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书冷冷道:“一切愿听祖母吩咐。” 老夫人这才缓下脸色,“荣福,扶你家世子回去休息。” 荣福立刻扶住他家世子,慢慢出了前厅。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老夫人一下子泄了气,跌坐到椅子上。 嬷嬷被吓了一跳,慌忙叫道:“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 “无妨,我就是有些头晕。”老夫人按住嬷嬷的手,“你扶我回去。” “可是……”嬷嬷看她脸色不好,心里焦急。 “死不了。”她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扶住嬷嬷,颤颤巍巍起身。 “这王府是要出大事了!” “老夫人可是担心大公子?我看世子说的话根本就是胡编乱造,大公子定是被他冤枉的!就像王妃所说,世子一向爱往那些腌臜地儿跑,谁知道他自己吃了些什么东西。而且老奴还听说,那些地方有的东西吃了能让人流连忘返,快活起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可你别忘了,红楼是兮儿所开。” 老嬷嬷张了张嘴,最后只得心虚道:“那大公子至少是在置办产业。” “哎,罢了,一切都等王爷回来再说。” ………… 这边宁元书刚一回到莲心小筑,丫头婆子就围了上来。 宁元书看不见,只觉得这屋里屋外乱作一团,他被人扶到椅子上坐好,端茶倒水的,给脸上涂伤药的,拉着他细细询问的,四周乱糟糟一片,偶尔还夹杂着女子的啜泣声,仔细一听,果然是梅枝那个小丫头。 “别担心,我没事。”宁元书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嘴角还带着宽慰的笑意。 “世子,你的眼睛……”张嬷嬷眼眶泛红,世子是她亲手带大的,前几日还好好的,现如今竟成了一个瞎子,这让她如何不心疼。 “张嬷嬷放心,这世间如此之大,能人异士也多,总可以找到人医治我的眼睛的。” 宁元书没有说实情,毕竟他还要靠着这双瞎了的眼睛找宁清兮算账。 张嬷嬷抹了抹眼角,“对,老奴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给世子找到。” 等周围静了下来,宁元书才再次开口,“我们院儿里现在是谁负责采买?” 这莲心小筑平日里的大部分吃穿用度都跟其他院子一样,由府里统一置办,但也有一些物件儿和吃食,是他们自己出去采买的。 “回世子的话,是奴婢。”角落里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见宁元书有些迷茫,张嬷嬷赶紧介绍道:“是前段时间新进来的雀儿。雀儿,来,赶紧过来。” “给世子问好,奴婢名叫雀儿,院儿里最近都是我在负责采买。” “你多大了?”宁元书皱眉,听声音好像很小,他还以为负责采买的都是老婆子。 “奴婢十七了。” 果然很小。 宁元书有些犹豫了,不知道接下来说的,这个小丫头做不做得来。 张嬷嬷看他神色就知世子这是为难了,遂说道:“世子别看雀儿年龄小,但她买东西可是一把好手。人又聪明,嘴又甜,在外面可受人喜欢了。” 这时雀儿也说道:“世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雀儿定当全力去做。” 人是张嬷嬷亲自选的,宁元书自然信得过,只是年龄实在有些小,但他现在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人,只得郑重道:“雀儿,你听好,我要你今日出去替我买些东西,唔……什么都可以买,但最好是去你相熟的地儿。” “那要买多少?” “每一样不用多,但去的地方越多越好,特别是王府附近的。不过雀儿,我要你面露悲伤,越伤心越好,总之和平日里要不一样。” “另外,他们要是主动问起,你就哭,你就说世子我眼也瞎了,主母还当众打我。” “世子,这是?”张嬷嬷疑惑。 但宁元书没有回她,只是继续跟雀儿说道:“如果没人问你,你就想办法自己说出去,总之就是卖惨。你知道什么是卖惨吗?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雀儿大声应道:“奴婢懂的。就是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世子在王府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清脆,倒是比一般女子更大胆。 宁元书笑了,“对,雀儿果然聪明。” 雀儿得他夸赞,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悄悄抬头打量,就见世子嘴角微微上扬,脸上虽有倦意,但整个人比她以前见过的牡丹花还要艳丽。 她一时呆住,直到听见世子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连忙低下头。 “至于其他人,你们要做的跟雀儿差不多,我出了这么大事,来找你们打听的人肯定不少,你们只需要一口咬定是大公子害得我就行。懂了吗?” 屋子里的人相互望望,除了张嬷嬷他们几个老人,其他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应下。 宁元书自然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毕竟他们要做的和雀儿要做的还是有区别,在王府里说嫡长子的坏话,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况且看王妃今天这架势,她连宁元书都敢打,要碾死这些下人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宁元书冷下脸,他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淡淡扫视过四周,众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依然感受到了骇人的气息。 “我想你们都知道刚刚在前厅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们害怕得罪王妃,但自从你们进了这莲心小筑的门,就已经和我宁元书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换句话说,我要是没能替自己讨回公道,你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这次明白了吗?” 他明明声音清润,无波无澜,只最后一句尾音轻轻上挑,却让人不寒而栗。 “明白,以后但凭世子吩咐。” “行了,荣福留下,其他人下去做事吧。”宁元书挥挥手。 下人们躬身退了出去。 宁元书这其实是借鉴了现代的很常见的一种打法,舆论战。 宁清兮身为王府嫡长子,外祖家又是侯府,身份贵重,如果不把事情闹大,宁坚很有可能会将此事压下。 舆论,有时候可以杀人。
