好,油早已用光,只剩下一点腊肉还未吃完,他想着要不要买些新鲜的猪肉回来。 其实孟冬正在不远处处理野菜,天气逐渐转凉,可以吃的野菜越来越少,他这几日不是在采野菜就是在晒野菜干,之前汉子采的木耳也被他收了起来。 米粥已经炖煮软烂,裴应川放下竹筷提起竹筒去了水洼那边,他走时还特意查看了之前种下的花草,这些花无一例外全都蔫了,只有一株还强撑着没有失去活力,而且看样子木哥儿似乎每日都来浇水。 浇水浇得太多了。 裴应川索性把那些枯萎的花苞和叶子全都折断,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茎干。 等他再回来时,木哥儿已经把两个凳子都拿了出来,粥也被他盛好放在了凳子上。 把竹筒放好,裴应川坐了下来同他一起吃饭。 “木哥儿,你的脚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去村里找裴容他们。”裴应川认真说道。 他昨晚就考虑过这件事,不能日日都让木哥儿在这里等他回来,木哥儿也有自己的朋友。 孟冬闻言眼睛一亮,可是看着他还未处理的那一大把野菜又摇了摇头。 溪哥儿说了,他可以试着慢慢走,不用急于一时,而且他的野菜还没处理好,还需要时间。 不过自被救以来,他还未同那位婶子表达过谢意,至于裴容和小双,孟冬怕自己未经过商量就去找他们会打扰到他们。 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只等安慰自己等到伤好后再去不迟。 裴应川不知他心中所想,不过他完全尊重木哥儿的决定,“若是你想去村里或者别的地方,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不会拒绝。” 孟冬点了点头,汉子的好心他全都知道。 “我饭后去村里一趟,问一问叶大哥何处有卖肉的,买一些回来。”裴应川说着数了三十六枚铜钱放到了两人之间,“这是昨日卖竹筐和草绳的钱,一共三十六文。” 见木哥儿全都收下他继续说道:“若是你有什么想买的,下次去镇上之前告知我就好。” 孟冬点了点头。 …… 树林里,孔大娘上次被裴应川一吓吓出了毛病,不仅说话哆哆嗦嗦的,还受了惊只能卧床休息。 家里本就没几个银钱,南沟村的人又不待见他们,孔春良这几日愁得不行。 “春儿,娘头疼,你去、给娘,请个大夫吧。” “娘,没钱我去哪里请大夫。”孔春良也不忍心看着他娘受罪,毕竟这些年他老娘也是一心一意为了他好,“村里人都不待见咱们你是知道的。” “也不知你这是什么毛病!”孔春良不由得烦躁起来,他之前被南沟村的人给教训过一顿,说是他手脚再不干净就把他赶出村里。 可是不这样他从那里弄来银钱呢,这水壶也没人要他的,小溪村的人也天天防着他。 这屋里能卖的都卖了,只能再去偷了。孔春良一咬牙,把身上最后的十几文钱掏出来扔到了桌子上。 他也不想偷,就算偷来东西还得去跑到镇上去卖。去镇上的路那么远,他一天也走不回来。可是不偷他也没办法。 孔春良不由得大骂了一声,跑去林子边缘,盯着那草屋看了起来。 草屋旁没有那个汉子的身影,只有那个瘸腿小哥儿,他看着那汉子日日晚归,还修了房子,换了衣物,一定赚到了钱。 不管那汉子有多少钱,有一点算一点。 既如此不如拼一把,只要没人看见,谁也不知道是他去偷的。
第23章 出事 既然说好要去买些猪肉回来,裴应川吃完早饭后就早早动身去了村里,前几日同秦二郎聊天过后大概知道了他每天都干些什么,想来二郎这个时辰应当还在后山转悠,进山时不知能不能遇上。 进了村之后他先是同饶婶子问了村中是否有屠夫,饶婶子说村里人少,没有屠夫,若是他想买肉还得去镇上,当然也可以去集市上去,只要不被认出来是小溪村的人就行。 如此一来,要想吃到新鲜猪肉还得特地走两个小时的路,裴应川遂放弃了这个想法,花了四十文同婶子买了些腊肉,留着回去的时候再带走。他还要进山。 走时他又借了村长家的斧子,准备去林子里砍些竹子和木头。 卖力气的活虽然赚钱快一些,可是他的身体禁不起长时间的劳累,裴应川不打算靠这个生活。 他的视线掠过村民们的土房子,停留在远处的小河上。 后山山坡上,秦二郎难得地偷一会儿懒,正倚在一棵大树上眯着眼睛休息,奈何他身上的衣服颜色与这大山格格不入,裴应川一眼就看到了他。 秦二郎跷着二郎腿哼着歌,眼前却忽然黑了下去,他吐出口中的草根睁眼一看,是裴大哥! “裴大哥,你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他双手撑地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我本来是想来村里买些猪肉的,谁知村里没有屠夫。”裴应川解释道,一边拨开周围的杂草一边向山里走去。 “二郎,你若是要休息就继续吧,我去山里砍些木头。”