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粮草,当然就是医疗。 樊伉看到宫里的侍医给人治病,也亲身体验过军中是如何处理外伤的。 上次他手受伤,吕媭就曾唤过一名据说军中粗通医理,会处理外伤的部曲给他包扎伤口,那经历不说也罢。 从这两件事他就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疗环境有多落后。 消毒是别想了,刀伤药的效果也够呛。 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将士们受了伤完全就只能靠运气。 熬过去了就能捡回一条命,熬不过去,就只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恨他不是学医的,要不然弄两个刀伤药的配方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御寒也是一大难题。 现下已是十月,关中的气温已经十分寒冷,更北一点的上郡西河早已经开始下雪,军士们连件像样的御寒棉袄都没有的情况下北征匈奴,简直就是拿生命在开玩笑! 樊伉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刘邦,也不是为了那些权贵,而是为了那些因为刘邦一声令下,就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园离开自己的妻儿奔赴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 樊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改良医疗条件。 冷兵器时代,真正在战场上死于敌人刀下的其实很少,更多的是受了伤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护理伤口感染后致残致死的。 若此时穿越过来的是一名外科医生,估计能大展身手大放异彩。 然而,樊伉只是个地种得都不见得比一般人好的农学从业者。 碘酒怎么做? 不知。 伤口怎么缝合? 不懂。 截肢怎么截? 不会。 他只知道生理盐水可以清洗伤口,酒精可以消毒,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大汉朝是有酒的,不过那些连黄酒都称不上甚至还带着酸味的浑浊液体,显然是不具备杀菌消毒作用的,得蒸馏酒才行。 他现代的亲爹不抽烟不嚼槟榔不赌不嫖,就喜欢喝一点小酒,还非得是那种农家自酿的白酒。 所以他老爹还在的时候,每年家里都要吊两锅谷酒喝,每回樊伉都要跟着打下手,帮忙烧锅,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看来他还得先建个酒坊。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可以准备的,诸如武器铠甲甚至马鞍马蹬马蹄铁等等。 樊哙朝会那天,不知道从哪里牵了匹瘦马过来,他见过那马背上倒是有马鞍的,不过相当的简陋,就是一个绑在马背上两头有填塞物的皮垫子,虽然也能起到固定骑手的作用,但作用有限,尤其是人在马背上剧烈活动的时候,并不能很有效地控制骑手在马背上的滑动,尤其是马急停或者急速前进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从马上摔落下来,非常考验骑手的技术。 至于马蹬? 完全不存在的。 马具的落后其实从汉朝军队仍以步兵为主,弓兵为辅,车骑补充的结构就能看得出来。 这个时候战车还未曾退出历史舞台,骑兵更多的时候并不是作为战斗单位投入战场,而是当作侦察部队和运输兵种起到辅助作用。 不过当时写书时,从各方采集到的素材里知道匈奴兵作战时多采用骑射手段,很少下马作战,樊伉猜测匈奴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马鞍和马蹬的使用了,只不过汉军中还未曾普及推广。 这是游牧民族与生俱来的优势,他们运用骑兵作战,所以对马具的研究比汉人更深刻先进。 刘邦要调兵遣将,大军要筹备粮草军备,距离刘邦的大军开拔尚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也足够樊伉做很多事了。 这天,樊伉吃过晚食,去找吕媭。 “郎君来了。”阿偌连忙去回禀吕媭。 “伉儿过来了?”吕媭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唤樊伉进来。 樊伉进门,发现樊哙不在。 最近他被频繁地召进宫商量出征事宜,樊伉感觉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当樊伉向吕媭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吕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十分诧异地道:“回栎阳?在长安呆着不好么?还是说府中有人轻慢于你?” 最近她一直忙于樊哙出征的事情,确实对樊伉投注的关心不够,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府里的下人们就对伉儿的事不放在心上么? “我不放心作坊园那边,闳翁说作坊园建得差不多了,我想回去看看。”这可算得上他的第一个产业,樊伉格外上心。 吕媭知道他那个作坊园在刘邦那里都是挂了号的,少府丞一直跟前跟后监督,非常受重视。 闻言,便道:“也罢,你阿翁出征在即,府里忙乱,我一时也顾不上你,你若想回栎阳便多带些人手,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阿母放心,我会小心的。”樊伉怕死得很,不用吕媭提醒,自己也会带上必要的人手。 吕媭上前,一把搂住他,摸了摸他的脑袋,道:“阿母不在,你一个人在栎阳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阿母担心。” 樊伉:“……” 被吕媭搂在怀里捂着难以呼吸的樊伉,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他阿母的身材委实不错,挺有料的。 “阿母,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不要随便这么对他搂搂抱抱,实在有伤风化啊! 吕媭松开了他,笑道:“好吧,我们伉儿长大了,有出息了,现在都知道为陛下和你阿翁分忧解难了。” 樊伉对吕媭这个便宜娘感觉还是很好的,虽然这个便宜娘略跋扈,有些时候略流氓,但这似乎是这个年代人的通病,无伤大雅。 想着二十年后吕媭的命运,樊伉不禁又有些心伤。 他伸出胳膊回抱了吕媭一下,认真地道:“阿母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吕媭微愣,继而笑了。 “好吧,阿母以后就等着你孝顺了。” 从吕媭那里回来,樊伉就开始清理自己的财产。 这些天光是卖《汉皇传》就着实赚了不少。 一本《汉皇传》十金,一天两百本,就是两千金,卖到现在有半个月的时候,平均下来就是三万金。 但这只是他的预估价,由于后来那些权贵们不耐烦排队为了走后门插队大肆飙价,事实上每本《汉皇传》至少卖出了二十金的单价,到现在为止共进帐五万多金,且每天至少还在以五千金的日收往上涨。 这些钱樊伉一分未留,全拿来换了铁和皮子。 然后他带着这些铁和皮子回到了栎阳。 安春坊还是老样子,不过由于迁都的原因,大部分权贵将家业迁往长安城,看上去多少显得有些萧条。 樊家以前的宅子还保留着,被当成了樊家在栎阳的别院,也一直留了人手照料着。 于是,临武侯府的人发现最近赚钱赚得手软的郎君似乎对钱财又失了兴趣,因为他又开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写画画,整日连门都不出,铺子更是连问都不问一声。 所有知道樊伉性子的人都明白,郎君这是又要开始折腾了。 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暗戳戳地猜测着这回郎君又会折腾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樊伉没干别的,只是把自己闷在屋里,画了一张蒸酒器和一副带双蹬的高桥马鞍的图纸。 把自己折腾得蓬头垢,总算把图纸画出来后,樊伉便头一栽,扑在温暖的炕上呼呼睡了个昏天暗地。 这下可把跟过来照顾他的乘光吓坏了。 他跟着樊伉的日子不长,对小郎君的性格作风不如阿琅那般了解,总是多操很多心。 “郎君都睡了多久了?也未曾用饭食,要不无名公子你进去看看?”乘光小心翼翼地道。 被调到郎君照顾他的起居时,他还特地问过前任阿琅,知道郎君平时还是很好说话的,就是有严重的起床气,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若是半路把他吵醒,郎君会很生气。 迄今为止,能和郎君同居一室还能安然无恙的,就只有无名公子了。 “我进去看看。” 无名敛着眉推门而入,昏黄的光线下,樊伉四肢大张仰面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被子都要被掀到地上了也不知道。 无名走过去,将被子从地上捡起来,拍了两拍,替樊伉盖上,扭头看到桌上的图纸时,目光一凝。 蒸酒器他不是很懂,但马鞍却看得异常明白。 身为兵技巧家的弟子,无名自然一眼就看出这副奇异的马鞍在军事领域所代表的意义。 这副图纸若是流传出去,只怕将会完全改变中原大地的战争形势。 自秦亡以来,蒙恬军团的镇北大军失去与中央的联系后自动解体,少了这四十万大军的震慑,匈奴蠢蠢欲动,屡屡南下扰民,倚仗的就是他们有一支彪悍的骑兵。 若是有了郎君的这套马具,假以时日,大汉国也能培养出自己的骑兵,到那时候,区区匈奴又何足为惧?
第45章 编的铠甲 樊伉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被无名叫起来吃饭,迷迷噔噔地跑去撒了一泡尿,爬上炕又睡了。 无名抱着剑守在房门口,谁也不让进,来往的仆役们都踮着脚尖走路,生怕吵到郎君。 直到第二天中午,樊伉终于睁开眼。 室内光线暗淡,四周静悄悄的,樊伉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跳下炕跑到后面的净桶前痛痛快快地撒了泡尿,整个人终于清醒了。 肚子饿得咕咕直响,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樊伉推开门准备去厨房觅食,结果一推开门,就见无名抱着剑盘腿坐在他门口,沐浴着夕阳的余晖,身影被拖曳得老长,像个得道的高僧似的。 “无名兄,你在做什么?”樊伉十分惊讶。 无名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给你守门。” 樊伉刚想说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其实用不着这么谨慎,然而,当他顺着无名的目光落在桌上,看到原本散落一地的图纸被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被一方镇纸压在桌上时,突然就明白了。 他挠了挠头,道:“你看到了?” 无名点头,满脸的不赞同。 “如此重要的东西,郎君岂可如此大意,无丝毫防备,若是被人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无名兄又不是外人。”挨了批评,樊伉也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地问道,“无名兄看懂这是什么了?” 无名一脸无语的表情:“我有眼睛。” 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吧。 “无名兄真聪明。”樊伉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他还担心自己画画的功底不好,别人会看不懂呢! 无名双手抱胸,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郎君就没有话说?” “说什么呀?”樊伉将桌上的画稿一收,“走,去铁匠铺。” 他得早点让人把这个马鞍和马蹬打出来,说不定樊哙出征的时候还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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