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衍林眼神锐利地看过去,似笑非笑地说道:“余某第一次来清风寨,想四下走走,长长见识,三当家应该不会阻拦吧。” 郭千被看得心里一惊,冷汗霎时间冒了出来,他们这些人虽然也是亡命徒,到底还是不能跟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相提并论。 “这是自然。那就由我带指挥使在寨子里转转吧。” 余衍林轻蔑一笑,转身走了出去,郭千急忙跟上。不等他们走出议事厅,就见一身喜服的伊华然走了过来,两人相继顿住脚步。 伊华然走到近前,出声问道:“余家主这是要去往何处?” 余衍林打量着伊华然,与方才披着凤冠霞帔相比,此时的她少了柔美,更显英姿飒爽,若非知道她的身份,没人会认为如此漂亮的女子,竟是心狠手辣的山匪头子,可惜是个人尽可夫的破烂货,否则倒是能收到房中做个暖床侍妾。他嘴角勾起微笑,道:“我想着有美人在侧,大当家应当会晚些时候再过来,便让三当家带我到寨子里转转。” “美人就在身边,想何时宠幸,便何时宠幸,可余家主贵人事忙,想要见一面比登天还难,我自然要先陪好余家主。想必余家主也有很多话要与我说吧。” “确实。”余衍林饶有兴致地笑了笑,道:“大当家请。” 伊华然转头看向郭千,吩咐道:“让人好酒好菜侍候着,我要与余家主好好喝一杯。” “大当家放心,酒菜早就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人端上来。” 一行人再次返回内厅,伊华然径直来到主座坐了下来,余衍林见状眼神闪过不悦,他在平远做指挥使多年,还没人敢让他坐在下首,没想到今日这个小小的山匪头子,竟有这样的胆子。 伊华然自然清楚他的不悦,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佯装客气道:“余家主快坐吧,不必客气。” 李安见状出声呵斥道:“火凤凰,你好大的胆子,在指挥使面前,首位岂是你能做的?” 伊华然神情当即冷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怎么着,你这是在我的地盘跟我摆谱?” 李安冷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清风寨寨主,当真觉得可以无法无天了?” “在别处或许不能,在这儿,我就是天!” ‘天’字落下,伊华然抽出腰间的鞭子,径直朝着李安抽了过去。李安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想躲时已经来不及,这一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身上。 “主子还没发话,身边的狗就开始叫唤,这是哪来的体统。” 李安恼怒,‘当啷’一声抽出身上的刀,被余衍林按了回去。他脸上已然没了笑意,看向伊华然的眼神也冷了下来,道:“今儿是大当家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收起来吧。” “是,指挥使。”李安虽心中愤恨,却不得不将刀收了回去。 伊华然看向余衍林,道:“余家主是客,俗话说得好,客随主便,让余家主坐客位,有何不妥?难不成余家主是想鸠占鹊巢,要抢了我这清风寨?” 余衍林不动声色,一掀衣袍,在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道:“大当家说笑了,我这次来一是为大当家贺喜,二是为军饷被劫一事。大当家是否该给余某一个交代?” “交代?”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又将问题抛了回来,伊华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未达眼底,道:“巧了,我也想跟余家主要个交代。” “大当家这话是何意?” 伊华然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今儿和我成婚的美人,余家主应该认识吧。” 余衍林闻言一怔,看向伊华然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戒备,道:“大当家这是何意?” 伊华然并未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前段时间我下山踩点,听闻了一些趣事,与余家主有关。” “哦,是何趣事?”余衍林神色平静地接话。 伊华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听闻平远卫差点发生哗变,原因是卫中军士已有三年未曾发下饷银。可有此事?” “这都是无稽之谈,大当家不会信了吧。” 伊华然不置可否地笑笑,道:“我又听说,皇帝派了个巡抚,来巡视江南,目的就是为了调查此事,看来余家主的境况岌岌可危啊。” 余衍林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波澜,道:“皇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任命巡抚,巡视各地,这都是官家常事。大当家不在官场,产生误会也是人之常情。” “可我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伊华然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道:“若非余家主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又何必费尽心机收买我们抢夺军饷?” “山穷水尽?”余衍林轻笑出声,也端起了桌上的茶杯,道:“大当家何出此言?” 伊华然知道他不会认,继续说道:“余家主找我们清风寨,无非是想找块问路石,我们是谁,无恶不作的山匪,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还能在事后将劫夺军饷的罪名推到我们身上。而余家主呢,不仅得了钱财,还不会被人怀疑,简直一举两得。” “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非如此,我为何要给大当家四十万两?