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放心吧。” 孙伟轩这才放心地追了上去,待来到伊华然身边,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他们是要李家人将此事扛下来,不牵连到他们?” “若单纯是这样还好,怕只怕……”伊华然并未将话说完,不过看他的脸色便知,此事定然十分严重。 “怕什么?”孙伟轩越发好奇。 “怕只怕他们已经被灭口。” “被灭口?”孙伟轩闻言有些惊讶,不自觉地顿住脚步,随即又追了上去,道:“就算他们囚禁流云,意图谋夺财产的事暴露,只要推出一人顶罪,最多是坐几年大牢,他们为何要灭口?” 伊华然深吸一口气,道:“那日救出流云后,看到她的惨状,我激愤之下挑断了李家人的手脚筋,将他们也扔在地窖受罪。若他们遇害,那我就成了杀人凶手。” 孙伟轩反应过来,道:“他们杀了李家人,是为了栽赃给你。” “但愿我猜错了。” 伊华然回想这几日所做的事,不禁十分懊恼,条理不清,思虑不周,处处都是破绽,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表面上他潇洒地离开京都,好似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故意欺骗自己不去想。事实却是他走得一点也不潇洒,感情困住了他的思维,让他行事好似一团乱麻,竟犯下了这样致命的错误。 “表少爷。” 他们刚来到院门口,就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领头的正是管家胡勇。 孙伟轩上前一步,挡在了伊华然前面,“胡管家,你这是……” “府中进了贼人,以免出现意外,奴才正带人搜索。”胡勇瞥了一眼伊华然,又看向孙伟轩,道:“表少爷这是要出门?” “出去办点事。”孙伟轩眉头微蹙,“府中怎会进了贼人?” “是奴才的疏忽。”胡勇一脸愧疚,“今日府中不仅要设宴,老爷还要准备元宵灯会,人手实在不够,奴才便找了外面的人,谁知竟混进来一个图谋不轨的小贼。不过表少爷放心,奴才已经命人挨个房间查找,定能将这个小贼抓获。” 孙伟轩点点头,道:“行,那走吧,我也想瞧瞧那小贼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胡府闹事。” “多谢表少爷体谅。” 孙伟轩招呼着胡勇往里走,悄悄给伊华然摆了摆手,伊华然会意,趁那些人不注意,抬脚就出了院子,很快便出了胡府。 待他来到小院时,便看到院门口围了许多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探头探脑地往里瞧着。伊华然走进人群,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听说李秀才一家六口全死了。” “全死了?谁跟他们这么大的仇,竟把人都杀了。” “一家六口?不对啊,算上流云,他们不是七口嘛,这是有人逃了?” …… “让开!让开!”伊华然将捕快的令牌拿了出来,道:“衙门办差。” 众人一看,急忙让开通路,伊华然顺利进了小院。万平虽然只是个镇子,却也有自己的衙门,衙门里有捕头和捕快,隶属于南山县。 李全德就是万平的捕头,伊华然认识且熟悉,在万平住的这两年,没少跟他打交道。 李全德正查看现场,见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过去,见是孙亮,微微一怔,随即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亮子,你怎么来了?” “跟着少爷来的。”伊华然回了一句,“这里怎么回事?” 李全德如实说道:“今儿上午接到报案,李维生一家六口都死了。” 伊华然佯装疑惑地问道:“这里不是尹公子的小院儿吗?怎么李维生一家会死在这儿?” 李全德闻言眉头微蹙,“流云与李秀才的事,你没听说?” “听是听说了,不过他们不是还没成亲吗?” “自两人定亲后,流云姑娘便受了伤,李维生见流云姑娘孤身一人,便让他的母亲过来照顾。只是流云姑娘的身子一直不好,李维生又担心他母亲劳累,便又让他的妹妹过来照顾。后来也不知他们怎么商量的,一家人都住了进来。” 伊华然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道:“尸体在哪儿,我瞧瞧。” 李全德扫了一眼小院里的卧房,道:“每个房间都有,应该是趁人熟睡时下的手,手段极其残忍。” 伊华然抬脚进了正房,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微微蹙眉,径直走进卧房,一眼便看到了死在床上的李维生。 他侧躺在床上,双眼圆睁,双手耷拉在床边,脖颈处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很明显是被割断了颈动脉,导致失血过多而死。床上的被褥已经鲜血染透,因为氧化的原因,如今已经凝固,且变成了暗红色。 “就尸体目前的状态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 李全德点点头,见伊华然掀开被子,出声说道:“他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他的腿都已经被打断了,为何还要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伊华然转头看了过去,“你觉得这些伤是凶手弄的?” 李全德被问得一愣,随即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伊华然指了指李维生手脚上的伤口,道:“每道伤口都只用了一刀,伤口不大不小,拿捏的分寸刚刚好,这下刀的手法绝对的快准狠,很明显是常年用刀的老手。” 伊华然又指了指李维生脖颈处的伤口,道:“你再瞧瞧这个伤口,下刀不够果断,下刀的位置也不够精准,而且是割了两刀,这杀人的分明是个生手。” “确实有蹊跷。”李全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伊华然仔细查看着李维生的致命伤,总觉得这伤有些奇怪。 