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影就消失在了林子之中。 秦二郎本想追上去问问裴大哥要木头干什么,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偷懒时光,只好叹了口气继续半躺在地上休息。 他可不是游手好闲的人,只是近日来裴容和小双都在桑哥儿那里,两人因桑哥儿出嫁一事都不开心,他现在可是正想着有什么法子能让两人都高兴高兴,说不定裴容一开心就答应他了呢。 秦二郎想着想着就激动起来,自言自语说着自己的计划,越说越满意,就差跑到直接裴容面前开口说话了。 远处的裴应川也注意到了他的动静,等了一会后便走远了些。他一边记路一边行走,大约二十分钟后终于看见了一棵快要枯死的树,他做好记号,又在周围探查片刻,最后又选了一棵和他胳膊一般粗细的榆树。 这枯树是砍下来烧火的,至于这榆树则另有他用。他之前做过许多木制手工艺品,算是个半吊子的手工爱好者,不知道能不能用着木头做些什么出来 …… 草屋里,趁着天晴,孟冬把裴应川带回来的陈米都筛了一遍,之后摊在布上晾晒去除潮气。 菜干也顺带被他摆了上去,眼看着这块布还剩下许多空地,孟冬想了想,把瓦罐竹筒还有汉子早上换下来的衣服都找了出来,总之只要是能洗的东西他都没放过。 若不是被子洗后太重,他甚至想把这被子也洗一洗晾晒着。 去水洼的路已经被汉子去除了杂草,也不用担心有蛇,孟冬左手拎着两个瓦罐,右手臂上搭着衣物拿着树枝,缓缓地放下受伤的那只脚,脚尖点在坚实的土地上,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路上的凹凸不平。 脚踝虽然依旧肿胀着不过没有疼意,他这才放平整只脚。 孟冬深吸一口气,收起树枝小心地行走起来,他如今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并不比之前瘸腿的姿势好看到哪里去。 刚开始走路时,他觉得怎么走都别扭不对劲,然而十步之后,那种不适感慢慢地消失了,他的步子越来越稳,姿势也不那么难看了。 又走了十几步后,孟冬还是放下了树枝。 还是有些疼,看来这事急不得。他的心情略有失落,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 水洼里的水这几日变小了些,他先清洗了瓦罐和竹筒,而后才将汉子的衣服放进了水里。他力气小,搓洗几下后手就有些酸疼,只好用树枝当起棒槌学着之前见过的那般开始捶打衣服。 做完这些之后他拧干衣服,一瘸一拐地向着草屋走去。 然而还未走近草屋,孟冬便看见晾晒陈米的那块布被风吹翻了起来。生怕稻米被再次弄脏,他只好把湿淋淋的衣服先放在干净的草地上,带着瓦罐和竹筒想把稻米给收起来。 他离开的时间不是很长,那些鸟儿还不敢来偷他的米。 匆忙地把沾了泥土的稻米堆到一处,孟冬准备回屋里把原先汉子拿回来的麻布口袋拿出来装米,好筛掉细灰。 他掀开草帘,觉得这屋内的摆设有些不对劲,然而定睛一看又好像一切如旧。 孟冬拄着树枝向里走了走,来到火堆旁摸到了汉子留给他的小刀,然而还未等他起身,只听得身旁的稻草堆忽然被人推倒,几息之后,一个陌汉子就窜到了他的身后,揪住了他的衣领。 因为是背对着的姿势,他的小刀还未挥出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扔到了一边。 “别动!” 还未等孟冬挣扎,揪住他衣领的那只手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短短几秒时间,孟冬却觉得自己好像窒息了一般痛苦。 他死死地咬住牙,等待身后之人再次开口。 “那个汉子呢?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们的钱放在了哪里?” 孟冬不想回答,他下意识地咬住了舌头,然而舌尖上的痛苦却让他浑身一颤。 “我只要钱。”脖颈上的手忽然松开了,下一刻,孟冬觉得肩膀很疼,原来是那个人拽着他的肩膀把他拖站了起来。 “你快说我就放了你!” 孟冬心跳剧烈,他知晓这个人应当就是裴容口中的那个姓孔的人,这人一开口就是问汉子在哪,说明他也很害怕被捉住,而且第二句话就是要钱,应当暂时不会对他动手。 见他不回应,姓孔的一把将他推到屋子最里处,而后开始胡乱翻找起来。 他先是将孟冬刚才坐下的火坑边都搜罗了一遍,然后走到稻草床将稻草弄散开始搜寻。果然找到了孟冬的三十六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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