这不就是我们当初谈好的交易吗?”余衍林讥诮道:“大当家做了这么多年的无本买卖,这点道理都不懂?何来的委屈?” “余家主说得没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伊华然点点头,却话音一转,道:“可我没说要赔了这清风寨啊。” “大当家这是何意,余某听不懂。”余衍林又喝了口茶。 “那巡抚巡视的不是江南,而是平远卫,余家主已经上了皇上的必死名单。”伊华然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接着说道:“这次余家主收买我劫军饷,有两个目的,一是劫走那一百万两,二是削弱我清风寨的实力,为余家主以后鸠占鹊巢做准备。” 余衍林勾起嘴角,却垂下了眸子,笑着说道:“大当家想多了,我劫军饷就只为了钱。” “余家主能看上我们清风寨,我应该感到荣幸,但可惜……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打算赔了这清风寨,所以我钱也要,寨子也要。” 余衍林的脸色冷了下来,道:“大当家的意思是不会归还军饷?” 伊华然含笑地看着他,随后吐出两个字,“不会。” 余衍林定定地看着伊华然,“没得商量?” 伊华然靠近余衍林,一字一顿道:“是,没得商量。” 余衍林眼中闪过杀意,“你可知得罪我的下场?” 伊华然眉眼弯弯,眼中却没了笑意,“余家主可知身在何处?” 余衍林不再掩饰,轻蔑地看着他,“你敢动我?” “呵。”伊华然轻笑,“余家主猜猜我为何要给你送请柬。” 余衍林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你想怎样?” 伊华然眼中尽是嘲弄之色,“我想效仿余家主。” 余衍林脸色阴沉地与他对视,“大当家这是何意?” “自然是拿余家主当问路石。” 余衍林闻言猛地站起身,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张嘴想要说话,却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个踉跄,又重新坐了回去。 “指挥使!” 李安和梁勤见状心中大骇,纷纷抽出兵刃,护在余衍林身边,警惕地看着伊华然。 余衍林惊惧地看向伊华然,“这茶里有毒!” “没错。”伊华然坦然地点点头,道:“若非如此,我为何要与你浪费唇舌?” 伊华然啰里吧嗦说这么多,还一个劲儿地喝茶,就是为了引诱余衍林。余衍林之前不动这里的茶点,就是怕被下毒。而伊华然一来到这儿,就随手拿起一杯茶,不管不顾地喝了起来,那是他原本坐的位置,伊华然喝的也是原本给他上的茶,他就会认为这茶里没毒。再加上说多了话,又多有心虚,无论是真的口渴,还是暂时性的,他都会端起茶杯喝上几口。而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事前服用了解药。 余衍林目眦欲裂地瞪着伊华然,“解药!若我死在这儿,我的人会立马攻打清风寨,到时你也活不成!”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居然还痴心妄想,真是搞笑!”伊华然眼中的笑意消失,被杀意所取代,“身为一方守将,不知保家卫国,却利欲熏心,连将士们搏命换来的军饷都贪,你他娘的就是个人渣,不配活在这世上。” “你……”余衍林一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随后便两眼一翻,往后倒去。激怒余衍林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因为人一生气,便会气血上涌,毒发就会更快。 “指挥使!”李安手中的刀逼向伊华然,道:“贱人,快把解药拿出来,否则我让你身首异处!” “为虎作伥,你们同样该死!” 伊华然右手一挥,白色粉末瞬间飞出,李安和梁勤急忙屏住呼吸,却有粉末飞进了眼睛,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伊华然手中的长鞭甩出,随即卷住李安手里的刀,猛地用力夺了过来,再一挥刀,抹了李安的脖子,鲜血瞬间飞溅而出。 梁勤站在李安身后,见势不妙,拔腿就往外跑,正好撞见走过来的郭千。 伊华然扬声说道:“老三,杀了他!” 郭千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躲开梁勤挥过来的刀,从腰间抽出类似于铁丝的东西,悄然靠近无法睁睛的梁勤,下一秒铁丝缠住他的脖子,随后郭千一个转身,背对着梁勤,将他吊了起来。梁勤挣扎地去抠铁丝,奈何那铁丝直接卡进了肉里,除了自己的肉,他什么都没抠出来,挣扎了一会儿,便失去了生息。 郭千见状松了手,梁勤的尸体滑落在地,他抬头看向伊华然,道:“大当家,那余衍林呢?” “死了。你去教场,让老二把那几个人也解决了。” 郭千到内厅一看,余衍林果然已经气绝身亡,不禁恭维道:“大当家不愧是大当家,朝廷的三品武将都不是大当家的对手。” 伊华然挥挥手,“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把人解决了,这件事咱们就算结了。” “好,我这就去。”郭千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伊华然招呼了几个山匪,将余衍林的尸体拖进了地窖,其他人则被直接扔下山崖处理。 很快,其他五个人也顺利被解决,只除了余衍林的心腹吕志。郭千和杨山带人找遍了清风寨,也没找到人。 伊华然似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回了自己的院子。来到卧房前,只见白炽倒在地上,伊华然急忙上前查看,见他只是晕倒,不禁长出一口气,随后一脚踹开卧房,朝里看去。 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跟随余衍林而来的吕志,吕志的腹部被人捅了三刀,鲜血流了一地,胸口还有起伏,看情况还没死透,伊华然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一刀刺进他的喉咙,送他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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