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您仔细想想,这其中是否存在一些古怪之处呢?” “有何古怪?政治联姻本就是常事,不然当初我为何会让你嫁与肖钰!——” 自打入赘陆家以来,封鹤已多次遭受着陆啸方方面面的羞辱。 言语之间,总是离不开一件事——他远不及肖钰。 哪怕肖钰如今已被证实背叛,成为众矢之的。 陆啸却依然对其心存偏见,甚至还不断提及那些令他不愿回首的陈年旧事。 “父亲,我与许汐白自幼相识,迄今已共度近十载,对他可谓了如指掌。” 封鹤继续说道:“王绻绝无迷住他的能耐,且数月前许汐白尚被困于农场为学徒,何来闲暇结识王老板之侄?” 陆啸手撑拐杖,直立身躯,双目凝视着封鹤问道:“如此说来,你认为王绻与许汐白的婚约系伪造?此事是否与肖钰成功逃离沪城有关?” 封鹤思绪渐明,言语亦更流畅:“父亲所言甚是!正因如此,我们更应彻查王绻。王家忽而介入此事,我们不妨先拿他开刀,亦让他尝尝苦头。” 陆啸适时提醒道:“莫忘还有一人——韶光堂的杜鹃,想必她对此事也知之甚详。” 人若走投无路,往往会孤注一掷,无所不为。 封鹤此时便是如此心境。 他得到陆啸首肯之后,毫不迟疑地带领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赶往韶光堂地下室。 那里正有一个身影在忙碌着——那便是乔装打扮、即将登台表演的杜鹃! 她丝毫未曾察觉危险已经临近……封鹤等人如饿虎扑食般迅速出击,眨眼间便将其制服并掳走,直接押送至陆家府邸。 接下来轮到对王绻展开追踪调查,但令封鹤始料未及的是,这位王公子竟然完全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王绻并未把许汐白带回王家居住,反倒是任由他继续留宿于肖府之内! 如此行径实在匪夷所思! 试想一下,世间又有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让自己心爱之人依旧寄居他人屋檐之下呢? 且不论肖钰是生是死,单就王绻做法来看,简直无异于自戴绿帽!
第52章 肖钰死讯 “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 “……俺这里吉凶未可知,她、她那里生死应难料,呀!” 《宝剑记》终场,钱统领心绪难平,忐忑不安。 他素闻陆家近来异动不断,竟敢绑架名角杜鹃,遂率军队前来营救。 行至现场,他惊讶见到杜鹃已被一女子松绑,其旁坐一熟悉面孔,是与他半生相争的冯将军至交好友,许禄独子许汐白。 此刻的许汐白身披厚衣,颤抖不止,周身湿漉,仿若刚自水中捞起。 钱统领吓退陆啸及其凶神恶煞的打手后,走向少年,沉声道:“许汐白,可是你将杜鹃自河中救起?” 他实难置信,皆知许汐白畏水至极,是出了名的“旱鸭子”。 无论肖钰所闻,还是他人佐证,都表明许家公子不通水性。 杜鹃被绑去陆府的途中,她借如厕为由逃了一次。 数个身强体壮、满脸凶相的大汉穷追上,用麻绳牢牢缚住她,如扔麻袋一般粗鲁地推入戏场附近的河中。 他们凶神恶煞地威胁道,若是杜鹃不愿道出真相,便会即刻砍断那唯一维系她生命的绳索,让她生生溺毙于水中。 许汐白胃中一阵翻搅,忍不住狂呕出大量水沫。 他艰难抬头,眼神疲惫无力地看了一眼男人,声音细微地说道:“……钱统领,请您移步说话。” 钱统领听到许汐白的请求,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许茹以及随后赶来的王绻,心中有些迟疑不决。 他自语道:“我……与你这小鬼有何好说?” 事实上,钱统领曾与肖钰有约,绝不可轻易将营中机密告知许汐白。 且适才他亲眼目睹这小子的异常之举——明明极度畏水,却毅然跳入水中营救一名戏子。 所幸,几经波折,人终究是救上来了。 可若当时稍有差池,许汐白或会因腿部抽筋而溺亡。 一想到那惨状,钱统领便不寒而栗。 杜鹃的喉咙因长时间浸水而变得嘶哑。 在许茹的搀扶下,她勉强站起,然后蹒跚着走向许汐白,泪水如决堤般沿脸颊滑落。 “许公子……您救了小女子一命!”杜鹃泣不成声。 她冷得无法站直身体,鼻腔中灌满了水,脸颊涨得通红。 但她无暇顾及自身状况,只是看着许汐白消瘦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 婚礼那天,她本想找许公子谈一谈,为他排解心中的烦恼。 曾经肖钰拿她当挡箭牌,导致许公子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在许汐白受伤严重时,她就想坦白。 但因戏班时刻需要她照看,稍有懈怠,便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机。 后来,肖钰良心发现,坦诚了一段时间,她以为二人能够坦诚相待,修成正果,便更没有去说。 她懊悔不已,流着泪推开拉着她的许茹:“阿茹,你……你不要拦我!你得告诉他啊!肖爷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是有苦衷的……” “图青,我弟弟……已经结婚了。”许茹叫着她的真名,这是从未被他人知晓的名字。 许茹伏在她耳边,仿佛在哀求:“不能说,肖钰他……出事了。” 杜鹃顿时哑然无声,呆立在原地。 许汐白满脸疑惑地看着二姐和杜鹃,二人紧紧相拥,似是相识已久。 他刚欲开口介绍,便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种别样的默契。 “杜鹃小姐,您是否有话要对我讲?”