李全德见他眉头紧皱,似有不解,也探头查看,道:“难道这凶手是两个人?” 伊华然瞥了他一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移开视线,起身观察案发现场,道:“你就没发现不妥吗?” “啊?”李全德被问得一怔,随即说道:“哪里不妥?” “床上。”伊华然提醒道。 李全德看向床铺,疑惑地问道:“哪里不妥?” 伊华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进一步提醒道:“只有床头的位置有血迹,你不觉得奇怪吗?” “只有床头的位置有血迹。”李全德重复了一遍伊华然的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他被挑断了手脚筋,却未在相应的位置留下血迹!” 伊华然点点头。 李全德提出疑问,道:“他这手脚上的伤口好似不是新伤,伤口有结痂的迹象,没弄到床上血迹,应该也能说得通。” “你觉得那人为何要挑断他的手脚筋?” “自然是有仇。”李全德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既然是有仇,那为何要在挑断他的手脚筋之后,又将他好生安置在床上,最后再杀了他,这样岂非前后矛盾?” 李全德看看床榻,除了染血的部分,被子盖得很好,褥子也算得上平整,确实有违常理。细细琢磨起来,李全德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折磨他的与杀他的不是同伙。” “聪明。”伊华然适时地给予肯定,循循善诱道:“与他有仇的那人明显不想他死,而是想让他下半辈子过得生不如死,这才挑断了他的手脚筋,让他成了废人。而杀人凶手,明显不想他活,又不想担下杀人的罪责,便想到了栽赃陷害,模仿那人的手法,这才用割断咽喉的方式杀了他。” 李全德认同地点点头,随即笑着说道:“行啊,亮子,分析得头头是道。还是得在县衙做事,办的案子多了,就是长能耐。那你说这凶手是谁?” “看他的死状,目眦欲裂,不敢置信,明显是死不瞑目,再加上现场几乎没有挣扎的痕迹,可以判断杀他的应该是熟人。” “既然是熟人,那就好办了。”李全德松了口气。 “这房间里除了床上的血迹外,哪里还有血迹出现?” 李全德摇摇头,“并未发现其他地方有血迹。” “那他的手脚筋是在哪儿被挑断的?这么多的伤口,不至于一点血都没流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李全德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觉着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这里被我忽略了。” “那就四下找找。”伊华然装模作样地四下寻找,顺便瞧了瞧其他几具尸体,主要是看他们的致命伤,果然发现了不同,“就这几具尸体来看,李维生应该是第一个被杀的,那时的凶手手法十分生疏,而后面几具尸体的致命伤,伤口看上去就平滑了许多。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着这伤口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李全德就在一旁看着,完全看不出哪里奇怪。 伊华然摇摇头,“说不上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院子里,在伊华然有意无意地引导下,来到了地窖的入口处。 李全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这里怎么这么多脚印?” 李全德说着便拿着刀在一旁的稻草上戳了戳,随即传来‘邦邦邦’的声响。他猛地抬头看向伊华然,道:“这下面有东西。” 他将稻草全部移走,发现了那块的木板,随后拉开木板,露出了地窖的入口。他的眼睛亮了,道:“这里有暗室。” 伊华然顺势提议道:“下去瞧瞧。” 李全德点点头,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往下照了照,随即顺着梯子下了地窖。伊华然紧随其后。 “这里是个地窖。”李全德大致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这里是血迹。”伊华然蹲在地上,指了指面前的地面。 李全德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了暗红色的地面,“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被挑断手脚筋的地方。” 伊华然分析道:“那人将他们囚禁在这里,折磨他们,像是在泄愤。后来,他们被人救了,分别送回各自的房间,然后趁他们不备杀了他们。” “那为何凶手不在这里杀了他们?”李全德提出疑问。 伊华然自然清楚凶手是怎么想的,沉吟片刻道:“大约是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这才假意将他们救出,让他们放松警惕,待问出了想要知道的,那他们便没了活着的必要,再将他们杀了,嫁祸给伤他们的人。” “原来如此!”李全德闻言犹如醍醐灌顶,整个人一下子就清明了。 伊华然暗中松了口气,将旁边的铁链拿了起来,翻来覆去地查看着,随后指着上面的血迹道:“这上面有血迹,看模样应该是很久以前的,这里和这里还有摩擦的痕迹。” 伊华然四下寻找着,果然找到了那把锁,他将锁扣在拥有摩擦痕迹的铁链上,看着形成的闭环,道:“有人曾经用它绑过什么人。” 李全德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这里曾经囚禁过什么人。” 伊华然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是流云姑娘的宅子,她人呢?为何正房里只有李维生?”
259 首页 上一页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