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伊华然将烤好的兔子拿了下来,随后看向枭,要了把匕首将兔肉拆解,最好的大腿给了齐方岑,其余部分剩下的人分了分。 “世子快尝尝我的手艺。” 齐方岑见他满头大汗,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心中泛起喜悦,拿起筷子夹了块兔肉放进嘴里,外焦里嫩,咸甜适中,还有一股蜂蜜裹着的花香,确实美味极了! 齐方岑忍不住点了点头,道:“不错。” 待他说完,一杯果茶又递到了面前,他伸手接了过来,又在伊华然的注视下喝了一口,道:“嗯,确实很配。” 伊华然脸上的笑意更浓,笑着说道:“世子喜欢就多吃点。” 齐方岑见他笑,也忍不住扬起嘴角,从未觉得这兔肉竟这般美味。 “你们也吃啊。”伊华然转头看向众人,道:“烤肉就得趁热吃。” 众人应声,虽然没有果茶,却有烤肉吃,于他们而言,已是赏赐。 于海吃几口肉,便喝了几口果茶,吃得连连点头,忍不住夸赞道:“味道绝了!公子手艺真好!” “这个夏天仅此一次,若想再吃,就等天凉再说吧。”伊华然掏出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公子教教奴才,奴才来做。” “那就等下次再抓到兔子吧。 许是太热,没什么胃口,伊华然没吃几口烤肉,只喝了些果茶,不过这果茶没放冰块,因为太热的话喝冰饮对胃不好。” 齐方岑一直在留意伊华然,见他只吃了那么一点,便感觉不对,让人熬了些米粥给他。半夜,齐方岑出奇地睡得不安稳,听着伊华然略显粗重的呼吸,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身来到近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的滚烫让他的心一颤,急忙叫醒众人,吩咐人连夜启程前往下一个城镇,并派人骑马先行一步寻找大夫。 看着面色潮红的伊华然,听着他粗重的呼吸,齐方岑心里一阵发慌,他已有许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不自觉地伸手去摸伊华然的额头,被他无意识地攥住,沙哑的声音带着委屈,“难受。” 齐方岑的心一揪,并未收回手,而是轻声说道:“伊华然,你醒了吗?我已让人去请大夫,你稍微忍忍。” 伊华然并未睁开眼睛,依旧紧紧握住他的手,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流出,就像生了病求安慰的孩子。之前伊华然生病也曾这般握着他的手,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嘴里还唤着他的名字,当时他以为他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可如今…… “咳咳……” 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伊华然痛苦地皱紧眉头,眼泪再次涌出,落在他的手上。 齐方岑见他这样,不由一阵心疼,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道:“你再忍忍,很快就能找到大夫了。” 也不知怎的,原本只是装的,只盼望齐方岑能心软,消解他心中的怒气,如今被他一哄,伊华然竟真的感到了委屈,眼泪仿佛不受控一般,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一个大男人因为个热感冒哭成这副模样,若是被黄莺看到,还不知要怎么笑他。 齐方岑见状更加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犹豫了犹豫,在他身边躺下,将他抱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脊背。伊华然身子一僵,没想到齐方岑竟会这么做,只是他如今除了放软身子外,好像怎么做都不是,反正两人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事后只推说生病了,脑子被烧糊涂了便是。这应该不算渣男行为吧…… 齐方岑见伊华然慢慢平静下来,悄悄松了口气,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明明应该恨他,就算不把他碎尸万段,也应该将他囚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可他并未这么做,他告诉自己,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等榨干了他的利用价值,再将他囚禁好好折磨。可如今他只是病了,稍稍示弱,自己便已心软下来,谈何折磨,甚至杀了他? “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齐方岑下意识地替他顺气,心里除了担忧,哪还有半分怒气。 “难受,想喝水……” 伊华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些沙哑,一听便知咽喉出了问题。 齐方岑坐起身子,给他倒了杯水,“水来了,起来喝点。” 伊华然听到了,可高热让他的脑袋反应缓慢,四肢也酸软无力,不过是撑起身子,便感觉头晕目眩,眼睛都睁不开。 齐方岑见他的身子摇摇晃晃,便伸手抱住了他,让他靠在怀里。伊华然实在没有力气挣扎,索性破罐子破摔,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着齐方岑的手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水喝完,伊华然依旧靠在怀里不动弹,也不知是伊华然的体温太高,还是今日的天气太热,齐方岑只觉特别热,就连心跳和呼吸都乱了节奏。齐方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心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又在腰上放了个枕头,让自己和伊华然都尽量舒服些,而此时的伊华然已经彻底没了意识。 他们来到了永州的城门前,只是城门紧闭,他们进不去。 感受到伊华然越来越高的体温,齐方岑心里越发焦急,道:“大夫呢,附近的村镇可找到大夫?” “回主子,散出去的人还未回。” 就在齐方岑犹豫是否亮明身份要求进城时,一匹马疾驰而来,正是出去寻大夫的侍卫。 “主子,大夫来了!” 齐方岑心中一喜,急忙说道:“让他进来诊脉。” “是,主子。” 齐方岑轻轻放好伊华然的身子,起身坐到轮椅上,目光看向车门处。车帘被掀开,外面进来一个老者,拎着个药箱,见齐方岑坐在轮椅上,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行礼道:“老朽见过公子。” “不必多礼,你赶紧给他瞧瞧。” 老者这才看向躺在车上的伊华然,见他面色潮红,呼吸粗重,急忙上前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收回手。 齐方岑见状出声问道:“他怎么样?” 老者答道:“这位公子应是热邪入体。” “那要如何治?可有危险?” “此症说好治也好治,只要用药后能退烧,便无大碍。说凶险也凶险,若迟迟高烧不退,恐有生命危险。” 齐方岑心里一紧,道:“那你赶紧开药。” “这城门未开,即便老朽开了药,公子也没地方抓药。”老者顿了顿,接着说道:“老朽家中还有些药材,公子让人随老朽回去,径直把熬好的汤药拿来即可。” “那就这么办。”齐方岑果断做了决定。 老者转身走了出去,枭跟着老者回去抓药、熬药,而他们则等在城门口,等着城门打开。 约莫一个时辰后,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城门处终于有了动静,而枭也骑着快马疾驰而来。 齐方岑亲自给伊华然喂药,只是他处于昏迷状态,压根不能吞咽,半碗药有多半洒了出来。 在一旁帮忙的于海焦急地说道:“主子,公子喝不进去药,这可怎么办?” 齐方岑看着越发虚弱的伊华然,端起药碗喝了一口,随后掰开伊华然的嘴巴,靠了过去。于海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脸红地移开视线,将马车的帘子整理好,以防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场景。 待所有药喂进去,齐方岑不禁长出一口气,让于海给他倒了杯水,漱了漱口。 “主子,您……”于海看看伊华然,又看看齐方岑,意思表现得很明显,却说不出口。 “他还有用,不能死。”齐方岑淡淡地回答,只是红透了的耳朵,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于海从小就跟着齐方岑,对齐方岑十分了解,仅是瞥了一眼他的耳朵,便知道他话中的真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有用的人那么多,也不见世子殿下这般对待过,真是死鸭子嘴硬! 正如于海了解齐方岑一般,齐方岑也对他十分了解,警告道:“今日发生的事若传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于海急忙应声,“奴才方才什么都没看到。” 很快,城门打开,车队进了城,在一家客栈中落脚。只是伊华然一直高烧不退,齐方岑找遍了城中的大夫,都说无能为力。 “拿我的令牌去永州衙门,让他们贴告示,谁能治好他的病,悬赏千两黄金!” 鸠出声说道:“主子,若您这么做,那咱们的行踪可就暴露了。到时势必会引来杀手,咱们的人手本就不多,又多有损伤,实在无法确保主子的安全,属下恳请主子三思!” 于海和枭对视一眼,心知鸠说得没错,可他们又做不到对伊华然见死不救,只能为难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份名单你也见了,他知道得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多,只要得到他的助力,我们将事半功倍,他不能死!”齐方岑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伊华然,从未有过的惶恐和不安,此时的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他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 “鸠,主子说得没错,他不能死。”枭深吸一口气,拿定了主意,道:“属下以为与其去衙门,不如撒出人手寻找余明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枭接着说道:“余明磊的医术比之宫中的太医还要高明,又最为了解公子的身体状况,相信有他在,公子定能转危为安。” 于海接话道:“从这儿转回平远,就算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七日,公子的情况根本撑不到你们回来。” “若余明磊得知咱们带公子回京,定会追随而来,属下猜测他应该离我们不会太远。” “即便如此,可入京的路千千万,你怎么确定他选的哪一条?现在是在我们前面,还是后面,这般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枭反问道:“就算去衙门贴告示,又怎能保证一定会找到能治好公子的大夫呢?这同样是在赌,赌公子的命该不该绝。” 齐方岑仅挣扎了一瞬,便出声说道:“撒出人手,寻找余明磊,三日之内,务必找到人。” “是,主子。”枭不敢耽搁,转身退出卧房。 转眼又过去两日,伊华然已经昏迷了五日,齐方岑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要么喂药,要么给他用冷水降温,短短五日,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于海忍不住劝道:“主子,您歇歇吧,这里有奴才守着。” “不用。”齐方岑熟练地给伊华然擦着身子,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减少他的痛苦。 “主子,若您累倒了,还怎么看顾公子,您就稍微歇歇吧。” 齐方岑没有接话,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给伊华然擦身。于海见劝不动,刚想转身去厨房,给他要点吃的,便听他说道:“我怕。于海,我从未这般怕过。” 于海闻言心头一颤,惊讶地看向齐方岑,即便是被千军万马围困时,齐方岑也不曾说过一个‘怕’字,可如今他为一个人说了这样的话,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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