许汐白不禁问道。 杜鹃欲言又止,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而一旁的二姐却强行将她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钱统领掌握前线情报,必然知道肖钰在加入民兵后所率领的部队,的确在北岭根据地遭遇了空袭。 而肖钰本人在军队中主要研究的是火箭炮,这种兵种在民兵组织中无比珍贵。 要知道,在当前相对落后的环境下,要想运用好火箭炮并取得以少胜多的战果,不仅需要有深厚的理论基础,更需要通过大量的实战经验来积累。 唯有如此,才能发挥出火箭炮的强大威力,创造出惊人的战绩。 那批火箭炮车是最新研发出来的型号,它们崭新耀眼,但尚未经过充分的磨合和测试。 命运竟是如此残酷——一场猝不及防的空袭骤然降临! 这场猛烈的轰炸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如无尽的梦魇般笼罩着整个地区。 在这漫长而恐怖的时间里,民兵队伍损失惨重,伤亡无数。 每一次爆炸都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与哀伤,鲜血染红土地,生命转瞬即逝。 钱统领彻夜难眠,心中满是焦虑和担忧。 他久经沙场,深知此次战斗的意义,也明白这些年轻战士面临的危险。 当第二天清晨,那份阵亡名单送到他手中时,一股难以承受的沉重压力涌上心头。 他颤抖着翻开名单,目光缓缓扫过一个个名字。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而当他看到名单的第一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住了——那里赫然写着肖钰的名字! 这一消息对钱统领而言,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他最恐惧、最不敢想象的事还是发生了! 肖钰不仅是一名优秀战士,更是他甘愿放弃洋人政府,为求沪城解放的最大希望。 如今,这份希望破灭了。 钱统领向来对所谓的“妇人之仁”不屑一顾,他坚信若要成就一番大事,绝不能被琐碎细节所牵绊。 当他得知陆啸背着自己对冯家与许家下狠手后,心中虽愤怒异常,但终是不再追究。 许茹作为许汐白的亲姐,关心弟弟无可厚非。 但任何事情都需分清场合和时机,至少要确保民兵队伍在失去优秀将领后,仍有足够的时间和力量来重振旗鼓。 “许汐白,我必须如实告知,肖钰并非沪城的叛乱分子,而是受我之命前往北岭地区担任火箭炮兵团团长的……” “钱统领……”听到此处,许茹心头一震,她明白钱统领此时特意说明此事,定然意味着生了重大变故。 “肖钰在北岭地区遭遇空袭,已经英勇牺牲了。”钱统领的声音低沉而悲痛。 许汐白只觉脑中轰然作响,似有无数道闪电划过,须臾间一片空白。 随之,一股寒意自脊梁骨升起,他的额头、手心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 恰在钱统领欲开口时,许汐白突然毫无征兆地俯身,疯狂呕吐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少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颅,将脸深埋进双膝之间,不住地用力摇晃着脑袋。 “汐白,我们先冷静一下……”一旁的人试图劝慰。 少年却恍若未闻,兀自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他那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已满是血丝。 “……你们没见到他的尸体……是在捉弄我,和我开玩笑?不好笑啊……”许汐白抬头,满脸泪痕,带着哭腔质问周围的人。 钱统领缓缓摘下头上的帽子,脸色凝重地说道:“汐白,此前对于陆啸的所作所为,我选择了视而不见,的确给你们许家带来了诸多困扰。我与冯将军虽争斗多年,但向来都是光明正大地凭实力较量。但我的确受到了‘缓和之策’的影响,致使沪城的局势愈发复杂昏暗。” “为何要跟我说这些……你们不一直如此吗?只会不断地欺骗我!”许汐白悲愤地质问。 许汐白使尽全力,将欲拥抱他的许茹推开,就连王绻稍一靠近,也遭他狠厉瞪眼:“不……别劝我,别碰我……” 肖钰,已死。 许汐白试图从每个人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证明这是个假消息,证明那人在数次重伤脱险后,此次也能平安无事。 他曾在肖钰离开时赌咒,咒他去死! 这是他亲口所言。 他完全将自己视为又一次被抛弃的“怨妇”。 他对肖钰说过的话,心存怨念。 而终究是生死有别,甚至连多骂几句的资格都已丧失。 “呜呜……唔……” 心如刀绞,不过如此。 人本来就脆弱无比,破碎的身躯难以重新拼凑,更无法像软体动物那般,潜入地下,重获新生。 钱统领强抑悲痛,沉声道:“许汐白,你父亲在西岭甘城坚守,他与你大姐一同帮助当地奴隶重获自由,加入民兵队,你现在……绝不能倒下。” 许汐白五指紧抠地面,胸膛剧烈起伏。 “姗雀歌舞厅是冯将军在世时,创立的最为成功的地下组织,直至今日,我回想起当时的对抗情景,仍深感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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