第65章 出狱 大理寺。 宁坚刚从宫里出来,带着庆安帝的旨意前来接人。 大理寺对此不敢怠慢,大理寺卿谢忱本人亲自掌灯,拿了钥匙,领着宁坚一路朝天牢走去。 这天牢主要是关押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之人,比起地牢不知道干净多少,但再干净空气里也带有血腥之气,再加上常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腐臭发霉在所难免。 宁坚皱眉跟着他穿过一条幽暗的通道,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 谢忱恭敬道:“王爷,大公子就关押在此。” “这几日麻烦谢大人了。”宁坚淡淡道。 谢忱忙道:“王爷见外了,这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我这就替您开门。” 宁坚点头,退到一边等候。 等谢忱把门打开,宁坚又说道:“麻烦谢大人回避片刻,本王想单独和犬子说几句。” “好说好说,王爷,请。”谢忱替他将牢门推开,等宁坚进去后,又虚掩过来,然后自己一人退了出去。 宁坚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圈牢房,只一眼就看见宁清兮正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呼呼大睡。 他还穿着当日在红楼那身衣服,只是已经有了褶皱,头发有些凌乱,整个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还不快起来!”宁坚怒上心头,大声吼道,想他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逆子身上了。 “谁?”宁清兮被人惊醒,从床上翻身而起,正想开骂,一看人竟是自己父亲,立马跪到宁坚身前,抱住宁坚的腿痛哭流涕,“父亲,您终于来看我了,我真是冤枉的!” 宁坚将人一脚踢开,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哪件事冤枉你了?是没害人性命还是没有私藏禁书?” “都冤枉我了。”宁清兮梗着脖子一口咬定。 “那你和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宁清兮有些心虚,松开手,摸摸鼻子,眼神闪烁,“太子看得起我,我自然要为他效力,再说二皇子一党根本不会信任我们,我们只能站队太子。” 宁坚怒其不争,骂道:“逆子!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前两年虽身体有亏,但近来龙体康健,我们现在站队任何一方,在他眼中都是结党营私。圣上虽不是昏君,但这么多年一直忌惮我们宁家,为父当年是为何被削了兵权,你难道还不懂吗?” 哪知宁清兮听后不仅无半分悔意,还站起来顶撞道:“父亲就是太过胆小,早已没了当年宁家军的血性,我们现在如果不行动,真等到太子即位,那整个大元更没有我们宁家的立足之地!” 啪! 宁坚重重甩了他一巴掌!宁清兮脸上立马出现一道红色的手印,整个人也都愕然呆住。 “我们宁家迟早毁在你手上!你知不知道,这次如果不是陷害你之人没做好万全准备,你早已被押赴刑场了!” 说完,也不再理他,转身离开了牢房。 宁清兮清醒过来后,就见谢忱出现在牢门口,掩饰一般咳嗽一声,道:“宁公子,圣上已经下旨,您可以走了。” ………… 王妃何氏躺在床上,她今日被宁元书气得胸口疼,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但她却也慢慢觉出味儿了,觉得宁元书所说可能是真的,这样一想,更是头疼。 在床上呻吟一声,越发心神不宁。这时,有丫鬟进来高声禀告,“王妃,王爷把大公子领回来了。” “当真?”何氏从床上下来,急得差点被自己绊倒。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看到的,已经进了大门了,看样子就是朝着王妃这边来的。”丫鬟笑容满面,大公子平安回来,王妃心情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好过点。 何氏有些手忙脚乱,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快,备上火盆,另外新鲜的柚子叶也别忘了,兮儿可要好好去去晦气。” “东西早就备好了。”丫鬟也跟着紧张。 宁清兮精神恹恹地随着宁王爷来了自己母亲院儿里,只是刚走到半道就被出来接他的何氏一把搂住,“我的儿啊,你受苦了。来,让娘看看,是不是瘦了。” “母亲,没瘦,那谢忱也不敢把我怎样,这几天都是好吃好喝供着的。” “你还很得意,对吧?”听他这么说,宁坚又气不打一处来。 何氏见状连忙打岔道:“回来就好,待会儿进门时记得先跨火盆,再用柚子叶泡过的水沐浴更衣,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今儿就先宿在娘这里。” 这边还在围着宁清兮打转,那边老夫人已经派人过来请宁坚过去。 何氏听后有些紧张,等宁坚走后,她急忙拉住正在桌上胡吃海塞的宁清兮,问道:“兮儿,你老实告诉母亲,你那晚有没有找人害宁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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