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也当然记得,玄九腕上缠着的绷带,他没任务,却能受伤,那就只有是....... 玄七暗暗叹了口气,上头几位哥哥怎么看,他们想过玄九今后会如何吗? 九方质到亭子中茶饮,与之对谈。 和尚手握佛珠,敛眉垂眸,缓缓道:“往事既过,又何必再追,珍惜眼前才是。” 九方质抿一口茶,黑眸望玄九藏匿的方向,“福始祸先,福,我自己求,祸,前世如何,自要今生来收场,趋吉避凶,由我来做。” 净空微微一笑,“过往云烟,惟心所造,方然醒悟,不踏黑渊。” 躲藏的暗卫只听见和尚第一句话,后面的话却是再听不清半点,玄三不由问玄九,“主人说的什么啊?” 九方质显是不想让暗卫听见的,玄九又怎能知道。 “不知。” 聊不过多时,九方质招了手,叫玄九现身,在和尚面前毫不顾忌的牵着手离去。 玄九侧头觑了净空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净空和善的对他笑着,低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主人。”玄九被一扯,回过神来。 九方质斜睨暗卫一眼,施施然来了一句,“和尚也好看?” 玄九愕然,低头看着相牵的手,握紧了些,闭口不语。 净空长相并不差,也是端正的,和尚的醋,主人也吃? 其实玄九的心思一直在外飘着,寺庙背靠的那座山林,离这里不过半日路程,让他恍然想起前世的情景。 是玄一,在山脚下为诱敌孤身入境,扛起生路的希望,最后一回眸,带着慷慨赴死的决绝,完成暗卫最后的使命。 是玄三,眉间的刀痕,推搡主人时被羽箭射穿的手臂,下一秒,刀剑来临,骨肉分离,誓死护主。 是玄五,肚子被捅了三个血洞,手掌被刺穿,腿上也挨了箭矢,却仍咬着牙,趴在地上拦住敌人前进的步伐,最后被一剑抹了脖子。 是玄十,脑袋被砸了个窟窿,摇头晃脑的进了敌人的圈套,被当作靶子,接受箭矢穿身。 玄九没有看,内心却始终向着山林那一边,那个方向,只要半日路程,就是他的修罗场,他兄弟的修罗场,他主人的修罗场。 林间漆暗又忽明,到处都是断臂残肢,他的暗卫黑服浸满了鲜血,连同面罩也染了血,叫他慢慢窒息,缓缓朝着死亡走去。 玄九脸色迅速苍白,连手也不自觉在抖,他很怕,能不能找个地方,就让他蜷缩起来,缩成一团,埋住脸。 不要再让他看见鲜红,主人的,兄弟的,都不要,他可以一直待在黯淡无光的地方,不需要其他光亮来照他,不需要明媚,不需要欢笑,不需要温暖。 只要能让这一切都回归平静,不是死的寂静,而是完美无缺的宁静,有和煦微笑的主人,沉稳站在身前的玄一,侧身冷立的玄二,严肃认真的玄六,以及,揽肩与他玩笑的玄三,坐在玄四肩上畅笑的玄十.......好多好多人,都完好的站在他面前,一起度过一个个平淡的日子。 他不知自己被主人带到哪去,只是好冷,这股冷意,就好像他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遍体生寒,无孔不有,他时常被前世的记忆所折磨,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恐惧,终是在今日被揭晓,他从来没有一刻能够忘怀。 主人不让他参与,就像当初秦安一事,更如劫狱当晚,还有除夕回阁。这些举动,出于九方质主观意愿,看似不叫玄九担忧,护着他的周全,实际上,每一次,都是在加重他心深之处的愧疚。 痛苦,痛苦,痛苦....... 忽得身子被抱揽,玄九大脑空白了一瞬,一息温暖,灵魂为之一颤,终于回过神来。 唇上覆着的温热,是主人的温柔、抚慰、怜爱,以及占有,黑眸漆暗如狼,藏着霸道,含着情切,贴着心安。 玄九不知自己怎的就落了泪,一出声,是泣音哽咽,带着可怜,带着难过,带着愧疚,带着无助。 他们到了一处无人涉及的温泉,这儿早已精心布置好了,等待着相恋之人的到来。 可是玄九陷入困境之中,一直到被主人抱进泉池,依然无甚反应。 他一下子抓紧了主人坚实的后背腰肌,疯狂的索吻,他急需安慰,要用主人的柔情来浇灌他脆弱的心灵。 直到被放开,暗卫泪痕遍布,由主人一一舐去,是咸涩伤心的味道,他的玄九,怎么哭得这样可怜,哭得这样惨。 人死后,其实不是立马就失去所有感官意识的。 所以,前世,他是听见了的,听见他的暗卫,他的玄九,在他耳边哭泣,哭得很伤心,哭得很难过,仿佛心都碎了。
第118章 该怎么办 可是他看不见,看不见暗卫哭起来是什么样,只是那哭声太凄厉,叫他也为之动容,甚至想抬起手,替可怜的暗卫擦去软弱的眼泪,告诉他,别再哭了。 倒不是吵得头疼,他都死了,哪里会疼?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真不敢信那是他教出来的暗卫。 但,还是莫名的心里有些异样,他原本不甚重视的暗卫,一颗随时都可舍弃的棋子,竟也会为了他而这样哭泣,叫他听到了绝望的雷鸣,信念崩塌的声响。这样忠诚的暗卫,他怎就不知好好珍惜呢? “主人.......” 含着哭音的叫唤,破碎,可怜,是临了绝望,又乍然瞧见希望,主人就是玄九的希望,他的全部,他的一切,怎么可以就此毁掉,他也会跟着崩溃的。 九方质手下用足了力,将他的暗卫紧紧抱着,这一时刻,所有甜言蜜语都再不管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一种亲密,让人感觉到疼痛,才恍然有了真实感的方式,抚慰的玄九,替他消散内心的不安,挥去过往的阴影。 就这样,用这种方式,宛若能将对方融进骨血,这才够,这才能真正的保护他的暗卫,他的玄九,他可怜的爱人。 “嗯,我在。”九方质怎能不温柔,他的声音真就含情化水,用最简单的回应来告诉他的玄九,主人在这,一切都好,希望也有,不必害怕。 玄九的湿润润的红唇印上九方质的锁骨,忍不住,下口就要咬,没用力,只是为了追求一种真实,他不会咬出血的,他不想再看见主人的血了,沉闷的喊着:“主人......” “我在。” 脆弱的玄九,不安的玄九,他每喊一声,都会回应,句句得不落空,字字得珍重。 他的主人,这样珍视他,将他当作宝贝,捧在手心亦不能够,抚吻不停,揉抱不休,给了他最大的安全感,拋了他最深的不安,告诉他: “这一趟游玩结束,可以带着我们玄九回去,也可以带着我们玄九去其他地方,哪里都好,想去哪便去哪,自由自在,江湖浪子亦能行。” “我们玄九,不用再当暗卫,只是我的人,我九方质的良人、夫君,族谱上名正言顺写着我们玄九的名字,死后同棺,牌位,会与我一样,奉在纯阳祠内。” 九方质说了很多,玄九都听见了,心也被挤满了,同样,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一次,来到这儿,背靠那座山林,将有一场他所不知的恶战。 “阿九,回去之后,我们成亲吧?” 玄九有一瞬间的怔愣,似是不能明白主人的话,男子与男子,怎么成亲? 其实是可以的,他知道,但是那大多都是娶一个男妾,很简陋的,当作男宠来用,或一个面首,从来没有人,会娶一个男子为妻,那根本不叫妻。 可是主人给了他这个承诺。 不,不是承诺,而是询问,这个违背纲常的想法,甚至只是主人的一个询问,一个请求? 九方质等不及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当然要催促一下,他的玄九怎么可以犹豫呢?一定要嫁给他的,不是嫁,娶也可以,玄九娶他也行,反正,一定是要成亲的,他要给玄九一个名分,世俗的名分,可以没有,但不可以不要。 “我们玄九不愿意?” 温泉汤池很热,玄九被热气蒸得面红,很温暖,很舒服,不仅解了他的困境,还松了他紧绷着的神经,得了主人的柔情,震耳欲聋的滔天誓言。 “愿意。” 他只能吐出这两个字了,没有其他,都藏在心里,堵在喉咙底,唯剩喜欢,只有爱意。 九方质吻着暗卫泛粉的手指,笑靥如花,灿烂如阳,抱着他的玄九,往温泉深处走去,让热水浸过胸膛,将两颗本就热得滚烫的心脏,再次沸腾。 他的玄九,他的夫人,他的郎君。 到傍晚时刻,夕阳西下,红艳似火,玄三早早备好干净的衣裳在温泉外等候,垂着头,恭肃的跟在主人身后。 九方质头发湿漉,将裹得严实的玄九安稳抱在怀中。 他的玄九,眼尾还泛着消不下的红,鼻子也红彤彤的,是哭过的迹象,唇瓣微张着,一双白白透粉的脚还露在绸缎披风外,在他怀里乖乖睡着。 倒是折腾他了。 玄九太乖,看得他心都软了,对着玄三说话的声音都不觉柔了一些,“玄八回来了?” 玄三嘴角微抽,小声应道:“是。” “去叫他一起过来见我。” “属下遵命。” 临走前,玄三还贴心的先给九方质开了门,又关上,才快速离去。 玄九很累,被主人放到床榻上时也没有睁开眼,亦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嗯.....晕过去的。 屋内遮了光,黯淡而宁静,九方质燃了安神香,望着烛台,静静坐了会。 就让他在这陪着他的玄九,陪几日,先适应一下,不然,到时候又哭唧唧的,缩成一团,怨嗔主人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陌生的地方,最后熬着生了病,或是受寒,发起热来,没人照顾可怎么办? 他的玄九啊,可怜的,正乖乖躺在床上,大概是要确认熟悉的味道才能安心,必得抱着他的衣服,在梦中也不忘嗅闻一下,确保主人在他身边。 好乖顺的暗卫,好可怜的暗卫,好可爱的暗卫,他的宝贝玄九,明明先前忍过了两年的思念,如今,不过是要与你小小分别几日,心中竟会陡然升起强烈的不舍。 不舍得离开你半步,亦不舍得让你夜晚只能抱着我的衣物,暂当慰勉,以排思情。 我的好玄九,若是知道主人将他留在这里,仅留他一人周全,更会哭泣着,一心想要奔回主人身边,就像突然流浪的小猫,带着浓浓的归巢之情,找寻回家的路。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要拿我们玄九怎么办,才不会让他伤心,不会让他难过,不会让他哭泣....... 外边传来一点细碎声响,是玄卫的脚步声。 九方质轻手轻脚起身走出门外,隔绝出一片温婉柔和的内室。
第119章 危险前夕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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